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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混浊36-39

清混浊36-39

三十六.死的哈历波

还在隆冬的12月份,这天下午,须平正在学校实验楼的墙角处晒太阳,手机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翘指接起电话,对方深沉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须平吧?”

须平很礼貌的回答说,“是,您是哪位?”

“我是你哈叔,哈历波的父亲。哈历波,他走了。”

“哈叔!嗯?他去哪里了?”

“他不在了,人没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要送送他吗?”

须平难以置信,哈历波死了?他惊讶呆滞了一小会儿,脑中浮现出哈历波的形象来,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怎么可能?前一阵子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么的突然,难道是他调侃马千乘,一语成谶?……好端端的一个人,还那么年轻,怎么说走就走了。须平忆起了与哈历波一起的时光,是那么的清晰和接近,一切仿佛还是在昨天一样,调整着气息哽咽的询问,“叔,怎么回事?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能拿自己儿子的生死开玩笑吗,昨晚‘特儿’在‘挥之’工作室忙到很晚,兴许是非常的累了,就在单位附近一家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今天到了退房时间,还未见我儿子出来,服务员就到房间里面察看,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报警后才联系通知了我们。”

“您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我们初步定在下周三给‘特儿’送行,你周三再过来吧。”

“不!我现在就要过去看他,他在哪里?”

“阜北医院。”

“哈叔您稍等,电话保持畅通,我这就过去。”

须平撂下电话,飞也似的跑到教室,简单快速的向石风说明因由之后,俩人直奔校门,打车赶往阜北医院。

在医院的太平间内,二人见到了哈历波的尸体,望着僵硬直挺挺的身体,二人都泣不成声,感染得哈历波的母亲,也跟着再度的大声哭泣了起来,眼看着好友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跟睡着了一样,只是一动不动,直看的使人伤心不已,须平转头询问,“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哎,小子啊,‘阎王’那里还分什么大小?‘特儿’是太急于成功,太想要实现自我价值了,他太累了,每天都不停的工作再工作,睡眠休息时间太少了。”哈历波的父亲,也在抹着泪水答复着。

石风失声低泣,缓缓地调整了一下气息,长出了一口气后,很认真的大声说道,“叔叔、阿姨,您二位还是把他接回家里停着吧,在这里,哈历波也不会喜欢,我感觉他也没有真的走远,只是睡着了,睡觉,就要回家里去睡。”

“是啊,把他接回家里吧,我们哥儿俩轮流守着他。”须平不敢相信的眼含泪光,动情的劝说,“我根本也不相信他已经死去,大波儿只是睡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没有说明情况吗?”

“警察提供了一段宾馆的监控视频,在昨晚22点左右的时候,‘特儿’还出来买过食品。”哈历波的爸爸,沉声叙述着,“回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我们也看过他住的那间屋子,是一个密闭的没有窗户的房间。”

没有窗户!?

“一定是,大波儿晚上睡觉爱开着空调!”石风有些想当然,非常气愤的厉声说道,“在密闭的房间里,这种空间内,空气流通不畅,或根本就是不流通的,是空调导致的窒息死亡!宾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要追究宾馆方的责任。”

须平听后沉思一阵,也附和的说道,“没错!好么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又是那么的年轻力壮,要不是在密闭空间内沉睡,导致的气体浑浊窒息,怎么就会死掉呢?这个宾馆那么的不合规范,居然连个窗户都没有,要怎么换气通风?不能饶了他们的过失,这个官司一定要打!”

这时哈历波的妈妈,缓声抽泣的说道,“那些都是后话了,我们也会向警方提出申诉的,让对方配合着我们做出调查,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待和结果的。你们说的对,我们不能让‘特儿’在这里停留,这里面,太冰冷了。”

两人和叔叔阿姨商量以后,在医院中协调了大半天,终于偷摸的把哈历波的尸体接回了家里,看着和自己儿子一般大小的伙伴好友,哈历波的妈妈只是不断的掉眼泪。

在离开哈历波家里以后的路上,须平和石风都悲伤不已。

太突然了,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离开了,须平还没有在失落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低声的对石风说道,“哎,咱们要和女孩儿们说吗?我尤其是指的小舞。”

“她们太脆弱了。”石风任凭泪水淌过脸颊,叹气的说道,“还是不要告诉她们的好,等到给大波儿送行的时候,再跟她们说吧,伤心大哭也只是一次。”

没想到在第二天,石舞就疯了似得直奔向哈历波的家里,趴伏在哈历波的身上哭成个泪人一般。

也不能怪石风不能保守住秘密,因为他在昨晚回家后,一直沉浸在失去好友的悲痛当中,根本无法掩饰,小舞看出了端倪,不断的追问下,石风痛哭失声,进而将一切告诉了小舞。

哈历波已经死亡,这件事再也不可能掩盖了。

披散着长发的小舞,泪眼婆娑的对着哈历波轻柔耳语,“我披散头发的样子很好看,你不是说我早晚要进你家门儿的吗,怎么不兑现诺言!?”

顾仪与贾阳也只是呆呆的眼望着哈历波哭泣,不敢上前半步,二人都深感恐惧的有些抵触情绪。对于这群年轻人来说,死亡,应该还离他们是很远的,而这次哈历波的意外死亡,实在是让众人惊讶的慌张了起来,原来,死亡真的是离每个人都很近,近的大家都透不过气来,真不知道要怎么去直面死亡。也只有未知的说不清的死亡,才会让人正真产生恐惧之心。而对于说不清的其他事物,人们往往又怀有好奇之心。

在回去的路上,顾仪愁容满面,眼睛也已经哭的有些红肿,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面,缓缓的自语,“一个人走的怎么就会那么轻易?头几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现在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真让人有些恐惧。”

石风轻步走向顾仪,以手搭肩的安慰道,“别想了,人没了就是没了,现在我们只是能够看到他的肉体,而他的精神早已去往了别处。死亡就是无神自主吧,是形僵神活,不必太过恐惧,哈历波还在,只是换了另外一种形式存在。”

“庄子讲过一个故事,老**活着的时候,小猪仔亲近的允吸着乳汁,老**死亡后,虽然肉体还在,但是小猪仔没有一只靠近它,去**乳汁。”须平伤感的叙述着,眼中有泪光泛出,不断的低声喃喃,“是肉体重要还是精神?亲近一个人,是肉体的吸引力大还是精神的吸引力更大一些,这‘特大’就这么没了,我却一直认为他还在身边一样,音容笑貌还在脑海里回荡。”

“须平!”贾阳低声叫着须平,快要再次哭出声来,“我怎么就一直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呢?这也太突然了些。”

“我才是不愿相信呢,我想大家都一样吧。”须平提高些声音,回转身体肩膀颤动的说道,“你和顾仪还是先去安慰一下小舞吧,你看她已经被我们落下好远了。”

几个人全都停下了脚步,等着石舞追赶上来。

失魂的小舞并没有感觉到大家都在等着她,依然是亦步亦趋的随着别的行人缓慢行进着,此时的小舞,眼前只有道路,只会跟随着别人的脚步行走,丝毫感觉不到周围事物的变化,她哀伤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是模糊着双眼机械的向前,并低头抽泣。

石风实在是看不下去妹妹如此恍惚,走向前去一把抱住小舞的肩头,眼含泪水坚毅的说道,“走,哥带着你走一段儿,小舞不再伤心了,好吗?”

