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是即便伸出手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凌苍辉
时间是七年前，是我刚来到这个城镇的时候，我十岁，绘巳十九岁，晓大概是八岁，当然那时我和她还素未谋面。
那天我正独自一人帮打扫院子，因为森罗的生活习惯很差，所以我会帮着做一些洗衣以及打扫的工作。
森罗没有我就不行，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近乎骄傲自满的错觉，不过没什么不好，很愉快。
不远处的草丛里里有一只猫在盯着我，出于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胁，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敌对行为，但是猫狗一见面就会打架的说法似乎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确的，尽管我不是狗。
说来有些滑稽，我们彼此对视了大约三分钟左右，不是有同水准的武人互相对决先沉不住气的一方必败的说法吗，小说里总是这么说的。
所以率先扑上来的猫咪就陷入了不利的状况，本该如此……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在思考，甚至是反击或是闪避都没有决定好，自然结果就是我的完败。
“哇唔！”我的惨叫声响彻四野。
“住手啦阿柴！”耳边响起了隔壁大姐姐的声音。
“没事吧？”大姐姐抱起乱动的猫咪，然后把倒地的我扶了起来。
“这样就好了，没有破皮运气真好，”绘巳用棉签擦拭过我的脸之后再次抱起了那只橘猫，“这孩子对我都不理不睬的，它一定是很喜欢你。”
“喜欢到想要抓破我的脸吗？”我感到不愉快。
爱憎会反转，其实我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去接受。
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会招人喜欢的家伙。
“你看，不是有这种事吗，学校里的男生为了引起喜欢的女生的注意就会去欺负她，这是一样的道理。”
“结果会适得其反吧。”果然还是很讨厌。
“被讨厌也没办法呢，因为胆小又不够直率。”她摸了摸怀里的猫。
猫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与世无争般的满不在乎。
“我叫绘巳，石绘巳，是森罗的……助手，嗯，就是助手。”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可以叫你小辉吗？”
“啊嗯……没问题。”
“那么抱歉哦小辉，我家孩子做了坏事呢。”
“唔嗯……没关系了。”
其实不是没关系，很疼，但是我说不出口。
“绘巳，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我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只是想着该说些什么，随口一说而已。
“绘是绘画的意思，巳是地支的第六位。”绘巳回答。
“也就是蛇的意思吗？”这种事我还是能够明白的，画蛇？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画蛇添足……哈，这就太没礼貌了。
“是啊，是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她大概讨厌我吧。”绘巳的脸上有一点落寞。
“唔？”
“因为她讨厌蛇。”绘巳说，“啊，抱歉，净说些不舒服的话题。”
“我觉得这样不好……”我说。
“什么？”
“我觉得会讨厌什么是很不好的东西。”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像是把心中所想的事情化成了抽象的语句……那样……
“是对讨厌这个行为本身感到不快吗？小辉没有讨厌的东西吗？”
“唔……”暂且算是点头吧，“以前我也有讨厌的东西，但是后来没有了。”
“没有了？”
“死了。”
“这样啊……”
“一定是因为我的讨厌他们才会死，所以我觉得讨厌不对的，对什么东西产生讨厌的心情之后那个东西就可能会消失，消失以后才注意到其实是喜欢，这样子就会变得痛苦。讨厌却觉得喜欢，很奇怪对吧？”
“是啊，真的很奇怪。”
“……”
“……”
“可以让我抱一下吗？”我看着她怀里的猫咪。
“可以哦。”绘巳把猫咪送到了我的怀里。
它非常安静，和刚才吵闹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我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喜欢上它了。
只是一点……
“虽然并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但是我讨厌自己……”
我讨厌自己。
“原来如此，你是希望自己能够消失吗？”
“也许……”
“说不定，我们是同类。”绘巳的声音非常细小，像是仅仅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但是我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明天就会发生有趣的事情了吧。”接着绘巳用能够让别人也听见的声音又说了一句。
“我明白的。”其实我不明白，但是先试着报以微笑吧。
“稍微换个话题好了，你考虑过未来吗？”
“唔……”
“不，这种问题对你来说还太早了，啊，小孩子真好啊。”
/
“人类是难以理解的生物，悲伤时会欢笑，高兴时会流泪……”真是的，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呢，“绘巳姐她，夸我可爱来着，即便在理解了我的本质之后还能觉得我可爱……你能想象吗？”
“那可真是……”缇亚菲侧歪着脑袋，似乎在试着理解我所说的话，“了不起……”
对吧，很了不起吧，很难以置信吧！
“所以，我们是同类吧，从广义上来说我们是同类吧？”我挠着头发，努力地思考着措辞。
“那又如何？”
真是的，你其实是明白的吧……
“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因为拐弯抹角的说法我并不擅长，“你讨厌别人吗？”
这个问题早就该问了，为什么到现在才会想起来……如果可以把这件事早点解决的话绘巳也许就不会死了……
“咦？”魔女几乎是完全摸不着头绪的表情，随即，笑了，“我，喜欢大家。”
“哈啊，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把大家囚禁在这里呢？”接下来轮到我感到困惑了。
“没有这回事。”宛若蜜糖……宛若芝士草莓蛋糕一般的声音。
“这样？”
“没有这回事。”甜美的声音二度宣告了同样的信息。
“可是……”
“大家是自愿进来的，想要进来很容易，想要进来就能进来。想要出去很容易，想要出去就能出去。这里是迷宫，也是砂糖之国。”
既是难题，也是乐园。
去试着乐在其中吗，太强人所难了吧。
“唔……”本以为抓住了什么真实，却反而让自己更加混乱了。
算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只是一味地思考也是无济于事，还是得先把自家的丫头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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