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波克斯晃悠地回到了欧尔尼的营帐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他能找到路实在不容易。
里边有着扑面的热气，即使是已经有些麻木的皮肤，也能感受得到。
艾伊和席琳不在，大概已经睡了，无所谓，她们对于战斗很在行，决斗的事情到时再说就好。
这里只有欧雅，海尔温，以及一个先前嫁来的公主。
希波克斯又转过身去，把身上的雪和冰渣抖在外边，才踩了进来。
“希波克斯大人……”没想到第一个问候的却是这个自己不知道名字的女人。
“回来了，你们聊得高兴吗。”他挥了挥手，然后弯下腰拿了一杯喝剩的酒，润了润喉咙。
“可高兴了，我跟你说，席琳还治好了我姐姐的腿，你给他看。”
欧雅说着，用手去掀着欧尔尼的裙子，欧尔尼有些忸怩，可还是展示了那条满是叶与花的木腿。
海尔温保持着沉默，不过和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之前的战争里，她杀了许多北地人，这点希波克斯很清楚。
“那真好，那两位呢？”希波克斯还是想确认一下。
“她们去睡觉了，唉，可能是觉得在这里插不上什么话吧。”欧雅回答道。
“对了，希波克斯，你先前和我们讲的情况感觉和姐姐讲的差别很大啊。”
“比如？”
“比如你说做奴隶，还有强占为妻之类的，就是没那么严重吧。”
“可是欧雅，你的姐姐们的确都很快地改了嫁。”希波克斯看向欧尔尼。
“可希波克斯大人，我们的生活并没有您想得那样的悲惨，她们的丈夫是勤劳善良的人，是照顾她们生活的。”欧尔尼回答道。
“在欧雅面前不用谦卑，毕竟现在我已经不是你们的领袖了。”希波克斯顺势坐了下来。
“你去和现在的领袖谈得怎么样？”欧雅问道。
“两方面来说吧。好的方面是你现在轻松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吃威胁或是欺骗那一套，我们不必在那上面花心思。坏的方面是，这件事必须要见血了。”希波克斯拿起只剩些许的酒壶往空杯里倒着酒。
“见血？”欧尔尼反应有些大。
“欧雅没和你说过我回来是干什么的吗？”
“欧雅和我说，你是来带我们去伽兰生活的。”
“是的，我要带你们离开北地，去过大陆人的生活。可无论是鹰主还是狼主，都极力地反对，甚至不惜动用武力来阻止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欧雅问道。
“争夺大族长之位，用权力来解决问题。现在很好，鹰主给了我们正当争权的机会，你听我说吧。”
“我们五人组成了新的霜刃部族，现在我们要与同等人数的北地人进行一对一决斗。获胜，我就是大族长，失败，我就会死。”
“怎么这样……”欧雅捂住了张大的嘴。
“你说，我们五个？”海尔温这下才开了口。
“没错。”
“包括我在内吗？”欧雅指着自己。
“当然了，不过你不要太大意，这是生死决斗。”希波克斯说道。
“谁允许你擅自做这样的决定的？！”海尔温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希波克斯。
“没有更好的办法，你如果不想去，可以弃权，我们赢就好。”希波克斯说道。
“不只是我，没人要和你去！”海尔温生气地甩下这句话，欧雅扯着她的脚，要她冷静些。
“希波克斯大人……您说，要与北地人进行生死决斗？”欧尔尼怯懦地问道。
“嗯，北地人，现在的我对于北地人来说，就是敌人。”
“希波克斯，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描述的不同，现在你还要向自己的同胞抽刃，甚至还搭上了我们，你真够狡猾的。”海尔温冷冷地说道。
“海尔温…不是这样的，你听他说嘛。”欧雅还拉着她的裤子。
“欧雅，他连你的死活都不在意，你还给他说什么话？”海尔温恼怒地说道。
“错了，我在意。”希波克斯仍然只是淡定地喝着剩下的酒。
“欧雅是一名战士，是否决斗是该由她决定的，如果她不愿，那我不会强迫。欧雅，你觉得呢？”希波克斯把目光落到欧雅身上。
“我…我没什么问题的。”欧雅迟疑了一下，然后给出了答复。
“你真是疯了。欧雅，想清楚你在说什么。”海尔温严厉地说道。
“我想清楚了，海尔温！这是正当的，骑士就是……”
“你会死。”海尔温打断了她。
“我们要面对的，不是什么三流货色吧？虽然现在的蛮族的确很衰弱。”海尔温把话投到了希波克斯身上。
“会是北地人最强的战士。”希波克斯闷了一口酒。
“欧雅，你明白了吗？这不是玩扮演游戏，也不是练习，你不能去。”海尔温说道。
“可是……”欧雅还想说些什么，但海尔温又打断了她：“可是什么？你想死吗？清醒点，这种时候不要孩子气了。”
“海尔温。让她说，你没有权力干涉她的决定。”希波克斯的语气重了一些。
“你有吗？蛮子，你算什么？”海尔温的话里充满了轻蔑，她腰上有一把小刀。
