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吗？”我终于开口了，我的确闷不住。
“不知道。”好回答，因为她无论回答什么，我都会反驳回去。
“因为你还没杀死我身边的人，如果他们有一人死了，你都要偿命。”
“骑士团的规定吗？”
“我的。”
她没有笑出来，换我就笑了，因为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我习惯了颠簸的路途，在我还在做脏活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在马车里颠簸着打发时间，入眠，这片大地的很多地方，我都在黑暗中踏足。
只是现在这条路，我倒是第一次走，也不说是路，只是一个方向，向更西方，西方的极点。
那里的魔兽据说更加凶残，天气也极度恶劣，更是贫瘠得没有任何价值的地方，所以并未有商道开拓出来，我只能沿着一个模糊的方向，去走这条没有经验传来的道路。
不过，传闻往往不真实，若真是那样，它们无以与人类的帝国匹敌，最恶，最危险的敌人，精灵，它们的国会是怎么样的呢？
“依你所见，人类的魔法与精灵相比，哪边更好呢？”
这是她感兴趣的话题，也是我感兴趣的话题。
“我是学习人类的魔法长大的，不过要说的话，也应该是人类吧。魔法就像是宝石，谁挖到就是谁的，那人类占有的地块就比精灵要多多了。”
“人类魔法的历史很短吧，而且发展也是在最近百年。”
“元素魔法，也就是自然类魔法确实是这样。但更接近世界本质的，改变常理的魔法，实际上一直存在，只是太过强大，也太难以掌握。”
“这对文明不好，所以，人类现在的魔法，仅有元素魔法而已，但也不乏出类拔萃之辈，例如大法师，都是登峰造极之人，甚至有的已经跨越元素魔法，接触到了更深层的领域。”
“你有见过，还是听人吹的？”我不喜欢别人比我懂得多，除非是我喜欢的人。
“我有见过一个，然后也有看过他们经手的战场。”
“和康曼叶相比呢？”我问道。
“没人能和康曼叶相比，他很可能是整个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术士，尽管他被阻止了，可是绝没有想象得那样轻松。”绮罗看上去很严肃。
“你不是一副什么都在计划中的样子吗，我还以为他的死也是你策划好的。”
“一开始是这样。但后面我发现他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原先认为，足够统领整片海的人会比冰之魔女都高出两个档次。冰魔女并不弱，她如果愿意不惜一切去战斗，会是北方四大魔女中最强的一个。”
“但是康曼叶对待她，只是抱着玩弄的想法而已，他决定进行下一步时，就像捏死虫子一样，瞬间就杀了冰魔女，然后丢在一边。”
“他的实力远超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英雄，强者，他是足够毁灭文明和世界的灾难。”
“停，我感觉你都有点崇拜他了，他死了，说明他也不过如此了。而且，我估计也没打得那么艰难。”我打断了她。
“有的话，我讲不出来。”她咽下一口气，“算了，你爱信不信吧。”
冰女皇死在光荣的搏斗中，我想起我把这个消息传给希波克斯和在伽兰刚刚安定下来的北地人时，正好是他们住下的第一个晚上。
我看着他们的神色，虽然并不脏，但是他们的脸都像是蒙了层灰。为了让他们高兴些，我便不断地说，冰女皇战斗时有多么英勇，康曼叶又是个如何如何强大而又邪恶的存在。
死在与强敌的战斗中，敌人越是强大，那么死后的荣誉也就越大。
我只是觉得这是北地人宽慰自己的一种想法，因为只有这样想，所谓荣誉才会常伴他们左右。
但这并不丢人，他们不是追求名利之辈，只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没有住所，甚至就连生命本身也未曾平稳地握好。
所以，他们才造出了所谓的荣誉，造出所谓的勇气，精神，来让一无所有的自己有所依靠，并与世界的一切厮杀。
有的人会看轻他们，认为他们是野蛮人，不文明，所以才把自己的命还有他人的命看得那么轻。但无论怎么说，我很佩服他们。
“这是我们的公文。”绮罗把盖了章的文件拿给拦下我们马车，驻扎在边境的骑士看。
“不行。我们刚刚接来了消息，现在不允许未持有特级许可的人离开伽兰。”他甚至没有看一眼。
“特级许可？你在找我们麻烦吗？”我有点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
“事出突然，我们团长也是在刚刚接到的回声级命令。具体原因我也无从得知，还请你们稍安勿躁。”
