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八足蝇也。
南山有邪士,饲其于身中四月,待长成,释于人间。
众蛊遇人,袭之,自口耳入,侵其肌体,夺其神精。
现无寻处也。
——《东国史·怪奇谈》
◇◇◇◇
鹿角酒吧的旅客们三三两两走进二楼的那个房间,对着那具诡异的尸体指手画脚,脸上的惊喜比畏惧多了去。
“他们不害怕的吗,难道就不觉得这种恶心的东西会在半夜从窗户爬进他们的房间,悄无声息地划断自己的喉咙?”
凯特跪在一楼餐桌旁,一边处理坐在木椅上的乔安娜脚腕上的伤一边对杰尔发问。那些酒肉之徒中的一个正把怪物瘦长的手臂架在肩膀上,玩耍般的肆意和同伴们嬉闹。
“……不害怕更好,起码不会一窝蜂的往外面跑去,导致更多家伙被寄生。”
“那你觉得还有多少人没被蛊蝇侵蚀,头儿。”
“有一就有二,反正这种东西都是成群结队飞来飞去的,一个一个把受感染的东西灭掉可行度无限接近于零。”
伊萨克女人耸耸肩,从挎包里取出消毒用的酒精和绷带,仔细清洗着被利爪划开的长长伤患。沙哈蹲坐在乔安娜的大腿上,任由女孩对它显得稍有冒犯的抚摸。
“……谢谢。”
伤口碰上蒸馏酒精之后疼得钻心,乔安娜嘶嘶喘着气的同时,也没忘记对她现在的同伴表示谢意。
“客套就免了,倒不如说你该谢谢你的勇气。”凯特起身,摸了两把少女的小脑袋,“如果是我也是个和你一样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独自面对那家伙也没自信活下来。”
沙哈扑棱棱地飞到杰尔肩上,戈戈戈地发出沉闷的喉音,仿佛在向自己的主人阐述自己的看法。
“最好的办法是立刻出城,但是那样就会让我们暴露在被虫群感染的风险下,”杰尔抬起手,摸了摸沙哈脖颈上的绒毛,“在城镇里用火羽太冒险了,我不可能用这种办法把蛊蝇全烧光。”
“那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总觉得那群家伙好像很期待把虫子放进来一样。”
听到凯特的调侃,乔安娜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在见识过感染者恐怖形体之后的她显然不会觉得和它们作战是个好办法。
“当然不能了,我们现在就必须得离开,风行者教会的支援会在午夜到来,不过魔女的先遣队也会同时抵达这里。”
“趁那些怪物还没来得及形成足够的战斗力来围剿咱们……?”
“没错,乔安娜。”
杰尔颔首,摆出弹巢检查枪机工作是否正常,“以及我还有个问题。”
“……嗯?”
“用你手上的那个印记检索一下脑袋里的知识,找找有没有能让那些恶心的飞虫对我们避而远之的办法。”
少女沉默着点点头,合上双眼。
几秒钟后,她手腕上那个小小的印记开始发出蓝光。
◇◇◇◇
街道上空无一人。
“没想到天居然还真能黑成这样,好消息是雨开始变小了。”
杰尔在屋檐下抬头感慨,头顶层叠的黑云将日月星辰都阻挡在了边陲镇的上空。
若不是一旁钟表屋里座钟指针提醒现在还是下午一点,恐怕任何一个寻常的人类都会以为现在是三更天。
“……用这些东西来伪装自己,你确定有用?”
因为刚用冻鱼上的冰涂过脸庞而全身腥味的男人转而低头对乔安娜说。“就算能瞒过蛊蝇的鼻子,那些感染者又怎么办?”
“感染者只是听力被强化了而已,应该还不至于能闻到这些刺激性气味下的我们。”
少女抹着眼泪回答,虽然她刻意从鹿角旅馆的后厨中挑选了不那么令人讨厌的薄荷油,但是亘恒出产的浓度也太高了,辣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总之,目标是马房对吧?咱们要不要找个地图参照一下?”
像刚从酒池里捞出来的凯特冒着辛辣的酒气,这样问她们。她挑的伪装剂是拜斯托尔斯坦特产的高浓度蒸馏酒,代价被酒精蒸发时带走的热量冻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某个巷子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动,杰尔警觉的扳动手枪击锤,抬起枪瞄准了通往主干道的路口。
赤足和地表水洼接触时发出的粘腻响动越来越近,杰尔的手指也随着那声音的逼近而逐渐下压。
十六分之一寸……十二分之一寸……八分之一寸。
就在弹丸行将被发射出去之时,一个衣服被撕破的年轻巡查慌不择路地从杰尔瞄准的地方窜出,连滚带爬地往三人的反方向跑去。
“镇民吗……?”