“只有欧雅自己决定。”希波克斯并没有因挑衅而生气，这样的称呼他听过很多次了。
“我……”欧雅一下看向海尔温，一下子又看向希波克斯，难以做出决定。
“欧雅，你仔细想想，这不是你能参与的事，就算你想要帮他，交给我们就好，我们会赢的。”海尔温暂且退了一步，可从希波克斯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仍然不满意。
“再让我想想吧……”
“如果你不愿，也没有关系，我们五个人，缺席就相当于输一场。只是我希望你能够遵从自己的想法。”希波克斯也向她说道。
“睡觉吧。我困了，明天再想好了，都说晚上不该做决定嘛……”欧雅尴尬地笑着，然后用手拨弄着一旁的帽子。
海尔温仍然凶狠地盯着希波克斯，可希波克斯却注意到欧雅朝自己挤弄的眼角。
“都行。本来也只是简单提一下，明天还要和艾伊以及席琳商量，她们会是重要的战力。”
“要是她们不干呢？”海尔温存心要激一下他，想让他在欧雅面前露出野蛮与无情。
“那么就没有决斗仪式，我杀掉所有的反对者。”希波克斯平静地回答道。
“哼。”海尔温甩开了眼神。
“睡吧，海尔温，不要闹矛盾…你进来嘛。”欧雅把海尔温拖着进了帽子里。
希波克斯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消失在黑色的空洞中，把目光又放到了一旁不敢插嘴的欧尔尼身上。
“希波克斯大人……？”欧尔尼有些害怕希波克斯。
“你害怕我？”希波克斯看出了她那明显的情绪。
“是…感觉您长大了，有些陌生。”
听了欧尔尼的话，希波克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我只是想法变了。可你就没想过，在北地根本没有未来可言吗，没想过有一天能回到大陆的中心吗？”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到，欧尔尼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希波克斯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话会触怒他。
“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大家在这里过得也没多差，虽然条件是要差点呢…可是大家很讲感情，很真诚。”
“所以我希望这样的北地人活下去，去过更好的生活，只是，他们不能理解我，所以我只能用暴力来完成这件事。”希波克斯的眼神就像流淌的河，刚刚直视他的眼睛，心中的恐惧就好像被打消了一般。
于是，欧尔尼真诚地说道：“嗯…我也不懂那些政治之类的，不过之前是你到处寻找因为魔龙而四散分离的我们，是你让我们可以继续活下去，希波克斯大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还不够，你们的命运仍然是…唉，还有酒吗，给我拿点，然后你就睡吧，现在晚了。”希波克斯叹了口气。
“这里。”
看不见月亮和星星，但火焰的光亮照在皮做的棚顶上，摇动着，一如摇曳的天空。
希波克斯一个人盘腿坐在火边，把一杯又一杯清酒喝下，这是伽兰的酒，是艾伊倒进来的吧，对啊，这个瘸腿的女人，怎么可能拿得出酒来招待自己呢。
不知道等了多久，不知道喝了多少，火焰熄灭了，希波克斯就用邪火点亮，那是来自于生命的不灭之火。
“嘿咻！”欧雅蹑手蹑脚地从帽子里钻了出来。
希波克斯看见她小心的样子，不禁笑了。
“好不容易才哄睡她，唉，她老是这样。”欧雅一脸无奈的样子。
“其实有人这样对你，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希波克斯说道。
“我知道啦，可是我也不小了，还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对待，这不让我碰，那不让我碰的。艾伊也老是这样。”
欧雅坐到了希波克斯旁边。
“那你要参加决斗吗，就和海尔温说的那样，这很危险。”
“我…我还在想。我不想给大家拖后腿，可是感觉我参加了，也是让大家担心……”
“第一步踏出去，后边就容易了，你伤怎么样，我看看。”
“才不给，团长都给我修复好了呀，你划的那两个大疤，留在身上可难看了。”欧雅怪罪道。
“那就好。欧雅，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什么事？”
“我在北地的所作所为，我的计划，还有现在的情况。”
“唔…其实我是觉得好，但怎么说，有些不讲情面了？其实如果你的族人不愿去，或者觉得北地也挺好的，完全可以留在这儿啊。”
“在这看不见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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