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柱山是一座大山、高山。在武冢之上、雪线之下有三个特殊的地方。一个地方绿草如茵、仿佛连空气中都时时充满了新鲜露水的味道。一个地方有着远古的遗迹,不过它们都已经残破不堪,后人只能目测其往日的壮观。还有一个地方,那里常年吹着风,小时微风拂面,大时犹如樯倾楫摧。
巴格是一个醉心于剑术而慕名来此学习的人。他的剑术得到了“侠王”的指导。虽然他并不知道师父有过一个“侠王”的身份。巴格更熟悉的是山下村落的人对师父的尊称——剑术王。
巴格每日都在练习师父传授的剑术。原本对自己剑术略有自信的他在学习了卡提传授的剑术后,每一天都感觉曾经的自己是那么无知。虽然他每一天都在练习,但他也每一天都感觉自己和卡提的差距在拉大。
卡提也不是每天都会来这里指导他,因为师父不止自己一个徒弟。他是最小的师弟。他的师姐在剑术上的造诣直逼卡提。连师父都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夸奖过她。因此,卡提在师姐那是下了最多功夫的。
卡提一个月基本上来两三次。每次卡提指导完巴格后都会和巴格切磋几招。刚开始,巴格连一招都接不住。但在这练习了数年后,他依旧一招也接不住。
这些年卡提的招式一直没有变过。他快步逼近巴格,然后一掌解决了切磋。如此简单的招式,巴格数年都对此束手无策。不过,他多少还是可以感觉到,现在的那一击和刚开始的那一击相差还是很巨大的。若是刚开始卡提就用这种程度的实力来和巴格切磋,无异于对他下杀手。
之后,巴格的师姐师兄都下山了。倒不是说他们已经学有所成、功德圆满了。正相反,只有他们两个自己知道,现在的他们不过是达到了师父半桶水不到的水平。但他们遇到了瓶颈。
临行时他们两个都来和巴格切磋了一下。和与师父的切磋相比,他们三个人的切磋犹如孩童嬉戏一般。不过,就算如此,卡提依旧感觉到了师姐骇人的速度和师兄那无可比拟的力量。而自己也幸亏这些年苦练剑术才得以见招拆招。
自从他们两个离开后,神柱山这里便安静了不少。而且,师父开始拜托自己下山替他跑腿了。巴格自上山那年算起,也有个六七年没下过山了。
轮到自己离开神柱山了,师父给了他一把剑。巴格在触碰到剑身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此剑颇有来历。他感觉自己置于满天黄沙之中。虽有太阳的光芒穿过掩盖天空的砂砾,但自己依旧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该往何处。
“这些年你的剑术也有极大的长进了,该学学怎么去实践你的剑术了。”卡提不急不慢地对他说。
“比起师父,我还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这些价值会在不同的地方体现出来。而你在剑术上的价值还未到头。去吧。”
“师父……”巴格欲言又止。
“怎么?还想再来切磋一局吗?”
巴格点来点头。卡提向后退了一步,意思也就是答应了他。待巴格做好了准备后,他向卡提发动了攻击。卡提依旧是那简单的一掌。不过,这次他居然躲开了那一掌,而他的剑直逼卡提的心脏。眼见剑尖即将刺入卡提的皮肤,卡提却依旧没有做出下一个动作。巴格收住了手,他的剑尖只是刺破了卡提的外衣碰到了卡提的皮肤。
“师父!为什么……”巴格很清楚刚才那一剑的速度在卡提眼里连慢动作都算不上。
“你为什么收手了呢?”
“因为……”
“担心我?”
