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五的早晨，天气很凉爽，同时也很阴沉。
天气预报说今天中午可能会下阵雨。
......
截至到昨天下午，各个班级的运动会成绩依然没有拉开无法挽回的差距。
A班：369分。
B班：365分
C班：358分
D班：341分
E班：369分
我们班居然和A班并列第一名，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在比赛开始前，首先宣布风纪委员会和学生会的联合判决：由于昨天下午的E班班级自定项目比赛中，E班运动员未说明情况就中途离场，该现象严重影响其余4各班级的比赛，也对于运动会的和谐氛围产生巨大破坏，经考虑，风纪委员会和学生会决定给予E班扣除运动会成绩10分的处罚，同时E班不得上诉，以上！”
呃...
我话都还没说完，现实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更正一下，我们班现在的总分是359分，位列第三，只比综合实力远强于我们的C班高一分。
本来以为在宣布该项判决之后我们班又会出现群情激愤的情况，但出乎我的意料，观众席上出奇的安静。
这想都不要想，一定是那个叫武静的女人做的事情，她似乎特别喜欢刁难下位班级。
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和慧慧也出乎我意料地来到了比赛现场，老实说我还在担心她会不会一蹶不振，彻底放弃，但她的到来向我证明了一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地价值。
“马上要进行的是1500米长跑的比赛，重复，马上要进行的是1500长跑的比赛！请各位参赛选手到检录处检录！”
这项比赛本来有和慧慧参赛的，但现在肯定不能再派她上场了。
这项比赛要求三男三女参赛，我们班却把得分希望寄托在了林初墨和王杰两个人身上。
坐在观众席最前端的齐嘉懿这时终于站了起来，他步调显得有些疲惫，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林初墨和王杰的身边。
“你们...”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你们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加油啊！”
他一定想说这些，但和慧慧昨天的激烈反应已经让齐嘉懿宛如惊弓之鸟不敢再乱说话了。
“哼，不用你多废话什么，齐嘉懿你给老子记着，这场比赛我已经不希望赢了，但是老子的个人总分一定要超过你！比赛前说的什么还记得吧？到时候你下跪的姿势我一定会拍下来，把照片打印出来发给全校女生看！”
看到王杰的“干劲满满”，齐嘉懿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但此刻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和王杰争论了；抛下王杰不管，他又把目光移向了林初墨以求得一丝安慰。
“我会尽全力的。”林初墨简单地给出了回答，算是勉强回应了齐嘉懿的期待。
在一旁静静听完这段对话之后，我轻叹了一口气，朝观众席缓缓走了过去。
我前几天坐的位置是观众席的内侧，这次运动会的观众席是这样分配的：A班坐在观众席正中央，左边和右边分别是B班和C班，B班当然是坐在树荫下的位置，C班就要惨兮兮地晒太阳了，B班旁边是D班，而C班旁边则是我们E班，不但要忍受太阳的暴晒，连视野也是最差的一个，加上我坐的位置是最靠右边的，所以基本上看不清赛场上发生了什么。
这次我还是来到了最后排，但是并没有回到我熟悉的位置，原因很简单，那里已经坐了一个女生了。
和慧慧霸占了我的位置。
虽然校方没有给学生们规定座位号，但基本上大家都按照第一天来时坐的位置就坐，班上的学生几乎都坐在靠过道的一侧。所以和慧慧应该是以为那个位置没人才坐过去的吧？虽然我已经在那里坐了四天了...
于是今天，我也一反常态地来到了靠过道地一侧，即使是最后排，那里也围着几个女生。
“听我说听我说，前两天我看到购物中心又来了几件新裙子哦，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看吧？”
“什么嘛，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你没感觉出来吗，还是去找几件长袖衣服吧？”
“我都可以唉，小橘你想去哪里？啊对了，小橘你忙了一个星期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先大吃一顿才行啊！”
“我哪有什么忙的，运动员们才辛苦呢。”
没错，这里坐着负责管理我们班运动员后勤的田小橘，无论地理位置如何，只要她在的地方，就一定是女生的中心之一。
如果是前几天的我，一定不会不识好歹地靠近她，但今天有特殊情况。
而且那几个女生应该也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表现出尴尬什么的吧...