乔安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脚腕,那里因为新扎的绷带而动作有些受限。
魁梧男人刚准备开口叫住那个栗色头发的青年,一道黑色的瘦影便裹挟着砖瓦从青年头顶落下,顺势骑跨在他的腰盘,轻盈而致命。
即便是十几米外,脊椎折断的声音依然清晰可见。
青年发出撕心裂肺地痛苦嚎叫,用手里的包铁警棍一下又一下地殴打那个感染者的瘦长手臂,实铁很快弯曲,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废材。
感染者不紧不慢的张开三角形的喙状嘴巴,一条柔软的管状舌头从中探出,缠上已经丧失斗志的猎物,缓慢而轻柔,就像戏耍困兽的猎户一般游刃有余。
“啊——!!!”
管状口器刺入了年轻巡查的胸膛,在他惨叫的同时,胸腔和肚子诡异的被某些液体撑得鼓了起来,与之相伴的是同步膨大的头部和变得修长的四肢。
“凯特……它……”
乔安娜的低声轻语让凯特不由自主的回头,她差点没遏制住自己拿出枪的冲动。
因为一只感染者现在就站在他们身后,用那条长得令人崩溃的舌头末端嗅闻着他们三个,似乎在分辨是不是可以食用的东西。
凯特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唾沫。
感染者的舌头蠕动着收了回去,果然很快就对散发怪味的三人丧失了兴趣,和那个袭击者一起从来时的小巷离去了,被攻击的青年此刻外貌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差别,正拖着自己瘫痪的下肢,毫无意义地蹒跚跟上自己同类的步伐。
“好在他们对咸鱼、薄荷还有伏特加没有食欲……以及,马车不是你去还的吗?”待那两个家伙从来时的小巷里离去,杰尔放下枪,重新问凯特。
“啊这……我只是把它交给了管理员而已……具体他把马安置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你……”
杰尔皱了皱眉,萌生了想把窝在外套内袋里的沙哈扔到凯特脸上的冲动
“别吵了,前面是开阔地。”乔安娜轻声提醒两个就快吵起来的同伴。
广场上,一些外貌与在鹿角旅店里那个袭击者无二的瘦长身影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偶尔发出些许的低吼。
有的家伙甚至借助异变后变得修长的手臂攀上了屋顶,正端坐在寒风和雨点里凝望远方。
“看上去我之前说得对,不止一个两个倒霉蛋被蛊蝇感染了。”
“怎么通过这儿?头儿?我觉得咱们要不要……”
凯特抽出霰弹枪,打量了几圈那些在广场上闲逛的瘦长身影,想找几个能用来隐蔽的地方。
乔安娜突然觉得靴子里进了小石子,于是她走到队伍的最后,背靠墙壁慢慢在钟表屋旁的长椅上坐下,尝试把长靴拆下来。
“啧……”
她费劲的加大自己手上的力度,绷带增厚了脚腕的粗细,原本很宽松的衣物也变得难以脱卸起来。
这个动作直接三人送进了危险当中,因为就在加大力量的瞬间,椅子靠背腐朽的木钉当即断裂,她整个人仰面砸在钟表店的木制橱窗框架上,玻璃片碎了一地。
“——咔!”
走在前面的两个家伙吓了一跳,但是杰尔反应神速的转身给了从钟表屋屋顶跳下来的感染者一枪。从刚才他就听到有瓦砾响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完全没想到敌人真的就窝在他们头顶。
幸运的消息是乔安娜的黑色长袍足够厚实,她没给锐利的碎玻璃刺伤。
而不幸的消息则是,挂在屋内用来装饰的铜钟也因为这鲁莽的撞击而发出摆锤震荡时传来的巨响,立刻成为了招惹攻击的信号弹。
“……要不要现在逃跑?”
乔安娜躺在一堆碎掉的挂钟里小声把先前凯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回应她的是四周突然响起的恐怖嘶吼。
“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就举双手双脚赞同。”
杰尔一把拉起她,用转轮枪把从后方扑过来的一个感染者击倒在地。
凯特的霰弹枪大概在一秒钟后回应杰尔的动作响起,目标是离她不到五公尺的某个倒霉家伙。
“快进去,我们从后门走!”
魁梧男人用手肘砸开残缺不全的彩色玻璃橱窗,顺手抓起一个还在嘀嗒跳动的挂表往那个吃了他一枪还想爬起来的东西头上砸去。
凯特第一个进去,没忘记拉上似乎还没缓过神的乔安娜。
“杰尔,只凭一个破掉的玻璃橱窗拦不住它们的!”
伊萨克女人焦急的向他喊道,同时抬起手,崩掉男人视野死角里的另一只怪物。
“我知道,”他背对着她们说,右手中的转轮手枪释放出如火龙般的枪焰,“所以,我们在这里最高的建筑物里见。”
“什么……?”
乔安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男人的已经转过身,毫不费劲地拉下了店面口的厚木卷帘门。
他把射空子弹的转轮枪塞进枪套,拉开衣摆,漆黑的鸟儿飞向天空。
感染者们扑了上去,尖利的指爪划开他的喉咙,利齿与粗硬的外骨撕扯着他的肌肉。
杰尔·德亨特的身躯很快淹没在了前仆后继的诡异身影中,越来越多的感染者们被这场动荡号召,加入这顿狂妄的美餐里。
天空中传来猛禽的长啸。
火雨骤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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