寒思夜眉头微蹙，在他的视界里远处的小镇被血红的囚笼笼罩着，灰白的世界里，只有那儿散发着浓烈的不详气息。
他有一门道术叫做窥天，可以探阴阳，究吉凶，算尽古今事。而现在，他就在用窥天窥测吉凶。
吉凶窥法，失色天地，于灰白之中，显露万物之运势。吉为金光，凶为血相，愈至极致，色相愈纯。
落霞方向，凶煞之气化作血色铁链团团围困。锁链是束缚用之刑具本就是不详之物，其上染血，更为凶煞。
寒思夜脸色微沉，四年里他用窥天窥测吉凶次数也不少，可能是姑苏实在安宁，他从未窥见过这种凶相。
从师傅给自己传功给予的记忆来看，血链围城，煞气遮天，此为大凶之相。
此相一出，必有妖邪祸事。
说起玄月的妖邪，除了蛊人还有什么吗？
能够显露出这种凶相，这蛊人恐怕不是十二年前能够比拟的，更关键的是，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陈子画是否也在其中。
凶相的呈露不单单是其本身的凶恶，更因为它牵扯了很多因果。
玄月之事，恐怕不只是蛊人祸乱这么简单啊。
寒思夜眉头微蹙，眼前的一切重新恢复色彩。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天空，一片清明祥和，和远处的血黯形成鲜明的对比。
“已经浓郁到改变周边环境了吗？”寒思夜轻叹一声，神色有些凝重。
一旁的夜未央见看他如此神情，问道:“怎么了吗？”
寒思夜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
夜未央闻言目光落到远方，看似无意的说道:“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会下意识做出这种动作呢？”
寒思夜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的右手已经按压在大明朱雀的剑柄上，下意识作出一副随时准备出剑的姿势。
“只是握剑，习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寒思夜拿开放在按在剑柄上的手，失口否认道。
夜未央声音淡漠的说道:“你说过，你不练剑的。”
“额～”寒思夜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你是不是能看到什么？”夜未央的目光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
寒思夜本想把自己看到的最先告诉卢夜灵，毕竟她是老江湖了，还这件事有所关联，把一切交给她定夺是最好的选择。
更关键的是，吉凶祸福算者不可随意言说，只能通过相对隐晦的说法提点。
现在玄月城里，能理解他的意思的只有和自己相处四年之久的卢夜灵。
“不好说。”寒思夜对上夜未央的视线说道。
夜未央压下伞，声音淡淡的说道:“果然是看到一些东西了吧。”
寒思夜闻言，挑眉问道:“听口气，仙子姐姐也能看到什么吗？”
夜未央伸出葱白的玉手轻轻按压在自己的眼睛上，原本冷玉般的眼眸在一瞬间失去了色彩，取而代之的是黑白的二色于她眼中缓缓转动。
由于夜未央伞的缘故，寒思夜并没有看见。但在那一瞬间，他却感受到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明明很柔和，但却暗含着一股刚劲。
这短暂的异样，寒思夜并没有忽视，但考虑到这是夜未央的私事，他也就没有深入探究。
“我能看到一些东西。”夜未央抬起伞，视线凝落到远处的天空，“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是吗？”
寒思夜看着夜未央的侧影，突然间他好像有点理解夜未央那种淡漠世间的性格的由来，或许就是因为她眼中的世界和别人不一样的缘故吧。
两人在城墙上站了好一会儿，各自观摩着自己眼中的世界 。
在两人注意力都放在远处的情况下，两位少女正在悄然接近。当然了，这两位少女就是李暮雪和小可儿。
两位少女交完人头数后，就准备回去来着。但不知怎么的，李暮雪突发奇想想要来这边看看。刚到就看到寒思夜和夜未央并肩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他们在干嘛？”李暮雪歪头看向身边的小可儿。
小可儿耸了耸肩说道:“很明显啊，和我们一样呗。不过，也许是在约会也说不定。”
想起四年前在天一阁看到的那一幕，小可儿觉得第二个想法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约会？!”李暮雪闻言柳眉微蹙，“不行，思夜这才多大，怎么能够和女孩子约会!”
小可儿有些无语的看着李暮雪，笨蛋姐姐又上线了，合着你只听到“约会”两个字呗。
“我要阻止他们。”李暮雪抬腿，就准备冲过去。
小可儿见状，立马拉住了她说道:“暮雪哦，咱冷静一点行不？现在一切都是假设，假设你懂吗？万一小思夜他们和我们的一样就是来看看，你这么一搞，不尴尬吗？而且，你觉得那两个人是那么容易会爱上别人的人吗？”
李暮雪微微一怔，稍微想了想，片刻恢复冷静说道:“是我冲动了些。”
小可儿微微一笑:“这才对嘛，不要冲动。我们就很平常的过去就是了，有什么情况之后再说。”
李暮雪点了点头，收拾了下心情。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小可儿也是舒了一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当初李暮雪没有看到那场面，要不然自己的这套说辞压根起不了作用。
四年的相处，她也大概摸清楚了李暮雪的秉性和性格态度，比起听别人说的，她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现在自己的说辞之所以能动摇她，一来是因为自己和她关系亲近，二来是因为目前眼前的情况的确不好判断。
李暮雪虽然会冲动，但绝大多少还是理性为主导，所以她的举动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小可儿和李暮雪稍微整理了下仪容，之后便各自用轻功来到夜，寒两人的身边。
“两位，好兴致啊，居然在这儿看风景。”小可儿笑着招呼道。
听到小可儿的声音，寒思夜和夜未央下意识扭头，不经意间目光对在一起。两人对视了数秒，才错开视线，面相身后的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夜未央用着她特有的冷淡口吻问道。
李暮雪淡淡一笑:“我想来城墙看看，就拉着可儿来了。你们呢，为什么来着？”
夜未央瞥了眼寒思夜，说道:“陪他过来看看。”
“是吗？看来小思夜的想法居然和暮雪一模一样，没准你们上辈子真是姐弟也说不定哦。”小可儿笑着打趣道。
夜未央闻言，目光在寒思夜和李暮雪之间流转，之后像是认同小可儿的说法一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和她之间，好像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某种意义上她们十分接近。
对于小可儿这句含有玩笑意义的话，两位当事人虽然表面上也就当是玩笑笑一笑，但实际上他们可没有忽视。
连别人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他们本人可没有理由察觉不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察觉到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一种可以当做是姐弟的相似性。
或许从寒思夜第一次叫李暮雪“姐姐”开始，亦或是更早之前，李暮雪第一次抱着寒思夜的时候......
无论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总之不知不觉间，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人之间，名为“姐弟”的亲情就诞生了。
因为有这层朦胧的关系，寒思夜通过称谓的差异将李暮雪同其他人区分开来，而李暮雪也会为了寒思夜不假思索的挺身而出。
明明彼此间毫无关联，却能像真正的姐弟一样。
而那层特殊的联系的存在，他们之间也没有人有想要探究的想法。
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共同维护着这奇特的亲情。
或许，这是两个孤独者之间，心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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