巴格点了头。
随后卡提便像是高兴一样笑了:“很好。虽然你的天赋不如你的师兄师姐,不过,也是个足以和他们相提并论的大才。”
能得到师父的夸奖,这还是巴格上山一来的头一回。而且这次卡提更是将他和师兄师姐并列,这让巴格一时高兴得不知要这么回应师父的夸奖。
“师父,这把剑是……”
“这你就不用管了。现在它是你的了,给它个名字吧。”
巴格想到自己触碰到它的时候的景象,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狂砂”这个名字。卡提像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一样,他一副慈蔼的微笑对着巴格微微点头:“是个好名字啊。”
之后的十年间,巴格游历了艾夏的东方。他去过了南方的商业中心“黄金城”;以角斗士搏斗而赢得大陆欢呼的岛城“塔卡斯塔”;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礼仪之都“仁爱都”……他也见过了与神柱山一样有名气的、分隔艾夏南北的“飘白山脉”;分隔艾夏东西的“栖云山群”;广袤无垠的“极东大草原”……
在这十年间,他强大的剑术给艾夏的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极东大草原,各个部落的牧民们将他与他的师姐齐名。在塔卡斯塔,角斗场的各个金主们将他与他的师兄齐名。
巴格在世人眼中是最像记载中当年的侠王的人。他行侠仗义,却从不寻求回报。他一腔热血,也从不弄巧成拙。他的事迹传到了神柱山下的村镇上。每当卡提下山,有人和他谈论起他的这个徒弟时,卡提也只是微微一笑说,的确如此。
但是,在那之后,巴格也听到了两个噩耗——师姐因阻止战争而以一人之力对抗强大的军队。最终对方全军覆没而师姐也没能挺过去。师兄因为寻找自己身上的因缘而踏入了某个禁地,在与世上最为强大的军队两败俱伤后死在了那个遗迹中。
巴格在得知噩耗后便赶紧回到了神柱山。他再次见到的卡提虽然容貌依旧不减当年,但已是满目颓然的神态犹如千岁老人一样。不过好在,师父身边多了一个少女。关于她的身份,师父没说,这种情况下巴格也不好问。
“你自己小心吧……”卡提只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离开时送客的是那个少女。巴格虽然向来对他人,除了师父之外,都是不注重外貌的,但这个少女的容颜给巴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她对待来客的礼仪也是无可挑剔的。
“想必您就是先生最后的徒弟了。”路上那少女和巴格聊了起来。
“回来也有几天了,还未能得知姑娘如何称呼。”
“呵呵,”那少女以袖掩面,唯有从眼神中可以得知她的笑容,“就和先生一样,叫我燕子吧。”
“这……恐怕不好吧。”
“如果燕子再早些年遇见先生的话,我还可以是您的师妹也说不定。”
“师父已经……”
“先生已经不再教人本事了。”
“那你的……”巴格这几天虽然没有见过燕子的本事,但他游历世界多年,谁有几斤几两他还是能略微感觉得到的。
“先生说这只是基本的自卫技能而已。”
“既然如此姑娘可否与我切磋一二。”
“您说笑了。燕子这等水平怎能和先生的高徒相比。”
见对方这样,巴格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他们走到了武冢,燕子在此就停住了脚步。而巴格也看到了,有一伙人在武冢这里鬼鬼祟祟的。自从师姐死的消息传到卡提耳中之后,卡提就没再下过山了,因此这里也不时有贼人往来一二。
正当巴格欲为师父做些什么的时候,他一旁的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那些人当中。她手中虽无任何兵器,但她和那些人的战斗却犹如行云流水一样轻松。她一会就解决了他们。巴格也见到了她的实力。老实说,她和巴格差了太多,但师父已经不再教人本事的情况下她还能有这种水平。若是早个十年,她的水平和师姐齐名也未尝不可。
“这种程度的对手燕子可以解决,只是还望您将他们带到别处去,免得惊扰了先生。”
“师父有你在身边,也好。”巴格见此便带着那些贼人离开了。
在巴格死前,他收了一个徒弟。他直到咽气的那一刻都没再回到神柱山。而他也没和他的徒弟提起过自己和神柱山的事情。在他死后,他将狂砂交给了他唯一的徒弟。而他的墓,则立在了他的家乡——仁爱公东南方的沙漠中。碑上只刻了“风尘剑圣之墓”六个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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