“哥……”石舞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被石风这么一说,眼泪瞬时就再次喷涌的流了出来,“我很难受,我想回家睡觉。”

“走,咱这就回家去睡觉。”石风泪眼婆娑,声音哽咽沙哑,回头对顾仪招呼道,“我送我妹妹回家了,你自己走行吗?要不就让须平送你。”

“快去吧。”顾仪含着泪轻轻的牵动面庞,微笑了一下。

“放心吧,我送顾仪回家。”须平招手推出手背。

仨人一路无话的各自回到了家里,须平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在自家冰箱里取出一听啤酒,猛灌了起来,思绪回到了哈历波一喝酒就不再结巴的时候。须平哭着笑着,任由泪水顺着脸颊奔涌。

须平的妈妈见到儿子这样失常,赶忙走向前去,轻抚肩头低声的询问,“咱这是怎么啦?喝多了还是发神经啊,跟妈说说。”

“妈!”须平似笑非笑的眼含热泪,“哈历波死了。”

“啊?怎么会?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人是怎么没的?”

“工作太过劳累,在宾馆封闭空间里开着空调睡觉,睡着了再也没醒,人就没了。”

“哎,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怎么得了!他可是家里的独苗啊,有什么需要那么努力的,连身体健康都不要了,这傻孩子!那钱哪有挣够的时候?都不知是怎么想的,现在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每天熬夜的加班,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哎……不注意休息,没有个好的身体,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哎……你叔叔、阿姨知道这件事情吗?”

“还是哈叔告诉我的呢,妈,我接受不了。”

“嗯,妈知道,这事谁赶上,谁也接受不了,你们打小玩儿到大,这突然的……这样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哈叔打个电话。”

须平手拿着啤酒罐,丢了魂儿一样的蹒跚走进卧室,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早上都没去上学,须平的妈妈也没有中途打扰叫醒他。

下午,须平背着书包,精神恍惚的到了学校,放下了书包挨着贾阳落座。

贾阳关切的问道,“怎么下午才来?没事吧。”

“没事儿。”须平强挤出一丝微笑,摇着头,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态,“睡过头儿了。”

俩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愿触及哈历波的话题,都不善于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对方,只有一直的沉默无语。须平只感到大脑一直是空白的状态,就想趴伏在课桌上休息,明明是睡了很长的时间,还是感觉到身体空乏无力。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双耳只听到虚幻飘渺的声音传来,“怎么?你不是坚信灵魂不灭吗?你的朋友已经脱离桎梏,神游逍遥去了,你还在拖着沉重的肉身,为他悲伤吗?”污秽老者的声音。

须平顿时清醒了些精神,急切的追问道,“我才不管,我只愿看到他的肉身再次灵动起来,我很想他,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想要再次看到他。”

“不要无知的固执了。你只是看到了,并且认同了死亡的黑暗,你并不能躲避它。你的固有想法中依然只有生死,依然固执的认为生就是好,死是不好的。”

“是的,平时的胡思乱想和所谓的精神世界,是会带给我愉悦,但是,一旦它们接触到死亡字眼,就变得一文不值了,没有生命为依存,还怎么敬重精神上的神思?”

“你已经被扰乱了心神!那我们之前的探讨,你都不愿再去相信了吗?我们也就是白白的忙活了许久,废话连篇,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喽,你都放弃了?”

“是的,哦,不是。我是乱了思绪。你难道就真的能跨越生死界限吗?”

“那不是生死,也没有界限,也并非生就是美好,死就是悲伤,你眼里依然只有黑白二色。”

“是的。难道不是吗?黑色是死,白色是生,无非就像你所说,再有个什么灰色地带,灰色代表什么?”

“好的,就如你所说,我就以颜色来向你说明吧。黑代表死,白就是生,但是,我告诉你,没有绝对的黑色,也没有纯粹的白色。绝对的黑色并不真正存在,而白色,几乎每一种颜色中都有白色的存在。在三原色(红黄蓝)和混合色(橙绿紫)之中,加入一些黑色和一些白色,就可以得到无限多样的灰色,举个例子,想要说出一类的,究竟有多少种的‘绿灰色’,也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许多种的混合灰色,‘紫灰色’、‘黄灰色’、‘红灰色’、‘蓝灰色’、‘橙灰色’……人类的灵魂,其实就是这灰色!”

“灵魂是灰色的?是可以被无限混合的?黑白是生死或是梦与现实?嗨,不管你怎么说,现在我也不愿再去探讨这些问题了,我的好友已经死亡,这些所谓的比喻,对我毫无意义。还是那句话,我只希望我好友的肉体再次灵动起来。”

“我了解,但是你固执的不听我的解释,你并不知道你好友的快乐。”

“人都不在了,他还怎么快乐?你可真逗!”

“脱去了枷锁,遨游俯视着太虚,无视时间与空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干预阻扰任何事情,别人也不能再骚扰到他,此时的他正身轻如燕,喜悦无比。当然,这也不能怪你,在你真正懂得死亡的全部意义之前,你是会对死亡常常恐惧的,仔细思考揣摩死亡的,不到真正体验过那一时刻,你便永不会放下。”

“我感觉自己的生活现在一团乱,仿佛就是逆水行舟一样的,只是因为一位好友离我而去,自我感觉还是存有些理智的想要自暴自弃。人终究都有一死,生存又有何意义。有这种想法,是我对于死亡的恐惧吧?”

“好像是的,人人都会恐惧死亡,这也很正常。人人面对死亡时的状态,也不尽相同。……你们有个调侃死亡的笑话,很有些意思,甲问乙,‘你说人死亡后,到那边生活的好吗?’乙回答,‘当然好了。’甲,‘为什么好?’乙,‘那要是不好,去到那里的人,早就都回来了。’不要再恐惧死亡吧,这个笑话其实说的很有道理,也并不是你们理解的‘笑话’。死亡后的生活,真的,是会很好的。”

“你讲的不管是不是笑话,也都一点儿不好笑。哪有人不怕死的?要战胜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就更是艰难了,只是你说到那里以后会生活的很好,怎么,你去过?”

“你我都去过,只是你记不起来了。你要是不信,那就试试把你的记忆调出来吧。‘有去过的人,自然会向你描述的’。我要回去了,你要记得,灵魂不灭,是真实的。”

“等一下,谁去过又来向我描述?我有事情还要问你,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呢?我的左臂坚硬如铁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有去过又再回来的人,会向你描述的,你不必着急。不是我缠着你,而是你每每的召唤我来到你的内心。在你神行俱乏,空虚无助的时候,你就会召唤我。你的左臂是收俱沾染了‘青釭剑’的剑气魂魄,只要是可见的物质就会有精魄,你可以这么运用它,曲臂入鞘,笔直过顶便会出鞘,但你要慎用,慎之又慎!”

“我又为什么能够召唤你?”

“因为我就是你的灰色地带,是你的灵魂啊。”

“怎么可能?那我现在身体里面的灵魂呢?怎么会有两个灵魂?”

“谁告诉你灵魂只有一个的?又何止是两个呢?哈哈……你有许多的魂魄呢,贯衍散聚,你忘了吗?你有‘三魂七魄’!”

“真的有那么多吗?三魂在哪里?七魄又是什么?”

“‘动以营身之谓魂,静以镇形之谓魄!’三魂,其一是精神孤魂,也就是我,又名‘胎光’,其二‘泥丸宫’藏魂,又名‘爽灵’,就在你头脑思维深处,其三心内游魂,又名‘幽精’,也就是遵从意志的内心。七魄,耳、目、识、手、足、运之能动、啼呼出声,此为七魄,又称‘喜怒哀惧爱恶欲’。看来你的好友故去,令你失去了些许魂魄,三魂只有我随行,七魄你也只剩下了爱,惧,哀。你的好友已无大碍,切勿再生挂怀之心。醒来吧,须平!”

犹如醍醐灌顶,又似冰水浇遍了全身一般,须平浑身哆嗦着,大叫了一声‘慢走!’之后,睁眼醒来,满头的大汗。直吓得贾阳拿起手帕,慌忙的给他擦拭着汗水,关切的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还不待须平回答,班主任老师一声嘶吼,“须平!你给我站起来,起立!我课还没上完呢,你就给我打了下课铃儿了?叫谁慢走呢?”