“听我说听我说，购物中心三楼新开了一家正宗日料，据说是从日本请的厨师哦，我们一起去吃吧！”
“行唉，刚好吃一些清淡的...呃...”
几个女生停止了讨论，应该不是因为我的到来吧！
她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道：
“那，那就先这样吧，小橘你先忙，我们晚上再来找你啊...”说完这句话，她们就像是被恶狼追赶的绵羊一样逃走了。
我好想死啊...
而且你们这么不礼貌地跑开真的好吗？作为你们好朋友的田小橘该怎么办呢？
“哈哈，都怪岳薇同学平时不来找我玩，所以你难得来一次，别人都以为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呢！”田小橘笑眯眯地看着我。
真是完美的回答。
既缓解了由于朋友的失礼行为所带来的尴尬氛围，又给了我一个台阶下，真不愧是在整个一年级里都受欢迎的女神。
“我也可以来找你玩吗？”
内心带着一丝惊喜和期待，我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啦，不如说我很期待和岳薇同学一起出去玩哦，因为那种平时很安静的男生私底下一定很有趣吧！”
田小橘，我对你的情感快要克制不住了，如果不是知道一旦开口就会被拒绝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表白的。
“岳薇同学，你要坐吗？”
“可以吗？”
“当然啦，你不用那么客气。”田小橘明明只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但她依旧做出了朝边上挪的动作，她这个动作的意思当然不是要我和她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而是表明很开心和我一起坐，但我总有一种被嫌弃的错觉，肯定是我这个患有社交恐惧症的人太敏感了吧。
“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
“这种话齐嘉懿班长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哦。”田小橘听到后鼓起了嘴，摆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为了使我的话听上去更有说服力，我转过身去直视着身旁少女漂亮的脸蛋，“明明你为班级做了那么大的努力，我们班却让你失望了。”
田小橘听了我的话之后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并没有哦，成绩这种东西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倒是昨天晚上在食堂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呢。”
“嗯，你真的好勇敢，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田小橘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后悔地挠了挠头：“呃，就是说...你看，你可以勇敢地站出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这点不是很好吗。”
“这是需要羡慕的事吗？不过不说这个了，比起我，作为运动员的你可是为我们班级拿了个第一名呢，你呢，你会失望吗？”
“亏你还记得这个，连风纪委员都不相信我的成绩。”
“当然了！”田小橘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我们班同学大部分可都已经忘记了，就算这是一天前发生的事情。”
听到我这样说，田小橘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所以我继续说道：
“至于失望，我要是真的失望也应该只会为自己的成绩被遗忘而感到失望，一个连本班运动员的成绩都不在意的班级，怎么可能...”
话说到这里，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
“果然...”身边的田小橘低下了头：“果然岳薇同学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吧...”
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再编什么理由，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不开心是肯定的，面对这种班级，田小橘同学你觉得我有失望的必要吗，倒不如说，对这种班级抱有希望本身就是错误的。”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田小橘终于抬起头来，她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岳薇同学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也有你自己的原因呢？”
“我有做错什么吗？”
“并没有，但是，做错一些事情可比什么都不做错要好得多！”田小橘说出了这句我难以理解的话。
“抱歉，我...”
“岳薇同学你听我说！”田小橘一边说着，身子一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我。
“好香...”我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那种不浓也不淡的味道简直是女高中生完美的标配。
但田小橘此刻却给我一种教书先生开始训话的感觉......
