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尼尔和海伦一回到家就和向水霍抱怨起其他佃农对她们的嘲笑。
这段时间里,回到田地里的佃农早已经开始往地里播种,几块刚休耕过的土地上甚至已经冒出不少绿苗。而她和海伦两人基本没在田上劳作过,前段时间是在天天挖泥,这几天就是在河边搭起泥炉子,烧火去烘烤那些挖上来的土。
刚挖上来的时候,只要给太阳晒上几天,就会结成又硬又光滑的砖块。这时候黛碧小姐就会让她们将板结的泥块打碎,把底部翻上来继续晒太阳。这样的步骤重复了很多次,再加上一开始就加入得撕得细碎的干草,渐渐的,这些泥土也不再干硬,而是变成了松散的泥土。
在这之后,黛碧小姐又拜托了最近变得很熟络,三天两天就往这边跑的壮汉铁匠玛兹,从他那儿找来了一些铁匠学徒模样的人。在这些学徒的帮助下,他们在河边砌了又宽又大的半球型炉子,炉子点燃后却不用大火,只是将河底泥土堆积在炉子旁,用散发出来的热量慢慢烘烤。
尽管黛碧小姐和她解释了很多次,什么“板结的泥土不透气所以要加入草屑改良土质”,“河底的淤泥虽然有营养但也可能含有对植物生长不利的病菌,要暴晒杀毒”之类的东西,可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深奥了,这些话题只会让她昏昏欲睡。
春天的时候不去播种耕种,反而跑来搞这种意义不明的事情,尼尔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佃农在农事完成后偷偷跑来围观,嘲笑她们了。
“河底的烂泥甚至都不能让种子发芽!”
“这肯定是贵族在惩罚你们呢!”
“贵族小姐怎么可能会种地嘛,这不是瞎搞。”
一开始还好,久而久之,这些闲人闲话也让人心烦。现在,她们都成了奥莱城佃农眼中的笑话。
最气的是,黛碧小姐的心思也没怎么放在田地上,她最近沉迷于她改进的出行工具,还通过玛兹先生委托城里的木匠造了一个后轮巨大,前轮窄小的怪模怪样的车子。黛碧小姐把这个新东西叫做“轮椅”,比起之前出行用的车子重了很多,可是推起来却省力不少。最重要的是,有了轮椅之后,黛碧小姐就可以自己推动巨大的后轮来前进,这让尼尔再一次感叹贵族的智慧。
除此之外,黛碧小姐还让木匠做了一副“拐杖”。
那拐杖就像是神父手里的神杖一样,只是顶端的装饰变成了一个镂空的倒三角形结构,镂空的倒三角形中下部还嵌着一根横木。拐杖的底部和倒三角形的上裹着结实的皮革,当黛碧小姐使用时,就会将拐杖别再腋下,手握住横木,不但能自己站起来,还能缓慢地四处走动。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让尼尔和海伦惊讶半天,可这些毕竟不是她们用的东西,新鲜劲过后,她们还是更关心土地的问题。
“黛碧小姐,你不是说要‘亩产一千八’么,我们什么时候才开始播种啊!”
相处久了,尼尔发现在救下自己的这位大小姐身上真的找不到什么贵族的感觉,不仅吃饭时允许她们一起上桌,还不许她们向自己低头行礼,聊天说话时也从不会因为自己冒失的发言而惩罚自己。
这一点来说,海伦也是差不多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有露娜一直贴身服侍在左右,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她曾经是上一任领主的女儿。
尼尔现在对水霍也没有最初见面那种下对上的敬重了,说起话来,就像是和隔壁邻居聊天那样。
“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从明天就开始吧。”水霍抖了抖眉毛,他当然是最想推进这项工作的人,但是自然情况下肥料的发酵都是以月为单位进行的,很多时候都是冬天枯水时从河底挖上来沤着,放过一整个冬天后,春天才拿出来使用。可现在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干等,只好用加温的方式加快发酵的速度,“使用前再丢进炉子里烧一下,混合着草木灰一起取出来用。”
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露娜小姐,佐伊大人有事找你您,请您和我走一趟。”
士兵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都过了晚饭的时间了,天空已经黑下来,这时候竟然会有来自城堡的传唤。
水霍看向身后的露娜,她明显一副不想回应的模样。
“露娜,这个时候找你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你还是去一趟吧。”水霍好言劝阻到。
露娜当然也知道不能拒绝,就看向尼尔和海伦说道。
“你们可以直接拴好门休息,如果我回来比较晚,我会自己进来的。”
尼尔和海伦齐齐点头点头。
交代完后,露娜也独自离开了农舍。
奥莱城可没有什么夜生活,这里的人自然也没有晚睡的习惯。吃完晚饭后,尼尔和海伦都有些微微犯困了。她们并没有等露娜回来的打算,栓上门后,两人早早进入了待眠状态。
她俩在外面干了一天活,水霍也不想打扰她们休息,自己撑着拐杖就上楼了。
有了拐杖这个神器后,水霍终于摆脱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当他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并行走时,黛碧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只要在屋内,她可以依靠拐杖轻松达到各个地方,再也不用喊人来帮忙了。
这种独立的感觉让水霍十分感动。
上了二楼,水霍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隔壁的屋子。他敲敲门,然后慢慢推开。
屋内住的正是被救回来的精灵少女莉莎。
休养了几天后,莉莎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看到水霍进来,原本站在窗外的她换了个姿势,转身正面朝着水霍淡淡一笑。
因为她身份特殊,不便被外人看到,水霍就让她留在楼上修养了。二楼原本就有两间住房,只是另一间之前堆着前一任屋主的杂物,让尼尔和海伦清理了一道后,现在变成了莉莎的房间。
“已经能下床了么?”水霍十分惊喜。
水霍能感到,莉莎依旧在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不过他倒也没勉强什么,只是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她在奴隶商人关着的期间又是生病又是绝食的,把身体透支得太厉害了,刚来那几天甚至都下不了床。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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