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戾坐在车里，打着游戏。
他的妈妈正在外面的店买海鲜。
当时他玩的是一个冷门角色，很少有人玩这个角色。
对局开始了，他发现队里有一个人玩的角色是他玩的角色的妹妹。
那局打得很好，两人甚至互动了起来，加了好友开始了下一局，再下一局，又下一局……
两人加了qq，约好有时间再打。
但长时间内，两人并没有再联系，因为陈戾上学去了。
“上学”。
陈戾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要上学。
他不理解，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还要上学。
他上的是衡水学校，是他爸把他送进去的，现在他爸离开了，他妈顺其自然让他就在那里。
“洗脑”。
他们都被洗脑了。
或者说他们没有脑子。
他们脑子里只有钱。
全是钱。
都是因为钱。
就是因为钱，才会变成这样。
或许也是因为他自己。
他们一直在拿陈戾当挡箭牌。
也许他就不该出生。
“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
陈戾出生在一个本不富裕的家庭。
父母执意结婚，女方家里一万个不愿意，因为陈戾的父亲陈永就是个穷小子，家里半个字儿都没有，结婚后连内裤都是陈戾的爷爷掏钱给买的。
“他那钱都是我带着挣出来的，他陈永算个什么东西！”
陈戾的爷爷陈彩燕在陈戾父母闹掰后这么说。
陈彩燕年轻的时候在工地干活，后来成了一个人物，工地必须请他来干，缺了他不行。
那时他每天都要去挣钱。
在他有孩子后，发生了大地震。
他全家幸免于难，但老婆得了病，并不是因为地震得的。
同村也有两个得了这个病的，很难治，几乎是判了死刑。
陈彩燕每天出去挣钱，晚上回来伺候老婆。年幼的女儿陈春香每天自己做饭，伺候妈妈。
穷，累，这就是她们的生活。
老婆看陈彩燕每天那么苦，劝他别操心了，她看来是没救了，另外几个得这个病的都死了。
陈彩燕没有听。
最后，他的老婆病逝了。
他的女儿陈春香最高上到了初中，中途辍学。
也正是在初中，她认识了陈永。
年轻的不理智促成了她们在一起。
两人生下了一个女儿陈雨欣，后来生下了一个儿子叫陈戾。
陈戾生来面容清秀，在他还没懂事时，父母去北京做生意，当时是洗车，年幼的陈戾非常讨人喜欢，来洗车的人都要看看小陈戾，给他买一堆吃的。有一对日本夫妇特别喜欢陈戾，每天都来洗车，几乎是想把陈戾带走当干儿子。有一个有钱的老板，每天都来洗车，给陈戾带吃的，也是想带走当干儿子，但陈戾的父母没有给。
陈戾记事的那个晚上，自己和爸爸在一个集装箱屋里吃没有放调料但滴了酱油的泡面，他一直记得那个味道。
在那之前他什么也不记得。
他那时很小，刚上幼儿园，但他不停换幼儿园，因为他不合群，不适应。
晚上，他在出租房对着光比划手影，他并不知道手影的概念。
“爸，我明天上学吗。”
“上。”
“明天的明天呢。”
“上。”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呢？”
“上。”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呢？”
“…”
回答他的是呼噜声。
第二晚他们住在车里，因为爸爸把屋子让给了一对借宿的情侣住了一晚。
集装箱屋的外面是一片石子地。
有一次爸爸有事要出去，陈戾哭闹着不让他走，两个叔叔拽着，陈戾直接摔在地上，头上破了，爸爸带他去了医院。
在儿科诊室，爸爸抱着他。
他吃到了一种小饼干，很薄很脆，有点甜。
后来妈妈和姐姐来了。
他们的出租房加了一间用来放东西，足够一家人挤着。
听妈妈和别人聊天，陈戾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双胞胎，但是掉了另外一个。
后来他们搬去了一个大房子，那是他们家自己盖的。
姐姐从小带着自己，但他太调皮了。
姐姐每天都抱着陈戾睡，咬他的耳朵。
后来逐渐亲密过分，互动中多了一些暗示。
那些道德上不允许触及的内容。
在陈戾五年级时他们越过了那条线。
陈戾自己并没有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想。
之后姐姐上学，他没见过几次姐姐，两人见面也不提以前的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后来，爸爸几次出轨，父母的关系出现了裂缝。
房子拆迁，拆迁款的分配争议不断。
父母之前暗中为了躲债离婚，名义上是离婚，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给了母亲。
但假戏真做，母亲不想复婚了。
她已经不信任陈永了。
争吵。