须平起身擦着汗,意识马上回到了课堂之上,面带不自然的笑容,尴尬的面皮僵硬着回答说道,“老师啊,这大下午的,实在是困倦,刚才有个叫‘周公’的老头儿,总是向我招手,让我跟他一起去下棋,我以还要听您讲课为由,果断的拒绝了他,在他临走时,我还礼貌的呵斥他,‘慢走’!”

班主任满脸铁青,眼睛瞪的溜圆,“你这么懒散无责任的吹着牛皮,你确定你就问心无愧吗?”

还不及须平回答,下课铃就真的响了起来,全班同学齐声说道,“老师,慢走!”

‘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须平先生,我等着你,我死等你啊,咱俩也下盘儿棋。’班主任撂下这句话后,就夹着书本出了教室。

须平正要起身奔赴‘棋局’的时候,电话振动的响了起来,接起了电话,只说了没有三两句话,须平就挂断了电话,兴奋地拉上石风和贾阳,一起叫上顾仪,直往校外飞奔而去。

班主任老师的棋局,此时还在紧张的酝酿着……他还在等。须平却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三十七.活的哈历波

哈历波复活了,奇迹般的复活了。

所有人全都飞驰到哈历波的家里,石舞也接到了石风的电话,就跟当初听到哈历波死讯一样的难以置信,急急的也奔赴到哈历波家的方向。

进了家门到卧室,只见哈历波虚弱的躺在床上,刚刚喝完一些热粥的他,半仰着身子,气色已经红润舒缓了许多,“都替我高兴吧?死而复生啊,我要不是今天醒了过来,几天后,怕是就要进炉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须平很惊奇,也在回忆着和污秽老者的对话,‘去过的人会向你描述,……朋友已无大碍’,难道他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你可是死了一般的,一动不动的躺着闭眼三天啊,你身上也会发生奇迹吗,被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哈历波挪动了一下身体,轻缓的呼吸着,摆手苦笑着说道,“我可并没感觉有多长的时间,就跟我睡着了一样的时间啊,只是睡了一觉而已,这期间我还做了许多的梦。……梦到我身体像羽毛一样的轻盈随意,想去哪里都能到达哪里,在我有问题提出的时候,居然在第一时间,是我自己作答的,我自己就会回答给自己,我真感觉自己,那时就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一样,‘知人所想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且自己有时候也像一个浮游生物一样的,上下左右来回的蠕动游走,虽无法与外界交流,却又知道所有人内心的想法,真是有意思极了。我还梦到了小舞趴伏在我身上哭泣,梦到了父母为我争吵,梦到了你们强烈要求把我送回家中。还看到了你们全都为我哭泣掩面。但是,我只想和恶作剧一样的跟你们开着玩笑,很高兴的看着你们,居然不想打断你们的伤心,自己浑身非常的自由舒适,甚至出现了许多的幻觉。”

“有许多都不是梦!你看到的,就是我们的真实。我们执意要送你回家,小舞确实趴伏在你的身体上痛哭。”石风眼含泪水,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哈历波的肩膀,揪住他的头发轻轻发力,缓缓的说着,“疼不疼?你丫让我们好几天都在悲伤中度过,你却玩笑的戏弄着我们,很好玩吗?”

哈历波哈哈大笑,此时的他开心极了,“疼!风哥住手,真的很疼。我在这一段梦游般的时光里,感觉自己思路清晰,思维明显的加快,仅仅一霎那,就能回顾我的一生,许多快乐幸福的瞬间充斥着我的内心。我还看到并不是只有一个我,在我愚蠢沉重的肉体旁飞舞,我见到了最起码有五个自己,身形轻盈的上下翻飞。最有趣的是我自己这个我,有些拗口和难以理解哈,但是,确实我又看到了许多个我,不知道那些个我,也是不是像我这个我一样的去提出和思考问题。我对自己提出问题又自己解答问题,很好玩!可惜的是,在我真正复活以后,我只记得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当时自己考自己的一个问题,‘这世界充满了爆炸的威胁,许多核武器一旦保存不当或是发生核战争,该怎样去应对爆炸呢?’自说自话一般,我立马给出了答案,‘包裹!’”

“哈哈……有点儿意思,自己给自己提了那么多问题,都能够清晰解答,你怎么就独独记得这个问题呢?”须平高兴的握了一下哈历波的胳膊,也揪住了他的头发上下摆动,“‘包裹’又喻意什么呢?死亡真的是很舒适的感觉?你感觉自己真的是有许多个你?是三魂七魄吗?”

哈历波一直的大声呼叫,手捂发梢,告饶不断,“哎,哎……疼!真疼!都什么毛病?只会揪我头发,二位大哥,饶了我吧。”

须平和石风满意的松开了手,安分的坐在了床边,等待着哈历波继续描述他的‘死亡梦境’。

哈历波轻轻按抚着头皮,皱眉呲着牙继续说道,“就跟一个包袱一样的包裹住爆破力,使其不能辐射周边,须平,我感觉是有三魂七魄的!因为,我看到本我的时候,周围还有许多个我,我们彼此能够看见,却交流不得。肉身会让你感觉不适和疼痛,死亡时却对疼痛无感,即使是血肉模糊也并无感觉,死亡的感觉是很舒适的,轻松无比,无所不能,刚才我也说过了,真是很美妙的体验。”

贾阳和顾仪在一旁看着、听着、笑着,都插不上话。

这时候,小舞匆忙的赶到了,看到了活着的哈历波,满眼泪水,直扑上去抱紧捶打着,一旁的石风赶忙揽住了妹妹,皱眉说道,“嘿,你轻点儿,他现在可是个活物,你再给他揍回去?”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在我心里真是当你已经死了。”石舞满眼含泪,不顾众人在场,捧起哈历波的脸就是一通乱吻,落到哪里算哪里,激情的不能自已,“你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以后没窗户的宾馆不要去!还有,如果把自己置身危险的境地,你要早些逃离。”

哈历波被小舞折腾的,只能哈哈的笑着硬撑,“哦哦,好好……”

听看到哈历波与小舞对话,众人识趣的全部退到了客厅当中,石风在出门口的时候,回身调侃嘱咐着说道,“小舞啊,我们先去客厅了,这个残次品男人就留给你照顾了啊,轻着点儿摆弄他。”

哈历波的父母为他们沏茶、洗水果,早已摆满了整个茶几桌面,须平低声的问着,“哈叔,怎么大波儿就突然活了醒过来了呢?”

还没等哈历波的父亲说话,哈妈妈就急着插话说道,“哎,今天上午,我在卧室里和‘特儿’聊天儿,嘱咐他走了以后,要常来看看我们,以往对他的严厉都是为他好,他的爸爸已经为造成他口吃的毛病,自责了半辈子…………正在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儿子的大脚趾头,恍惚中似是抽动了一下的,我马上掀开被子察看,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脚面看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就捉住他的手,继续跟他絮叨着聊天,不一会儿,我儿子的手指也动了一下,这一下,仿佛是在我的心上挠了一下,我非常确认!高兴的喊过来他的爸爸,一起的跟我儿子呼喊着聊天儿说话,直到他睁开眼睛,喊出了‘爸、妈’。我们俩高兴的不得了,这不,你哈叔,马上就给你们打了电话,我也在厨房给‘特儿’熬了些稀粥,就等你们来了。来吧,你们吃些水果,今天就在家里吃饭,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谁都不许走!你叔还给你们备了好烟、好酒,今天高兴,不分大小,你们不用拘束着,敞开了疯玩儿吃喝。”

“哦,谢谢叔叔、阿姨!”众人应和着。

“要不是你们这俩小子执意要把‘特儿’接回家来,要是让他在医院里面就那么停着,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哈历波的爸爸,动情的审视着须平和石风,眼内充满了怜爱与感激,满眼含泪,“医院里哪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啊,谁也不会和他交流聊天的,那醒过来的时间就要延长,也许进入焚化炉都不会清醒过来呢。叔叔谢谢你们!”