“岳薇同学，你认为自己在班级...抱歉，在班级不受欢迎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我不会说话，不会与人相处？”我试探地回答道。
“不对！”感觉要是田小橘手上有一把教书先生的戒尺的话，她一点毫不犹豫地用它打我的手心。
“岳薇同学你现在不是在和我很正常的沟通吗？你哪里不会说话了？上个月和你出去吃饭，你明明很绅士也很好相处，也没有直接喊我名字！”
果然就算是田小橘也无法接受被不熟悉的人直接喊自己的昵称啊...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那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田小橘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你在想什么呢？”
“难道我其实很帅？”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
我就知道...
“我是说，这和长相没有关系，岳薇同学你除了驼背很严重以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甚至连驼背也不要紧。”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岳薇同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种‘不要靠近我’的氛围啊！”
“林初墨那家伙不也是这样吗？”
“不，这是不同的，林初墨同学散发出来的是一种骄傲，一种‘你们如果认为你们有资格的话就尽管来好了’的感觉；而岳薇同学，你只是给人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就比如你明明靠自己的实力拿下了跳绳比赛的第一名，却对武静学姐的刁难没有任何异议。”
“我就算有异议也没有用吧？”
“你你你你你，你看你！”
田小橘终于露出了真正不满的表情：“你又是这样，你总是给人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你怎么知道提出异议是没有用的？我敢保证，如果你在那天和武静学姐据理力争的话，你在班级的地位一定会大大改善的。”
“是吗？”
“当然了，而且，而且你在同学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你自己想像的那么低哦，大家对你的感觉更多的是不熟悉而不是讨厌，所以说岳薇同学你还有救哦！”田小橘像是为了鼓励我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
今天还真是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呢。
做错一些事情可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吗?
可是啊，田小橘，你弄错了一件根本的事情。
那就是我是绝对无法认同这句话的，因为我是绝对无法认同“做错事情”这件事情本身的。
在以前的生活里，我是不能犯错的。
为了避免犯错，我必须舍弃很多东西。
呵，到头来，我的生活方式从未改变啊。
依旧是不愿与人沟通，依旧是毫无追求。
相比于过去，我仅仅获得了“自由”吧，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仅仅是，我终于不用再“表演”了吗......
2
“那个，岳薇同学，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如果让你不高兴的话，我向你道歉。”田小橘看到我半天没有说话，很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完全没有，我只是在想开学这一个月以来我的所作所为而已。”
我耸耸肩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实际上我也的确如此。
“那就好。”田小橘的手划过自己的胸口，同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部的一起一伏让我很难管住自己的眼睛。
“岳薇同学你果然和一般男生不一样哦，总感觉你脾气特别好。”
“是吗？”
“是呀，感觉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你生气呢，这可是你的优点之一哦，女生对于脾气好的男生会格外关注的哦。”
“那真是太好了，毕竟就算是我，也希望和大家搞好关系。”
“总之我会帮你在女生中改善一下形象的，但是关键还是靠你自己，你必须表现出像现在和我交谈时的形象一样！”
“那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没办法对所有人都这样。”
“你看你又来了！”
......
和女生聊天的时候时间纵使过去的很快，尤其是和田小橘这种可爱的美少女更是如此。
“我宣布，一千米五百米长跑比赛，现在开始！”
随着裁判的一声枪响，运动会最后一天的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首先进行的是男生比赛，到了比赛的最后一天，身为上位班级的ABC班依旧派出了我们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他们居然专门为长跑项目准备了额外的运动员；反观寒酸的我们，只能反复派那几名学生上场了。
王杰很努力地跑着，我可以看出来他超过了CD班级的学生，但是和AB班的运动员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应该是第三名左右吧，按照林初墨的算法来看，他应该可以得到13分的分数吧。
这并不是一个差成绩，可是除了王杰以外的另外两名学生，他们已经完全跟不上别的班级学生的脚步了，尤其是最后一名，跑到一半居然直接开始走了起来，结果当然是毫不意外地拿了倒数第一名。
“没想到我们和上位班级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在看完比赛之后，我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这句不太好听的话。
但田小橘好像并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她自己似乎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明明这么派人就是有问题的......”
