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岁月失流,十余年匆匆而过,许临沂已然成为了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他喜欢站在田垄面向连绵不绝的麦田。
金黄的天光撒落于田际,为地面附上了一层淡黄色的衣装,田边的红枫摇曳着血红的叶子,向被秋风娶走的姊妹告别挽留。
秋风掀得麦穗翻滚不息,起起伏伏的麦田与秋风似老友间玩耍,天际的流云变幻不停,一会儿参天大树盛开枝叶,一会儿如猛虎伏草。
许临沂站立田边,身影茕茕孤单,望着浩渺天宇不知思量何。
霎时,一阵气流吹拂过来,许临沂的一缕鬓发落在赶来的丫鬟夕颜眼中显得格外柔和。
“少爷生气了?我就是嘴碎了些,我错了。”软软的女声伴着吹气挠动许临沂的耳垂,恳求男人的原谅,“你定不是真恼了我吧,快随我回去吧。”
上前靠近的小丫头夕颜如是说,罢了双手挽上许临沂的胳膊,双眼澄明似琉璃。夕颜是许临沂的随身丫鬟,贴身服侍有四年之久。
许临沂何尝不了解夕颜的秉性,左右他不过是想来着外边走走,据此为借口罢了,并不真的要与她生了嫌隙,倒是这姑娘着急面红,像极了一副担心受怕了的小妻子模样。
思及此,许临沂喟然太息。
遥想当日初见夕颜时的稚气未脱,再对比今日的及笄少女,夕颜粉面白颈之间已具风情,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许临沂不禁感叹他和夕颜已携手走了四年之久,从他第一次和她相处的二十四岁到而今将近而立之年的二十八岁。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是呀。”
夕颜身穿一身暗云纹茶色罗短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裙角的边上用蓝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九朵紫菀,一头乌黑发绾成随云髻,颇有分宫廷仕女的风姿,
她不自觉地靠上了许临沂的肩膀,埋头使劲蹭了蹭。
许临沂看了看少女的亲昵之举不禁哑然生笑,这小姑娘现在这么黏,可真真惹人疼爱。
不过自己和她每日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也不差这点亲密。
这里太阳温和,但秋风大。许临沂记起夕颜的皮肤敏感,想着遣人把夕颜送回去,可夕颜就是不肯,无奈之下许临沂只好亲自强行抱起她娇软的身子将她带走。
许临沂直接对上她的眼睛,引的她羞赧无比地转头避开。
田野里的夕颜一开始受惊发出的女声,激起周边水鸟四散而去,许临沂和夕颜的一路上静悄悄的,周遭偶有的几个农妇遇见了这一幕多见不怪,低下头含笑地行礼。
夕颜很满足现在缱绻旖旎的气氛,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尽管她只是个侍女,地位卑下,可能只会作个妾室,甚至可能连名分都没有。
自东州大乱后她随家族流亡到南域,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和被族叔倒卖的经历让本是官家小姐的她一度萌生弃世轻生的想法。
灰暗无光,这是她对那段时日的评价,可正是在这段糟糕的时光里,她认识了许临沂,一位教养良好的世家公子。
四年前她本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前路茫茫的担忧来到许家,在灼夏时许府内东南角的一个栽种着槐树的院子里接受府内子弟的挑选。
曾经的身份令夕颜感到无边的耻辱,她用力低下头不让自己的视线和那些人交叠,可还是勉不了受人调笑的局面。
“看啊看啊,二哥,那个小娘们脸可真白。”
“腰不圆,臀不翘的有甚么好的,也就一张脸还能看看。”
夕颜的脸上仍然静默如水,可心却没沉住,稳稳当当地情绪翻腾,一个年纪尚未及笄的年轻女孩,任谁被当面议论容貌、身段都会不悦,夕颜亦是如此。
不过转眼一想自己又能如何呢,是斥责他们的荤话,还是直接动手教训?夕颜在心底问完自己后顿时嘴角勾起,一阵自嘲。
境况如此糟糕,还抱着以前的心态,真当自己还是钟离城里的嫡小姐吗?