“叔叔,您不要这样。”须平马上起身安抚,落座喝了一口茶水,“其实最关键的还是阿姨作为母亲的感性,才决定了一定要把大波儿接回家里来照顾。”

“是啊,我记得当时是阿姨执意要带儿子回家的。”石风随手拿起一颗葡萄,也不无动情的说道,“我们只是给了个意见。”

哈历波的父亲频频点头,眼望着自己的媳妇儿泪流不止,“谢谢你!”

“你这人……”哈历波的妈妈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晚上,在哈历波的家里,像开了联欢晚会一样的热闹,几个年轻人和两个中年人,内心仿佛都回到了童年一样,无拘无束的恣意挥洒着自己的情感。

原来中年人也并没有那么的成熟稳重啊,哈叔叔已经喝的引吭高歌了,阿姨也是笑颜如花的,仿似回到了少女时代,俩人甚至还当着孩子们的面,拥抱轻吻。努力的审视欣赏、夸赞着小舞,在他们看来,这个小舞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一样了。

满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喝酒的,大家都开心的不行,相互的玩笑着,叔叔阿姨还煞有介事的给每一对儿都算了命,都给予了深深的祝福。此时,须平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须平接起电话,“哦,您也过来吧,哈历波没死!他还活着!现在正活蹦乱跳的喝酒吃肉呢。”

“谁的电话?你又要让谁过来呀。”贾阳凑近须平的耳边问询,潮红着脸,“我喝酒了,今晚你可要送我回家!”

“哈哈……知道,一定安全负责的送你回到家。”须平开心的有些忘乎所以,轻浮的靠近贾阳,深吸了一口气,闻嗅着对方的体香,歪嘴邪笑,“丑媳妇终究是要见公婆的,今天就让你婆婆先相一相你!”

贾阳有些慌乱的停歇了动作,惊讶出声,“啊?是你妈要过来啊。”

“是的,‘夜饲,邮啊入爱特’。”须平用近似中文的蹩脚英语回答着,这可是他初中时候惯用的标注音准,“怎么?丑媳妇儿要打退堂鼓了?”

“谁是你媳妇儿?你才丑呢!”贾阳嘟嘴做负气状,在哈叔走音的歌声中,再次顷身附耳须平,“你妈她知道我吗?”

“说实话,不知道。”须平瞪着眼睛回答,然后坏笑出声,“一会儿我介绍的时候,会极力突出您的优点,您除了娇生惯养,自负暴躁等优秀品质外,还有什么优点来着?”

“还有就是,善于欺负须平同学。”贾阳轻甩发丝,给了须平一个白眼,“虐待他!直到他喊出‘服了’为止,你就这样介绍吧。”

“能让我再喝口酒吗?”须平尴尬的笑了一笑,随即摆手连连说道,“这样的谎话,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啊,‘女王’还都未在我性感身体上实施过虐待。”

这时的场面杂乱的很,只听哈历波一声怒吼,“爹,我亲爹啊,您能不唱歌了吗?都跑到姥姥家去了。就您这水平,还去KTV给一茬儿一茬儿的小姑娘秀去呢?”

“嘿?你这小子是重生了啊,玩儿凤凰涅盘呢,跟谁说话呢,敢这么放肆,没大没小的。”哈历波的爸爸撂下话筒,高兴的迎面抱住了哈历波,手掌左右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眼望着自己的老婆说道,“我儿子长大了,不再结巴了,今天又是死里逃生,爸高兴!只要有你俩在,爸就很满足了。”

哈历波享受着父亲的拥抱,也用力的抱紧了父亲,“爸,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和我妈。”

“我儿子,不结巴了,又是死而复生。”哈历波的妈妈举起了酒杯,环顾敬向四周,“我不再期待你有任何成就,你今后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妈就知足了,大家干了这杯酒吧,谢谢大家!”

众人喧闹着饮尽……

门铃响了起来,须平第一时间赶往开门,因为他知道是谁来到了。

须平的妈妈在经过贾阳身边的时候,刻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贾阳,一直的走到哈历波的面前,张开了双臂。

哈历波礼貌的拥抱住了须平的妈妈,语速很快的朗声安慰,“阿姨,我没事儿,谢谢您还来看我。”

“你个臭小子,你是没事儿,你可知道我们家长的感受?”须平的妈妈嗔怪着,在哈历波肩头轻拍了几拍,“你们家的天都塌了,你知道吗?你小子啊,自己补好了就成,回来就好啊!”

双方父母寒暄着招呼,须平的妈妈落座在须平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逐渐飘向贾阳,命令似得说道,“儿子,给妈介绍一下这位女同学呀。”

“哎呦,您圣明。”须平刻意的打着马虎眼,右手挠头,“一眼就能分辨出优秀者!这位女同学,就是这里学习最认真,最刻苦的,我们班的班长,贾阳同学。”

“阿姨好!”贾阳也是很礼貌的面向须平的妈妈微笑着,大方的说道,“我叫贾阳。”

“你是须平的女朋友吧?”须平的妈妈单刀直入,微笑着斜眼询问,“很好看的姑娘啊,我要是个男孩子,也一定要追你追到你心烦答应为止。”

感情这须平一直以来,是继承了自己母亲的基因,正面直给的聊天作风,真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妈,您能认真严肃点儿吗?”须平连忙打断,略有些尴尬的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菜说,“这个菜还不错,我给您盛点儿米饭去吧,我们是都吃完了,您也尝尝哈妈妈的手艺吧。”

哈历波也在侧旁搭话说道,“是啊,阿姨,我妈做菜手艺不错的,您看我这身型,就是我妈打小用饭菜修塑出来的。”

“阿姨,您还是来这个吧,这个菜可是百里挑一的极品,您尝尝?”石风也在替须平和贾阳转移着话题。

哈历波的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帮孩子的表演功底实在是粗糙的很,直用手指,指着贾阳眨眼说道,“贾阳,你阿姨问你话呢,你只要回答问话不就好了吗?”

“嗯,我是他的女朋友。”贾阳明显有些坐立不安,潮红着脸庞羞涩的说道,“谁知道人家承不承认。”

“他敢?你都认了他还不认。”须平的妈妈转头面向须平,咬着后槽牙说道,“他要是敢‘陈世美’,我就铡了这小子!”