“田小橘同学，你在说什么？”我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
“啊？我吗，哦哦，我没说什么，真是太可惜了，明明林初墨同学和王杰同学跑得已经很快了。”田小橘在被我叫到名字之后才回过神来，这让我不禁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这种派人方式的确有问题，但你究竟看到了哪一步呢？
我冷冷地看了身边的美少女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再看看赛场上，跑完步的王杰喘着粗气还没休息几分钟就抓住那另外两个参赛运动员开始兴师问罪起来，齐嘉懿赶忙过去劝架，但是似乎只起到了反效果。
“算了，王杰同学，他们也尽力了。”
“尽力个屁，齐嘉懿你个坐在观众席上当观众的人少来掺和这档子事儿！等比赛结束了老子一定让你下跪！”
看着王杰暴怒的样子，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田小橘同学，你不打算过去吗？”
她明明有起身的意愿，但在听到我这句话后又重新坐回了原位。
“咦，岳薇同学为什么觉得我应该过去？”少女歪着头问道。
“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赛，我想就算我们班派出目前状态最好的运动员，也一定不是ABC班的对手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争取领先D班，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扣除的班级点数没有那么多。但王杰同学的这种态度只会让学生不敢去参加比赛，在这种危急关头，没有人想去承担不必要的责任，反正我们班已经输定了。到了这种时候，除了田小橘同学你之外，应该没有人能让他们重新团结在一起了，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团结也不太可能。”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田小橘张大了嘴巴，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照岳薇同学这么说，我是非去不可咯？”
“不然还有别的选择吗？”
田小橘听到这里，便用手托住校服裙，以一种极为淑女的方式站了起来。
“说起来，岳薇同学，你跳绳跳得那么厉害，身体素质应该不会太差吧......”
“这和刚才我们之间的对话没什么关系吧？不过......算了，其实跳绳跳得好不一定代表身体素质有多好的，只要多锻炼，谁都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不对哦，岳薇同学。”
田小橘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跳绳这项运动，而是你跳完绳之后的表现，其他四名运动员明显比你疲惫得多，可你跳完之后虽然也蹲了下来，但完全没有露出疲惫的神色，你回到观众席的时候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哦。”
“......”
“而且，岳薇同学刚才说得很有道理，就算我本身不想去劝阻他们，在听完岳薇同学的劝诫后，我也应该也只能选择过去了吧？岳薇同学想的还真是周到呢。”
果然，面前的少女一点儿也不简单。
她昨天敢于介入到两名男生的争吵中去并不是单纯的偶然。
“好啦，那我就先过去啦，岳薇同学你请便吧！”没等我做出解释，田小橘在对我嫣然一笑之后就离开了，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到让我怀疑她是去聊天而不是劝架去的。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生。
好了，在试探完田小橘之后，我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3
角落里的少女静静地看着观众席前排发生的争吵，她的眼神好像死掉了一般，就是因为她，我们班才沦落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因此，她的朋友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看到她这副表情，不会有任何正常人想要和她接触。
“顾芝你还好意思说话？要不是你非要和慧慧上场，我们班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杰的一声怒吼不合时宜地传到了观众席后排，既然我都听见了，和慧慧没有理由听不见。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少女的眼神一下子出现了神采，其中夹杂了许多感情，但出乎意料地带着一丝愤怒。
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愤怒的。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我可以看见她不在不断吞咽着口水，想以此使自己不掉下眼泪，但在挣扎了数分钟后，她似乎到达了极限。
少女还是选择做了逃兵，静悄悄地从后面离开了。
我看准时机，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和慧慧走出运动场后就径直朝宿舍楼走去，我本来以为，心灰意冷的她会选择去公园散散心或者是去楼顶发泄一下，但她选择了最怯懦的做法，即将自己封闭起来。
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失败者，在这种时候，哪怕是田小橘这种人也无法打开她的心扉。
因为人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刻彰显自己的温柔，但懦弱之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温柔，只会更加心安理得地堕落下去。
而我，应该是没有“温柔”的天赋吧。
从运动场通往宿舍的路是一条美丽的林荫道，平时这里会有很多路人，但由于三个年级都在进行各自的特殊考试，所以这里现在十分安静。
眼看着宿舍楼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清楚地知道不能再放任和慧慧继续走下去了。
于是我加快脚步朝她走了过去。
少女此时只顾低着头朝前走，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和慧慧同学，你没事吧？”