“回声级命令？”我开始回忆自己所读到的法律，以及对应的口语化表达，那是一本厚厚的书，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
“既然是这样，也没办法了。”绮罗摇了摇头，她大概想用幻术，毕竟本来也不是遵纪守法的人…
但是几乎在那一瞬间，我们三人都本能地转向了一个方向，尽管空无一物，也没有任何声响，但地面好像自己转起来了一样，让我们把目光一起放到了那土色的地平线上。
那是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黑点，然后那黑点不断扩大，一瞬间就扩大到进入你的眼睛里那么大，紧接着，你的其他感官和心才开始后知后觉地继续工作。
那是一辆无马的马车。
但是，简直巨大到让人惊讶，就像房屋般，那个人也端坐在上，雄壮威严的样子像是一尊雕像。
“你好，这是我的特级许可。”
我的视线锁在那张许可上，顺着它被递交过去的弧线，以及在空中快速有力的抖动，那一位骑士也看得呆了。
“等等，碧蒂萝丝骑士团？为什么这是我们骑士团的公文？”
“嗯？因为我就是从那来的啊。”他脱下头盔，我才认出他来。
“车骑士！你穿上铠甲我都认不得你了。”我们只在吃饭时遇见过。
“你们怎么也在这？算了，事出紧急，看完了吧，我也得赶快…”
“不，把她们一起带上吧。”头顶又有另一个声音。“不碍事。”
“也行，看你们的样子也是被拦下了。那你们这车，就暂时得放在这儿了，上来吧。”
一下子被拉了起来，所幸我现在的手不会脱臼与骨折，不然刚刚肯定会让我脱臼。
“既然有特级许可的话，就不妨碍您了。”骑士自觉地让出了道路。
站在这巨型的机械上，我却觉得有些无处容身，但绮罗却很自然地拉开了后面的厢房的门。
“进去坐吧”车骑士像是许可了我们。
我们几乎走着进去的，没有弯腰，这车厢大的惊人。
但更惊人的是里面坐着的人。
龙骑士把他放在另一边座位的武器放在自己腿上，我们才有了可以落座的余地。
关上门，在沉默中，或许已经启程了。只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
“你们和我们顺路吗？还是要送我们一程？”绮罗问道。
“只是带你们出来而已。”龙骑士说道。
“话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封锁很常见吗？我有点不太记得回声级命令是什么了。”我问道。
“回声级命令，就是大法师回声传达的命令，会一瞬间传达到各个骑士团那里。一般只有特别紧急的事态才会这样。起码这个国家近三十年来，只有两次，而且还要算上这次。”
“怪不得要特级许可，那出了什么大事了？”我问道。
龙骑士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但不是虚弱，而是不悦。
“伽兰的四大魔将，同时失踪了。但事情实际上要比我说的严重一些。”
“背叛了？说到底也是魔物，终究和人类是合不来的。”绮罗接话道。
“但愿只是这样。总之，无论是何种原因，我得赶快将它们全部斩杀。”龙骑士还是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的手脚。
“你好像有别的话要说。”我看他欲言又止。
“唉，我不擅长隐瞒。老实讲，我很懊恼那时候手下留情，放过你们，我压根没觉得你们能够接触到天湖。”
“也已经结束了，康曼叶也被打败了，虽然付出了许多代价。”
“不，你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什么大祸。算了，和你们讲也没意义，你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我和绮罗被算在一起了？
“感召到了。神的旨意越发强烈了。”绮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第一位天启骑士已经到来许久，他本应带来混乱，来让其他骑士随他降临，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你在胡言乱语…”
“接着说！”龙骑士突然大吼道，而外边锐利而深红的爪带着火焰扎进这黑铁的车厢。
“康曼叶带来了本应由他带来的混乱。所以，世界松动…剩下的，要等我安全…”绮罗被深红的龙爪抓着，但仍然飞快地说着。
“自己打理自己！”龙骑士猛跃，踏破面前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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