须平唯唯诺诺的低声说道,“你们都是什么家长啊。”

随后两个妈妈指点着几个年轻人,小声嘀咕的聊着,这俩是一对儿,这俩是一对儿,这俩又是一对儿的……乐此不彼的笑呵呵的议论着。

哈历波的父亲这时候,举起了杯子,向几个小伙子说道,“来,咱爷们儿干一个。儿子!把你的杯子举高喽。”

整个场面之下,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其乐融融的相互诉说轻聊着,哈历波的妈妈饭菜也是烧的很好,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意犹未尽,只想着大家再出个什么娱乐节目,来更加的活跃一下气氛。不一会儿,顾仪首先提议,大家这次聚在一起,是为了庆贺哈历波奇迹般的再获新生,不如来个酒后的诗文大会吧。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的话,顾仪自己就要首先开始了。

大家都喝高了……

没想到哈历波的父亲还是个诗词爱好者,高兴的摇头晃脑,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扶桌面,“我先来一首李贺的诗句吧,来庆贺自己的儿子大难不死,又死而复生。”口说是李贺诗句,却用了冯梦龙的语气直背了出来,“不是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

顾仪此时正来了兴致,忍了半天屈居人后的她,低头略加思索,修改了其中诗词,便一语双关的对到,“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有两度再少年。”

此句一出,直把哈历波的父亲逗得前仰后合的,口中直说是抢了头句,让人家顾仪小姑娘挑理了,不断的称赞顾仪是心思缜密的大才女。

贾阳心内暗想,这时候不能在未来‘婆婆’面前丢脸啊,何况须平还夸赞自己是最认真,最刻苦的班长呢,直挺挺的站起身来,课堂回答问题般的顺口说道,“归飞越鸟恋南枝,劫后余生叹数奇。”

“好!”……大家胡乱的鼓着掌。

石风搜肠刮肚的老半天,也找不出什么诗句来应景了,不断的挠着后脑勺,讪笑的说道,“我就别在诸位面前求新奇了,来一句俗俗的励志诗句吧,也当作是对大波儿日后的激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须平点头举杯,狂笑着手指石风,“你这也算是对死而复生的应景诗句?那我倒是有的是,请听我为大波儿贺诗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怎么样?”

哈历波腆着大肚子,哈哈大笑的起身说道,“谢谢大家,我自己来收个尾吧。”

“等等!”石舞也起身站起,低头含笑,“还有我呢,我也祝贺波哥重生,牵强生硬的附和两句,‘雨后牡丹最香艳,浴火凤凰得永生’。”

哈历波的父母只把这个石舞上下尽瞧了个够,一句自比,一句送给哈历波,并且是相当的切题,他俩都认识这个伏在自己儿子身上痛哭的小舞,也都印象深刻,泪雨牡丹对涅槃凤凰,还真是有心的很,对哈历波的情谊真挚热烈,更增加了二人对这个小巧姑娘的喜爱。

“小舞的诗句最好!这回该轮到我了吧?”哈历波又一次的起身站立,向大家躬身低头很正式的鞠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爱护之情,是你们的爱,唤回了我!我自己也来一首短句吧‘故人引我归尘世,流水高山心自知’”

王安石的《伯牙》,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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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两种东西,失去后才会发现它的价值——青春和健康。这次哈历波的事情,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家庭的大劫难了,在劫后余生的时间段,仿似大家都放下了一些日常的姿态,都在努力的想让彼此更舒服与和谐一些,忘掉了长幼尊卑,忘掉了以往对于所爱之人的期许盼望,忘掉了自身强硬的处事态度,忘掉了以爱之名义的精神碾压,忘掉了更多难以释怀的事情,忘掉了自己总是披着道德操守的皮,忘掉了非要强加于人的心态,忘掉了从众的心理,忘掉了以往的偏轨过失,忘掉了一定要隐恶扬善,忘掉了更多的忘掉!

三十八.须平结婚了

隆冬还未过去,又有个贴心的同桌,本是好事一件。但是,石风却高兴不起来,也不敢领情。

一大早,吴莲芝小美女就在桌前,给石风留了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等到石风进入教室落座以后,吴莲芝轻推豆浆到他眼前,关切的轻声说道,“外面很冷吧?你快趁热喝了,用三明治填一下肚子吧。”

“你过家家呢?还给我准备早餐吃。”石风脸色阴沉,一点儿不给对方留情面,“您自己享用了吧。”

“哼!你看你,真小气,只是一杯豆浆而已。”吴莲芝也板起了脸来,轻哼出声,“我还真能赖上你不成?”

“呦嘿,瞧您说的,骨气刚烈的吴大小姐,能赏我早餐,那是我的福气。”石风侧脸假笑,把豆浆推回到吴莲芝的桌上,“我只怕我会受不起,您甭折煞我了。”

吴莲芝面色泛青,气鼓鼓的说道,“阴阳怪气的,不喝就别喝,不咸不淡的发什么牢骚。”

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神秘大手,直接伸向了豆浆杯子,抓起来就喝,呲着牙的须平冲着吴莲芝讪笑出声,咕咚咕咚的咽着豆浆,“放糖了没有?”

“没有!你要是没吃饭,把这三明治也啃了吧。”吴莲芝仰头扫了一眼须平,没好气的说到。

“您太客气了,但是有些用词不当,什么叫啃了呀。”须平抓起三明治打开包装,大口咬下,咀嚼出声,“我这是连同您的怨气,一起超度了它们。”

“好吃吗?你要是爱吃,明天还有。”吴莲芝瞥了一眼须平,仿佛很真诚的许诺。

“那感情好啊。”须平以头点向前面的贾阳,眨眼撇嘴的说道,“你看那块儿料,一点儿不懂事儿。”

吴莲芝眼神直勾勾的发着呆,有些幽怨的说着,“最起码,你们俩个是心意相通啊,彼此喜欢着对方,多幸福呀!须平,你说我的主动热情,多久才能感动我身边这块儿料?”

“风哥喜欢温柔的姑娘,不打扰,有时候也是一种温柔。”须平紧锁眉头,自言自语般的低声的念叨着,“好的结果都是需要等待的,你只要是出自真心就好,但我还是劝你放弃了吧。”

“我不!他就真是块儿石头,我也要把他煮成豆腐。”吴莲芝摆弄着签字笔,无比坚定地说。

“好家伙!这也太狠了吧,神级别的厨娘啊,你是大火催着还是小火炖着呢?”须平尴尬的朝石风邪笑着。

这时候的石风已经有些绷不住劲了,仰着头瞪眼说道,“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回你自己家去。脑子有病吧?”

“不许侮辱脑子有病的人。”须平正色。

“怎么?你要走了吗?”石风没好气的回应道。

“得,我明儿还来啊。”须平双手擎着食物,朝吴莲芝微笑着,缓步向自己座位走去,一路咂嘴嘀咕,“真好吃。”

石风等待着须平回到座位坐好以后,正色的对吴莲芝说道,“我说吴莲芝,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人家顾仪已经有些误会了,咱不要破坏别人团结,好不好?”

“看来,你们之间是缺乏信任啊,没有最起码的信任还谈什么团结。”吴莲芝微笑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石风说道,“是她不相信你,还是你自己不信你自己?我只是说明了我喜欢你,你也明确告诉了我,咱俩只是同桌,仅此而已,有什么误会?”

“哎,我心里这个苦啊,怎么还就说不明白了呢。”石风叹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望的摇头,试图恐吓威胁一下吴莲芝,使她知难而退,“其实,是你太优秀了,又貌美如花的,我俩心里都没有底,尤其是我啊,我怕我一个不小心爱上你以后,控制不住的马上就要侵犯占有你。”

吴莲芝向前挺身,做着很轻佻的姿态,兴奋地斜眼挑衅,“真的?那就来呀,你还等什么?”

“等我爱上你。”石风哭笑不得,调整了一下身体,正襟危坐,“也许需要些时间,可能会很久。”

“我给你时间,我就是你的菜,就等您伸筷子来夹了。”

“这么露骨?”

“直面自己的内心,还要勇敢坦诚的双手捧出来,血淋淋的展现在你的眼前。我就是要和她竞争!”

“您快塞回去!血肉模糊的看着多瘆人。”

石风说完就开始收拾着书包,一股脑儿抱起自己的所有物品,走向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这是个请了病假同学的位置。

“哈哈……吴莲芝的火力真猛!”须平窃笑着侧身,在贾阳耳边低声说道,“都把‘瞎鼻子’打退了。”

“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要不,你还是换回去吧。”贾阳侧头看了一眼石风,感觉他还怪可怜的,“你看石风多郁闷呀。”

须平歪头呵气,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不了解石风,他最喜欢有挑战性的游戏了。我的兄弟没有怂包,他这只是个战术,暂退守另一高地了!”