在听到我的声音后，少女惊讶地抬起头来，我可以看清楚她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但她却努力避免让那些眼泪滚落下来，说实话，我由衷地佩服她的毅力。
也许是没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同班同学来安慰自己，和慧慧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这不是岳薇同学吗，我没事，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
我在此刻故意停下了脚步，和我交谈的和慧慧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林荫道上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接下来的比赛是八百米接力，你不用参加比赛吗？”
和慧慧像是听见了什么闻所未闻的事一样惊讶地回答道：“你是认真的吗，我可是......我，我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参加比赛啊。”
“但是刚才王杰同学和林初墨同学都已经拼劲全力参加了长跑比赛，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体力参赛了哦？”
和慧慧苦笑了一下，把脸转了过去不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不是......不是还有齐嘉懿在吗？”
“他腿部受伤了，现在勉强上场的话也无济于事；而且就算他参加比赛，还需要两名女生，没有你的话，我们班一定会拿最后一名哦？”
“可是，对了，你看，岳薇同学，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我上场的话也没什么用吧？”
你都已经说了三遍身体不舒服了啊，就不能换个理由吗？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后，我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
“不去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都说了我不能...”
就是现在。
我打断了和慧慧的话，
“你可是我们班唯一的希望了哦。”
在听到这句话后，和慧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她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用无比强硬的语气对我命令道：
“我说了我身体不舒服，你能离开吗？我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你是唯一的希望哦？”
“好了，我要走了！”
“唯一的...”
“够了！！！”
和慧慧突然尖叫了起来，伴随着这阵尖叫的，是一记狠辣的飞踢。
可是我早有防备，只是轻轻弯了下腰就躲开了，要是中了这一脚，我应该会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吧？
和慧慧也转过身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泪水。
“能别来烦我了吗？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我一边继续防备着她的突然袭击一边提议道：
“比起一个人难受，你可以和我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和慧慧露出了不屑的笑声：
“和你说些什么？你又懂我什么？平时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人际交往一窍不通，说话完全不讨人喜欢，就凭你还想学别的男生安慰人吗？”
啊啊，虽然我知道，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会靠迁怒于外人来缓解痛苦，但我的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估计班上大部分女生都是这样想我的吧？
田小橘同学，你拿善意的谎言安慰我的举措全部付之东流了。
“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我不懂你呢？”
“你少来了！”和慧慧激动地大叫道：
“你也是，他们也是，动不动就说去试一试，说什么就算出问题了也不怪我，可事实上呢？你们真的会不怪我吗？自己没有勇气去比赛，就拉着我去做替罪羊吗？！”
他们？是指我们班的学生吗？
“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真是够了！别再和我说什么唯一的希望，你们看到我出丑的样子一定很开心吧？既保全了自己的尊严，又毁掉了可怜的我！”
和慧慧说着于运动会毫无关联的话，任凭泪珠滚落在地上。
“真的没有人会怪你...”
“谁会相信这种话！”吼出了最大声的一句话后，和慧慧想要从这里逃走了。
但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三年前，那场火灾，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不带感情地吐出了这句话。
和慧慧像是被钉住一样，呆立在了原地。
许久，她才转过身来。
“这，这不可能，你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谁知道呢？但是如果你从这里逃走了，还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哦。”
我可以看见她全身在不住地发抖着。
她的眼泪流的更多了。
“而且，你也会永远得不到救赎。”
少女愣了半响后，终于回过神来，她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样弱小无助。
我没有去扶她，也没有去安慰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我会拯救她，前提是她愿意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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