思量之间,四下众人的讲话戛然而止,夕颜好奇地抬头顺着其他人的目光看向这一切的源头。
一位身穿蓝衣的公子,手执折扇,闲庭慢步地穿过众人,而又得登阶而去,只留给众人一道欣长的背影和一句惊心动魄的话。
“这些侍女,都送到我房中去吧。”,言语里看似有商量的意思,但实则语味不容拒绝。
这是蔚夕颜印象里与许临沂的第一次见面,无甚别样。不料想两人冥冥里的命运线就此交织,纠缠不休。
天生蔚夕颜,天生许临沂,造物主依仗命运让两人在茫茫尘世里相遇,就此定下交往的基本存在,直到蔚夕颜陷入无尽黑暗里长眠,那个男人还在奉守着他们昔日的盟誓。
院子的嬷嬷们很快面面相觑了起来,怀疑听错了。大公子的作风一反常态,平日里可是一个清贵公子,不近女色的。
纨绔们尽皆一副苦瓜脸的模样,姑娘们则欢快地交流了起来。
眼前的人一看就是府里的贵人,对这群苦难的女子来说,这无疑是攀高枝的良机,侍候贵人总比当个边缘奴仆强,若是有机会受过一次宠幸,那真真是山鸡变了凤凰。
夕颜置身于婢女的人声里,却恍若隔世,她莫名地觉得那人眼睛在看自己,经过时脚步微顿。
那时夕颜在心里还暗骂自己的无耻妄想,可后面许临沂的一系列撩拨让夕颜不再怀疑自己的感觉,原来自己真的被许氏的公子相中了。
她那时不禁无语。
想要自己还要拉一堆人来作掩护,是真真的傲娇唉。
许临沂和蔚夕颜一同回到许家,同床共枕,安静如常,夜色沉静。
赤光界数万年来的夜晚一成不变,它深埋于虚空的边缘而不受混沌和黑暗的侵袭,而又因远离主位面和三千大界的缘故失去法力和体术的传承,虽弱小无知,到也安宁。
可这种安宁终究只是一时的,混沌将临。
许临沂不知道在他和蔚夕颜恩爱的同时,这一天万里外的中州、东州还有西州的地脉汇集点君临城、钟离城等地均地动山摇,气流喷涌,南域大海茫茫深处有型似鹓雏的灵鸟盘旋飞舞,泣鸣九天,北方的大草原和雪山日夜不分,白日无光。
一切的天地异象都暗示着不平常的未来,可无奈赤光界承平日久,几乎没人把这些联系起来。
赤光历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二年九月初八,也就是许临沂出游那天的十日后。承平已久的赤光界终究劫难来临,随着一声震动全界的嘶吼,北方的天际被一片黑幕占据,宛如天空出现了一个缺口,缺口大到这一幕一直传到了极南大海深处起来换气的鲛人眼里,顿时之间,全界震动。
汹涌的魔能冲击破次元间隙,北方草原上的蛮族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死灵、怪物和恶魔从黑幕后争先而出,死灵的面目糜烂,怪物的肢体扭曲,恶魔的形容可怖。
“此乃天地未有之大变局,上古时代先人传述下来的魔物又出现了,传闻他们天生就是人族的敌人,凶恶无比,战力惊人。”
“两天前我接到了天子的征召,不日我将率家族诸子弟北上征战。“
南域平宁郡许府大堂,一个相貌威严,胡须齐整的男人面向许府集合起来的所有嫡系子弟缓缓说道。
那是许临沂的父亲,如今平宁许氏本家的当事人。
平宁许氏乃是南域的几个千年大族之一,世代勋贵,子孙遍及南域,就连一郡之地也成了家族私有封地,和中州天子的本家更是有姻亲关系,许临沂的生母陈夫人便是上代中州天子的妹妹。
家族中的几个小辈闻言皆面露恐惧,要他们上阵与那些恐怖怪物战斗,就好比跟杀了他们一样难受。
“族叔,您又不是没看到,连天空都被撕裂了,这等大劫我们这些人怎么阻止得了,何况还是去帮那些腌臜粗鲁的野蛮人……”一众自称子侄的人不屑无奈地诉苦。
族里的几个老人还算镇定,可眉目里总还透着担忧,显然也是被天地异象吓住了。
许府的气氛一时静寂,在紧迫的局面下没人敢多言。
只有许临沂淡淡的沏茶声在堂上回荡,眼前水雾不绝升腾,氤氲,缭绕,飘散,灵透得好似一簇簇飞花
临沂留守,做镇后方,许临沂回房后接到许父侍从的传话到不意外,许父虽然身不畏死,但甚宠爱许临沂这个嫡长子,断然不会让他上阵。
他依稀记得少时父亲的种种言传身教,在他微微受伤之际,父亲总是会第一个来到他身边查看他的伤口,那心疼至极的模样至今恍在眼前。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吾儿可需牢记。
沂儿为我许家之宝树,有王佐之才,将来必为天子拜为公卿。
哭哭叽叽的活闺女似的,以后看哪家可怜姑娘娶的你。
爹错了,爹不该说这话,爹带你去南巷买糖仁可好。
想着想着,许临沂的脸上不知觉地笑意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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