这时候,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看到石风的座次不对,生硬的命令道,“石风,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我不想上您的物理课,我肚子疼。”石风说完,不等老师的答复,直接起身走出了教室。

这一突如其来的对方反应,把老师干干的晾在了讲台上,很是没有面子,物理老师清了清嗓子,尴尬的掩饰着说道,“还有谁不愿上我的课,请举手。”

“我!”须平举手示意老师。

这位老师飞快的向外连摆了三次手。

须平在校园内找了一圈儿,终于在宿舍楼的墙角下,找到了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发呆的石风。

“嘿,干嘛呢好兄弟,怎么跑这儿发呆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弟啊,嗯?你是我兄弟,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都会原谅你。可是,你丫就毒害我吧!这吴大妹妹画风奇特,手段凌厉啊,真是个罕见的痴情种子。哎,你说,她怎么就和你一样臭不要脸呢。”

“你就这点儿出息啊?你激烈的挣扎反抗啊,用你特有的攻击气质,吓唬威胁她,你要直接把她破身拿下呀。”

“少来这套,跟人家那儿不好使,我都威胁着用过了,人家还替我吹起了冲锋号,直接四门大开,表示欢迎。”

“这么的逆来顺受?我喜欢!你瞧这办吧。咱俩干嘛去啊,找点儿事儿干吧,在这里干巴巴的和你聊天儿,特没劲。”

“你才干巴巴的呢。这事儿弄得我浑身发冷,咱俩洗澡去吧,校外二里地,新开了个洗浴。”

“走!”

二人翻墙出了学校,在墙头还站着撒了泡尿,就直奔洗浴门店去了。

石风将身子泡在热水里很是满足,情不自禁的冲口说道,“这大冬天的,不用上课,在热水里一泡,真是舒坦。”

“你倒是舒坦了,不上物理课,咱俩这学业可怎么办呢?物理是多重要的课啊!我听说以前的高考,文科和理科可是分班的啊。”

“你还少来,您早已放弃竞争了,你从来都是不怕落后的,我却是有燕经大学这个心念的坎儿啊,好在,我学习上还是比你强点儿的,有您托底,我很踏实。为什么要文理分开呢?不能理解。”

“是的,竞争的只是排名而已,这补习那复习的,机械的在某一区域内不断的重复,谁先停下来谁就吃亏了吗?这个班这年级这学校这个区这个市……格局忒小了,再放大些区域,那些优等生会感到绝望的,简直呆笨可笑。哦,那时的高考啊,可能是尽可能的扬长避短,极力发挥突出个人优势,直接决定整个人生的走向吧,高考定终身,哈,直给的一条笔直坦途,想想都感觉无聊透顶。还是现在的规则好玩儿一些,必修课加上特长兴趣综合,择优的加分录取,也是扬长避短的另一种方式,虽然不如之前的高考所谓公平,但是很公正!”

“是啊,以前是差生补课,现在优等生全是补习班补出来了的,暗自较劲努力竞争的,谁搭理他啊,也不怕补坏了脑子。公平公正的高考?怕是很难平衡出个好的方案来吧,都要够到‘窗户’才能出去看世界的时候,公平的提供统一规格的垫脚石,个子高的该能出去,不用垫脚石也能出去,个子矮的,你给个垫脚石,还是一样够不到那扇‘窗户’,这种公平,不要也罢。哪像现在咱们的高考,这样公正,个子矮的给大的垫脚石,个子高的就给个小的,量身定制,很公正的使大家都能‘破窗而出!’但还是有所欠缺的,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你我都是缺些心眼儿的当局旁观者,哪里还有欠缺也不是咱该考虑的事儿啊。嗯,是的,现在挺好!以前的公平不要就不要了,还是公正得人心。兴趣综合这一项加的好!兴趣才是学习的主要动力,有了兴趣才会主动去从各个方面,使用各种方法去搜集信息提升自己,而且是不用敦促的自觉主动的去搜集学习。那你的特长是什么呢?你过了脑子没有?”

“足球、篮球、音乐和物理吧,主科我拿得出手的可不多。”

“那就可以了啊,你可以做运动员,为祖国争光或是搞音乐创作,弄个音乐家头衔什么的,多好!”

“你就替我做梦吧,我也只是喜欢,没有什么天赋,并不出众啊。充其量也就是个业余天花板吧,哈哈。”

“你就吹吧。哎,你说,梦,真是个神秘的事物哈,你看这次大波儿的事儿,真是有些神奇啊,他倒是跟做梦一样的去体验了一把死亡,我们可是心痛哀伤了好几天呢,你说,他这梦要是醒不来呢,是不是就真的过去了?一直的生活在他形容的那美好之中?”

“听他形容得那么美好,过去就过去呗。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实际概念吧,他一梦,我们好几天。”

“嗯,这时的‘时间’就不同步了,一点儿都不对称,你看啊,花草虫蝶的一生只是咱们人类的一个季节,蛇鼠、猫狗、猪牛,等等……只是咱们人生中的几年或几十年,对于它们来说却是一世,这样看来,人是有转生的可能吧,虽然有时候,‘时间’上有些对应不上,但是,不见得人死去之后就要再次转世为人啊,哪能够永世为人呢?也许是先去做了别的什么玩意儿,再修炼成人,你说呢。”

“说不了两三句,您就往灵魂不灭的话题上靠,好在,咱哥儿俩的灵魂都是纯净的,一定能再世为人的,因为优秀的品质永远不会被社会淘汰,譬如,信义、善良和道德!”

须平非常认同石风的说法,正要答话发表意见,忽然感觉自己有着很强烈的窒息感,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他望着石风自誉的笑脸越来越不清晰,二人逐渐被拉开了距离,越来越远……

喉咙处也像是被刀片划割过一样的疼痛,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意识此时站出来和须平开始了对话,‘黑暗中你会看到许多失望,睁不开眼就不要睁开眼看了,你看到的也不要思考下去,会让你深感恐惧的,别睁眼。哎?为什么还要努力睁开?别看,别听,别想,别管……’

在黑暗中摸索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以后,须平只觉眼目前方一片猩红耀眼,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抽打了一下,轻微的疼痛感,这一下感知让须平猛地一下就睁开了双眼,耳朵也听到了些微弱声音,“真没出息,你昨天喝了多少酒啊?”是贾阳抱怨的声音,刚才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也是贾阳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抽打了一下。

须平看到满屋的大红颜色,透着喜气,自己躺在全新的被褥床铺之上,头疼的厉害,起身想要对贾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很厉害,声音也小的几乎是听不到,歪歪斜斜的想要去上个厕所,脚下却拌蒜的差点儿摔倒,只得回身坐在床边。

“给你手机!喝多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要不是我给你收着,早就弄丢了。”贾阳甩出一个语音版的‘戒指手机’,扔在了床上,继续的絮叨着,“昨天,谁叫你也叫不醒,都怕你酒精中毒,还想把你送去医院呢。”

须平拿过手机解锁察看‘2039年十月二号’

这才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这会清楚的记得昨天是他和贾阳的婚礼,自己确实是喝了不少的酒,醉倒了。这一梦,是梦到了当年的18岁啊。

“贾阳,你过来一下。”须平用尽了气力嘶吼着,沙哑的说道。

“你瞧你那嗓子,芥末辣椒水和插了整整30只烟的可乐瓶子,您都照单全收了,怎么没毒哑了你。”贾阳一边说话一边的端水来到床边,板着脸把水撂在了床头柜上,“干嘛?”

“还是媳妇儿好,真是关心我。”须平笑了笑,拿起水咕咚灌下,盘腿点燃了一根烟,“我昨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了我们的高中时代,我为什么一直的纠结在高中呢?”