纠纷。
冲突。
分家。
在冲突发生时，陈戾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在他心里生长。
在侵蚀。
一个大年初一的晚上。
陈戾穿着一身红外套。
打骂声。
外套变成了黑色，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铁棍。
黑色的东西。
在生长。
在侵蚀。
他没有那段记忆，那段拿起铁棍后的记忆。
他只记得自己醒来后，没有了任何亲人。
只有自己。
那个晚上是初二寒假的一个夜晚。
在初二上学期的一个月假陈戾认识了陈二英。
因为一些原因他又联系了她，慢慢地，两人仿佛成了真的兄妹。
但他一直心怀愧疚。
她在名单上。
——
一个晚上。
陈二英想写点什么。
她思索片刻。
“我的爸爸陈胜杰离婚，带着他的儿子，陈新宇。
当年爸爸追的妈妈袁欣，尽管妈妈家里百般阻扰但执意要跟着。
那年，哥哥16岁。
又过了几年，我出生了，但哥哥并不喜欢我，我甚至没有见过几次他。
当我记事起，原来是哥哥经常离家出走。
我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姥姥姥爷。
我的童年没有什么乐趣，被锁在家里，遭妈妈打骂，攻击自尊心。
害怕大声，因为妈妈总是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我捂着耳朵大声哭，所以对大噪音产生恐惧。
怕黑，怕自己一个人。
爸爸不会打我，但妈妈会促使着爸爸打我。那天，门不知怎么反锁了，我不会开门，我还小，妈妈让我爸翻窗打我，他照做了。
后来，我上了小学
本以为会交到朋友，但不料我却被校园欺凌。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我恨她，恨那些目睹一切的人。
她不让我午睡，她不让我吃饭，她在我上体育课随意使唤我，只要不听她就会折磨我。
老师不管，妈妈给过她警告但无效。
我不敢交朋友了，我不敢社交了，我害怕。
这是我一辈子也走不出的阴影。
到了初中，想好好学习，但破罐子破摔，我不爱学习了。我讨厌学习，讨厌学校。
哥哥去了日本。
初二时，我遇见了喜欢的人，但被背叛了。但是到现在，还是很喜欢。
在一个星期六，在打游戏，进游戏，发现我玩的角色和另一个队友玩的角色是兄妹。
两个人互相配合很默契，加了游戏好友，玩了好几局，到最后，加了QQ。他就是我最爱的哥哥陈戾。
初三时，我被诊断焦虑，抑郁，人格分裂。
又遇见了一个喜欢的人，但他的负能量，又因为另一个人的添油加醋，我们分开了。
是陈戾陪我度过的。
初四时，意外发生了，脚腕撕脱性骨折。
是被推下去的。被英语竞争对手。
很痛，没人扶我，没人管我，大家都走了，都去上体育课了，我在楼梯。
我艰难爬回到教室。
脚腕一点点肿起来了，用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给班主任打电话让她上去看看我，但老师没有来，直到妈妈来到教室，下课了班主任才回来。
我的脚腕肿的不像样子了，被扶着，背着，艰难下楼去了医院。
中途没有任何人帮帮忙，只有我妈，和班主任。
拿到结果，撕脱性骨折，这和做梦一样，我哭了。
班主任安慰我。
到了晚上，很痛，很痛，打开手机，是竞争对手
他说
“活该哈哈哈哈哈”
“帮你解脱”
我把这些交给老师，但老师说，证据不足
楼梯没有监控，我太失败了...
坐着轮椅中考完。
我上了职校，如果去高中，我又跟不上节奏还不如不去。
我选择了幼师。
开学那天，分到的宿舍是411，舍友都很好，而我也是舍长，我们相处的很融洽，直到发生了一件小事。
班里一共三个男生。
而在那件事情中，我认识了其中的一个，浩然。
他很好，安慰我，还很有正义感。
经常打火影给我看。他说我是唯一一个看他打火影的人。
我说那我就一直看下去。
10月6日，他向我表白，我们在一起了。
10月9日，因老师侵犯个人隐私我退学了，我是为了维护他退学的。
他告诉我他很自责，很惭愧，对不起我。
一开始话说不完
慢慢的没有什么话题
慢慢的几句话
慢慢的敷衍
慢慢的几个表情包
慢慢的...
11月3日，那是最后一次对话。一个表情包。
我们没有讲话了。
我不想喜欢了，他总是让我很难受。
又做梦了，昨天
我说
“我还想在看一次你打火影”
我醒了。
到最后哇只有哥哥陈戾陪着我。我非常喜欢哥哥，比亲生哥哥都喜欢，也希望他变成我的亲生哥哥。想和哥哥去没有认识的人的地方，相依为命啊...。”
她关掉手机。
又思索了片刻，她把这篇发给了陈戾。
“哥哥应该睡了吧。”
“没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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