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
……
傍晚，他久违地点燃了一支香烟，独自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家家户户的灯火通明。
“你不会真的想写《红楼梦》吧？非出名不可？”
白日里张吴羽的这句话依然环绕在江澈的心底，他皱着眉，面部轮廓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久久之后发出一声苦笑：“《红楼梦》又哪儿那么容易写。”
想要名气与花不完的钱，不过也就是一介痴人的说梦罢了。
可一旦踏上了追寻这梦的道路，他意识到自己退不出去了，要么功成名就，要么就此从高楼上跳下去，小丑总是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偏执与坚持。
所以，你要推开窗吗？
呐？
他推开窗，晚风拂面，香烟的迷雾逐渐散去，露出其下一张面色深沉的脸。
“……”
“……”
“我日你妈！”江澈破口大骂。
“你有病吧！难得见面你就骂我，呸！死渣男！”季雅汐把头上盖着的浴巾用力向对面丢去，散下一头亚麻色的柔顺长发在风中飘舞。
江澈随手接过那张浴巾放在窗台上，还有些湿，应该是刚洗过澡，竟然头发都没干就上阳台来吹风，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家对面的阳台上，关于她……两人有过一段时间不短的恋情，这使得她那张可爱动人脸让江澈有些难以忘怀。
“我还以为是怎样个小帅哥夜晚独自在阳台上抽烟呢，原来是江澈你这个死渣男！”季雅汐充满挑衅意味地竖了一个中指。
“说分手的可是你。”
“那是因为我发现比起爱我你更爱你的小说。”季雅汐收敛了姿态，语气平常，“还在写吗？”
“嗯。”江澈点头，从烟盒里又取出了一支香烟放在嘴边。
“既然戒了就不要再抽了。”季雅汐皱眉。
江澈确实也没点，转而问她：“怎么跑来这里了？”
季雅汐说：“上学，就近租的房子。”
江澈一听便明白她应该是读的与张吴羽同一所学校，算算年纪也刚好是大一了，于是问她：“自己？”
“和两个室友。”季雅汐看到他疑问的目光，继而补充说：“都是女的。”
“哦。”
“奇怪的占有欲。”她嘟嘴，明明已经分开很久了，可他还是老样子，叫人恨不起来。
亦如此般，江澈同样也没恨过她，两个人算是和平分手，无关爱恨，只是不合适。
遗憾吗？
江澈时常也会这样想，不过往事且叫它随风去吧。
“回去了，你自己吹风吧。”他把叼在嘴中的香烟随意丢在地上，关好窗，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季雅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一下，此时一位女生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嗯？”
“不睡觉看帅哥呀？”
“前男友。”
“前男友？”
“是啊。”
“怎么？想重归于好？”
“好牛不吃回头草。”
“嗨！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嗯嗯。”
好牛不吃回头草？大概吧，可能只是没准备好和他一起走不确定的道路。季雅汐想。
……
……
江澈没有直接回房间睡觉，因为季雅汐的缘故此时他的心里有些乱，刚好他还有一些灵感需要记录下来，因此他来到了程幼琳的房间，好在她也没睡。
打开电脑，安抚好内心里那些嘈杂的思绪，很快键盘的打字音便如悦耳的钢琴般响起，也只有在这时江澈才能感到世界真正的宁静，或许，文字是早已铭刻在他灵魂当中的东西了。
程幼琳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她喜欢这样。
只是江澈还没有注意到。
我们总是能专注于某一事物从而轻易地忽视了旁人，或许爱意也是如此，对与这个世界来说人生的一切都显得太迟了，所以才会有遗憾，遗憾未来某个人没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但至少，此刻在她的眼里是有他的。
程幼琳还小，她不懂什么是感情，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么喜欢盯着一个人的侧颜看，在来到这里之前宁晓月曾对她说江澈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非但不冷漠，反而很温柔。
待江澈完成手头的工作，夜以深，回过头见程幼琳已经像小猫一般睡着了，他便轻轻起身，正打算出去时却被她叫住了。
“江澈。”
“额，吵醒你了？”
程幼琳微微摇头，问他：“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江澈无可奈何地一笑，回答她说：“我想是没有的吧，所谓鬼神都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在人类社会早期用于宗教统治，可能是最早的法律。”
“法律？”
“嗯，比如说有一只昼伏夜出的鬼会吊在房檐下，杀害在夜晚外出的人们，这样人们到了晚上就不敢轻易地外出了，这算不算是禁夜？”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澈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笑了，说：“睡觉吧，我关灯。”
“嗯。”
他走到门前，按下了卧室主灯的开关，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漆黑仿佛无底的深渊。
“江澈，不要走。”她在轻声呼唤，气息如同丝线，紧紧缠绕住他的脚步。
“怎么了？”
“我……害怕。”
“……”
这一切都怪张吴羽提什么《聊斋》，江澈无奈只好反身回去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借着那昏黄微弱的光亮，他看到少女绝美的脸庞与其下那天鹅般纤细的脖颈……她真的美极了。
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
程幼琳问：“白天你说的胆小鬼是什么？”
江澈答：“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位胆小鬼，因此才会感到害怕。”
“江澈怕什么？”
“我吗？我害怕……”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很多，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如此健康的活着。”
“因为，只有害怕才会懂得要珍惜啊。”
……
……
他不喜欢《人间失格》，他不希望满世界的人因为找不到自我而一生游走在混沌之中最后以死亡为唯一救赎，要充满希望，即便这希望本就归根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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