“从小就爱做梦,思维跳跃的天上一下,地下一下的胡侃瞎聊,有时候都搞不懂你,究竟要说什么,表述的一点儿都不清晰。你还好意思回去高中时代?……以后,你少喝酒!”

“要那么清晰干嘛,再清晰的表述,其实也是没说清的。酒后的李白,斗酒诗百篇,难道是酒成就了李白吗?那么,大家都喝酒就好了,就全都是李白了。根本就跟酒没关系,还是喝酒的人,各有不同。”

“听你那公鸭嗓子,听你说话都费劲。不理你了,我去数红包儿了!”

“这财迷劲儿的,我想起来了,我们昨晚还没洞房呢,快来补上。”

“补你个大头鬼,不刷牙不洗澡的,谁要和你洞房呀,告诉你啊,生意再不好,赶紧把你那破茶馆儿关门大吉。”

“茶馆的事情再说吧。我先去收拾干净自个儿,新婚夫妇怎么也要洞房一下。”

“先去刷牙洗脸吧你。”

“好没意思啊,办事之前必要你洗我洗的,一点点激情都没有了,兴趣索然啊。”

“你不必强迫你自己。”

“我哪有那么优秀?总是强迫着自己,人生哪还有个尽头了呢?我只是个爱干净讲卫生又不那么抢手的猥琐男孩罢了。朋友!等着猥琐男孩归来吧。”

须平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起身走向浴室。

昨天他确实是喝了太多的酒了,婚礼从上午开始,直到下午三点多钟,须平与最后一拨客人挥手告别,大概记得自己喝了六瓶白酒和无数的啤酒、红酒。

自从和贾阳确定恋爱关系以来,整整的经过了十年,他俩终于修成了正果,在昨天完婚。

望着镜中的自己,须平轻叹了一口气,脱掉衣服就开始淋浴起来,温热的水流使得他渐感舒适,从昨天酒醉到今早醒来,居然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前半生的成长之梦,须平闭眼自嘲的笑了一下,感觉是哪里断篇儿了一样,怎么自己的人生显得是那的麻木和平淡无奇?哎,时光飞逝啊。随后享受着沐浴的快乐。

两年前他在自家门口选择了一个门脸儿店铺,从武夷山采购进来了许多岩茶,开始做起了茶叶生意,高中时的李季,其后也参股进来,在店里一起帮忙打理,李季自从学会了哑语之后,果然口吃的毛病就慢慢的好了起来。

因为经营品种单一,所以生意一直不温不火的,朋友们都劝他要拓宽品种,比如销售些茉莉花茶、绿茶、黄茶、普洱茶,菊花,决明子……等等的茶叶品种,要做多元化的销售。须平一直不做改变,执拗的做着单一品种的茶叶,那就是岩茶,须平只喜欢岩茶!

洗完澡走出浴室,须平看到贾阳正在规整着红包笔录着数目,他表情严肃的对她说道,“记个大概就行了,今后这都是人情债,这红包儿里的钱啊,就跟打麻将一样,总在这圈子里转悠,今天给你明天给他的,别那么认真了。”

“那也要记得是多少数目呀,要不怎么回礼?我就喜欢数钱,你别管我。”贾阳呵呵的笑着,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须平没再和她多说言语,饿虎扑食一样的,一把推倒她虚躺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钳住了贾阳的两个手腕,顺势就将身子压了下去,亲吻着她的脖颈、耳后与脸颊……在她耳边轻声,“终于娶到家了,合法对待媳妇儿就应该这样吧。”

贾阳在被须平亲吻了片刻之后,闻嗅着沐浴液的清香,触碰着须平滚烫的身体,此时也是心跳加快,脸颊绯红的**中烧了,她朦胧着双眼,自然轻缓缓地将舌尖送入到须平的口中,二人激情的拥吻着,相互爱抚着逐渐失去了自我,贾阳小声的喃喃说道,“松开我,你给我躺下!”

须平一听,也乐得省事,听话的仰面躺下,俩人就在沙发上甜腻腻了起来。

经过一番鏖战,二人都无力的紧抱在了一起,挤在了并不宽敞的沙发上,相对无语。

许久以后,须平首先长出了一口气,左右的活动了一下脖颈,抚摸着贾阳的后脑勺儿说,“我爽了,先去茶馆儿走一趟,你那么乐意数钱,自己就在家数钱,自己过过手瘾再爽一会儿吧。”

俩人各自整理着服饰,简单的冲了一个澡,起身告别的时候,须平在贾阳的脸庞上亲吻了一下,“晚上等我!”

步行到达茶馆也就需要5分钟。缓步走在路上的须平,大脑此刻中是空荡荡的,他对自己现今的生活状态是略感失望的,虽然好像是还在想着什么一样,其实只是周遭景观反馈的画面而已,他什么都没想。

这时的他,有一种既孤独又痛苦的感觉,自感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封闭的山洞当中一样,身边的人虽然还在灵活的运动着,但在须平的眼中,他们都是无思维意识的‘沉睡者’,梦游般的走向同一个‘方向’。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万一要是惊扰了他人的好梦,自己一定会被这个群体攻击谩骂的。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须平自己哂笑着暗想,‘自己马上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一事无成,我这是应该怪自己吧,跟其他人和周遭环境又有什么关系?昨晚是做了多长的一个梦啊,回到了10年前,回到了千年前,只一个晚上的梦,竟会那么的细致清晰,这在时间上要如何界定呢?我要是能够熟练掌握这项‘技术’,是不是就能神思穿越过所有的时空,梦想成真?那样才是真正的活过,不枉此生罢。我现在是重回现实了吗?真的,还是梦里的时光美妙。我誓要寻找掌握这项‘技术’,先从闭目养神使神思飞出肉体开始吧。

这一梦,是精准的投射出了自己的记忆了吗?怎么总感觉忘记了些什么一样?……

步入茶馆,看到李季正在打扫着店内的浮土灰尘,语音遥感机器人‘点点’,也在机械的帮忙擦拭着门窗,大厅里音量适度的播放着京剧。是程派的《锁麟囊》,‘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心酸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有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正是花园的一段唱。

须平朝李季打着招呼,微笑的夸赞着,“季哥就是能干!手脚协调麻利,你吃早饭了没有?”

“卧槽,你醒了,你昨天酒后那癫狂劲儿呢?”李季用很奇怪的眼神扫向须平,扔下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说道,“什么叫‘睚眦必报’?你告诉我。”

须平有些诧异,快速的搜索着脑中映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啊,聊三国法正时我倒是说过,难道是酒后胡乱说话,得罪了谁?或是人家听后往心里去了,他赶忙问询道,“我什么时候说的?跟谁说的?”

“你不记得了?你是跟我说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没来的就是不给面子,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别人怎么对待我,我就怎么对待他。’瞧把你丫狂的,人家还不能有些自己的重要事情了,你是‘天王老子’啊。”李季已经瘫软在沙发里,点了一根烟摇动着要递给须平,连续的晃动着,“抽这个吗?”

