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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3)

37.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3)

我本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结果姐姐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我甚至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作答,结果我半天都没有说话回应。姐姐在意识到我半天没说话之后,她抬起头来,将我通红的脸一览无余。

“欸...啊...呀!”结果姐姐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她的嘴唇动得飞快,手也来回摆得飞快,对我说道:“不是啦,我是说糖,是在说糖,我们小时候不是吃过一种叫‘清嘴’的糖吗,你看,就在这里!”

我顺着姐姐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看到了名叫“清嘴”的糖。它被包裹在花花绿绿的金属盒子里,不管是名字还是外形,都格外得引人注目。

“吓...吓我一跳。”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到我的样子,姐姐倒是显得不满了起来,她鼓起了脸来。

“真是的,就算是真的,也不用吓一跳吧?小时候我又不是没有亲过你。”

“现在还说那个干什么啦...”

确实是亲过,不过亲的是脸。

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来说,亲嘴不是家人之间该干的事情。

说完之后,姐姐的手向着小架子伸出,她大概是想去拿清嘴,可是她看起来像是在想着什么,没有集中注意力。明明已经伸出了手,却不小心拿起了别的东西...

我的嘴想要张开去提醒她,却又关闭。

我很想告诉她:

不是啦姐姐,那东西确实是苹果味没错啦。可那才不是吃的东西。

那是...那是计生用品。

可一想到要说出这个事实都让我觉得害臊的不行,更别说是跟姐姐说这样的事情。

姐姐拿到手中后才发现不对劲,在看到自己拿的究竟是什么之后,她的脸更红了,她的身体热量甚至高到要向四周散发蒸汽。

“不...不是的...我...这个...”

这台蒸汽姬像是要崩溃了,甚至无法组织出一句通顺的言语。

“我知道,我明白的,都怪它们放得太近了...十足和超市就喜欢把这种东西和糖果放在一起。”

结果,还需要我来给姐姐打圆场。

姐姐听了我的话后不停地点着头,像是蹦迪一样想把头投掷出去。

仔细想想的话,我给姐姐打的圆场,好像就是姐姐要对我说的话。啊,这样说来,最后居然变成了我自己安慰自己?

为了尽快忘记这件事情,姐姐也不再去拿清嘴。搞了半天,我们就只在十足买了一包麦丽素而已。

现在到手的东西有辣条、巧乐兹、绿舌头、一根白糖棒冰、拖肥、蜜瓜味的甜筒以及麦丽素。因为这其中还有着冰淇淋,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带着它们完好地回到姐姐家去。

最终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阶梯,就坐在那里开始吃起东西。

“我们这样像不像无业游民啊...希望不要被人误以为是流氓,想要敲诈小朋友的零花钱。”

“姐姐看起来很乖,所以不用担心。”

“唔...那我就是已经被流氓抓到的女孩子?”

“流氓可不会请姐姐你吃棒冰。”

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下午,我们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吃着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吃麦丽素的时候,姐姐居然模仿起了我们小时候看的电视剧。

“可恶,这药,这药有毒。”

“呃,我也被毒死了。”

“你不要学我,王子都被毒倒的话,白雪公主可怎么办啊?”

“白雪公主可不会说‘可恶’啊?”

“哼,可恶可恶可恶。”

我们吃着辣条、吃着冰棍,又吃着麦丽素。两个像我们这般大的人,在万事万物都在好好工作的这个下午,像这样...坐在路旁吃着东西。

在他人眼里,我们一定相当地自暴自弃、没有理想。

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说着傻话,试着消融今天的负面情绪。

然后,姐姐说她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也很正常,毕竟吃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于是我问姐姐怎么不舒服了,是疼吗,不舒服在哪里。

姐姐用她的手指给我看,我顺着姐姐的手指看去,最终我的目光聚集在了姐姐的左侧胸口。

“这里...这里不舒服。”

啊...

于是一下子我就明白过来。

即使我们说再多的傻话,也无法挽回体育课我们所做错的事情。

我们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我们没有办法一上体育课就两个人逃出来,躲到一起。

于是我凑到姐姐的耳旁,偷偷地告诉姐姐一个秘密:

“因为是肚子疼,所以哭也没有关系”

听了我的话后,姐姐立刻埋到了我的怀里。

“呜...啊...”

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放学途中的小孩都被姐姐吸引,这悲伤被传递开来,像是连锁一般,随着姐姐的这头,传递到一些小朋友的身上去。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哭。

在这漫天的悲伤里,我听到姐姐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式...我好想...好想变成更好的人...”

变成不会被他人的目光所影响的、内心强大的人。

如果真的能变成那样的话...我也想啊,姐姐...

可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们十来年的经历,我们这十来年在家庭、在朋友、在他人,在这些人际关系上所经历的种种失败,最终将我们变成今天这样软弱的自己,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修改得掉的事情。

我的父母,包括我自己,都曾经以为人在18岁,在成年的时候就能突然变得成熟。

可当我的18岁到来的时候,我却没有感觉到幼稚和成熟之间的那个门槛。我在父母的欢呼声中跨越那虚无的门槛之后,却只是成为了大上一码的我自己。

因为姐姐哭得太过大声,周围的人开始有意见起来。

身旁的一个穿着职场服装的女强人带着她的孩子经过我们,她的孩子看到姐姐在哭之后,问妈妈“为什么这个姐姐这么伤心”。

我听到那个女强人对她的孩子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等你成为了大人以后也会这样哭泣。”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告诉她。

不是的,这位妈妈,你不该这样教育你的小孩。

会哭的小孩所变成的大人也会哭,不会哭的小孩即使是变成了大人也哭不出来。

被你那样子教出的小孩,他虽然不会哭,但被掩盖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溃烂在心里。

可我没办法对他人评头论足,因为我都没能做好自己。

我能做的只是抱着我的姐姐,告诉她:

“你已经足够好了。”

我只能这样骗她而已。

......

曾经,我有这样说过:不同的人容纳幸福的度量是不同的。

可那句话我还没有说完。

那句话的真相是:容纳幸福的度量比较小的人、那种能被微小的幸福所感动到的人,一般来说,他容纳不幸的度量会比别人大上很多,因为在他的生命中,不幸要远远大于幸运。

可是,即使是那样,总有一天,当不幸累积到临界线时,这样的人也会崩溃。

我希望有朝一日,当我的姐姐再度崩溃的时候,我希望那时的我正好没有崩溃。

求你了。

至少那样我还能拯救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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