“你知道,我是抽混合烟的。您那高级金贵的膨胀丝烤烟,还是留着自个儿享用吧。”须平牵动了一下嘴角,摆手说道,“再说你也没诚意啊,您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这叫敬烟吗?施舍呢?还点着了,全是你丫的臭唾沫星子,当我是捡烟屁的孩子吗。……我昨天那是喝多了,谁还跟我一般见识啊,过一阵子就都淡了,也不是什么侮辱性的重话。”

李季在沙发里喷云吐雾,翘起了二郎腿,“昨儿,邓岗没过来,他跟我说,今晚过来,一起吃个饭。”

“嗯,那就都一起吧,咱估计还能凑个两三桌儿。”须平直瞪着李季,表情严肃的说,“我刚起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今儿晚上,迟江带着媳妇儿孩子也过来。”

李季默然。

三十九.有故事的李季

马上临近中午了,须平和李季简单的买了一些蔬菜和沙拉酱,洗净切好后拌在一起,在隔壁商铺买了些啤酒,俩人就喝起了啤酒来了,须平相信酒能解酒。

“咱这日子过的多舒坦,隐居市井过着平凡人的小日子。”俩人相互碰了一下瓶颈,须平宽慰着自己,不无自嘲的说道,“只能聊点儿悲伤的往事和渺茫的前程了。”

“往事还有什么好悲伤的,疼痛感早已经消失了。”李季微微的笑了一下,夹起了一片儿黄瓜入口,“你指的是刘妍妍跟了迟江的事情吧?”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乱呢。”

“所谓朋友,其实本身就信不过。”

“不要打击一大片啊,咱俩不是朋友吗?我觉得我自己就不赖呀。咱俩吃着沙拉,喝着啤酒,还能聊的很开心,多好啊,来,朋友,走一个!”

“你是看到别人倒霉,心里窃喜,愿意用你的安慰态度在我伤口上撒盐吧。我回来跟你一起做茶馆儿,你就不琢磨我是另有目的,是奔着贾阳来的?”

“哈哈……你随便,有更多的人看上我家媳妇儿,那才好呢,说明我们有魅力,季哥不妨攻势再猛烈些。”

“自信跟自负可是俩概念啊,你还是警醒些吧。”

“我说了,随便!嘿,我这儿正撒盐呢,您的伤口倒是递上来呀,你就聊聊内心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呗,反正咱俩大老爷们儿闲着也是闲着,不痛不笑的多没劲。”

“你是笑了,我的疼痛还是要我自己扛啊。看您兴致那么高,我就简单给你讲讲吧,就当给孙子讲故事了。……”

“别捧我!请开始你的兵法演讲,我来品评一下。”

“那年,就在想当初,我和刘妍妍交往的还算不错,我几乎都要相信,这辈子她就是我要娶的那个人了。大学的时候,我们两个学校距离比较远,一个南城南,一个北城北,每到周末我们就都不回家了,趁机就腻在一起,那一段时光我们过的还是很快乐的。由于我俩都很年轻和激情,刘妍妍做过许多次的流产手术,有一次医生把她好一顿骂,说她太不自重了,再这样下去,今后就别想做母亲了,今后连孩子都挂不住,往后一定会悔恨一辈子的。那次,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我也承认了错误,并保证今后一定注意,一定要采取安全措施,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后来,我发现我俩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慢慢的就感觉很陌生了。一天,我们学校因为机房检修,下午放假,我就趁机想给刘妍妍一个小惊喜,顺路买了一个淡蓝色的发卡,就急火火的奔向她的学校。哎,却原来还是个大大的惊喜呢,surprise,你猜我看到了谁?”

须平懒散的奸笑了一下,斜眼催促着,“那还用问吗?你别太幼稚了,还要故作神秘的结扣儿说评书啊,中途再不许停顿了,迟江呗。”

李季喝了一口啤酒,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我是口渴了,润润嗓子先。要不我问你呢,就你那直不愣登的脑子,也不会拐弯儿思考一下,要是那么简单,我又何必问?是方兴艾!”

“嗬……有点儿意思了嘿。”须平内心有些惊讶,面部表情却做着无所谓的样子,冷笑了一下催促着说道,“请继续你的故事。”

李季又点燃了一根烟,吐出烟雾,斜靠在沙发背上继续的说,“我就傻了吧唧的上前打招呼,我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国博大学进修哲学呢吗,怎么跑到这信息学院来了?’方兴艾见了我,也是很吃惊的样子,对我说,‘我正和刘妍妍交往呢啊,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今天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没和她打招呼就过来了。我俩每周一,都要见上一面的,今天周三,我们学校没什么重要的课程,索性就来看看她吧。你俩不是分手了吗?你来这里干嘛?’我当时就有些不自然了,难道是刘妍妍脚踏两只船?但是我感觉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也不好乱发脾气,我就试探的随口说道,‘哦,我也是来看看她的,看看她现在过的好不好,你怎么样?’方兴艾上下的打量着我,用很奇怪的声调说道,‘我挺好!你把人家甩了,弄的人家刘妍妍伤心的很,她就发信跟我说,能不能陪她吃个饭,后来,我俩就确定了关系,一直很好的维持到现在。我们很好!你还来看她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一身运动装扮的迟江才出现了,就见刘妍妍正挎着迟江的胳膊一路说笑,动作非常的亲昵。”

“我去……脚踏三只船,真够她忙活的。”须平终于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心下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咧嘴偷笑着说道,“是不是方兴艾周一,迟江周二、三、四,您负责刘妍妍的周末?”

“是的,你还真猜对了。”李季也报以微笑,很无奈的继续的叙述着事情,“后来我才知道,她借口我们因为路途遥远,双方课程又紧,所以我是周末才能‘面圣’的。周一迟江有篮球集训营,刘妍妍就召见方兴艾那孩子。二、三、四人家和迟江一起在校园内恩爱。”

“‘金莲姐’妍妍,可真够忙的嘿。”须平很不理解刘妍妍,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是图什么,询问着说道,“她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呢?天生的浪荡本性嘛?”

“谁都没你浪。人家那叫生存智慧。这样做,好处多了去了,哲学问题和各种论文是方同学帮忙。生活上是迟江汉子照顾。至于我嘛,我想应该是慰籍心灵的吧,她刘妍妍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馋我的身子,现在她只是在圆梦吧。”李季很有些条理的分析着,嘴上露出了迷人的苦笑,“真是可笑,我们三个痴汉被她耍的团团转。”

须平忍不住好奇,马上急切的问道,“后来呢?”

李季起身又打开了两瓶啤酒,递给须平一个,二人又碰了下瓶颈,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们四个人眼对眼的望了一阵子,第一时间竟然都忘了彼此打招呼。还是人家妍妍姐见过大场面,刘妍妍假装很兴奋地表演似的说,‘你们俩怎么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迟江也总念叨你们俩呢。……哎呀,真不行,差点忘了,一会儿我还要恶补西方史呢,你一定要陪着我去呀,迟江同学。’人家迟江也不是傻子,马上接口说道,‘哥俩儿好不容易凑一起来了,大老远的咱总不能不招呼一下吧,你要是没时间,我就尽一下地主之谊。’我上前拍着迟江的肩膀,笑容可掬的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俩怎么走到一起了,谁追的谁啊。”迟江很尴尬的笑着,‘我追的她,你俩没成,还不许兄弟心疼一下妍妍妹子啊,大家都是熟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听到这里,方兴艾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就转身出了校门。刘妍妍这时也撂下一句,‘迟江,你不去补习班,我可走了啊’,假装生气的也转身离开了。留下迟江和我相互干瞪着眼,我掏出那个淡蓝色的发卡,给在了迟江手里,‘怎么也是相互喜欢过的,你替我转交给她,留个念想儿吧,你好好儿的照顾她。’迟江虽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回头一起喝酒。’就也匆忙的转身离开了。我们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这再一回头,要喝酒的时候,是为了庆贺你的新婚。”

“这可怜的方兴艾,在刘妍妍那里又一次愤然的默默离开。”须平也点上了一根烟,打了个喷嚏,“我听出了你极力美化自己的部分,你能那么的从容退出?不是彼此欣赏眷恋了很久吗,你就一点儿不伤心?”

“怎么可能不伤心?你以为我这口吃的毛病,真的是学习了哑语,才治好的吗?”李季轻叹了一口气,手里摆弄着自己的‘腕表手机’,直视着须平说道,“我是心空了半个多月啊,鄙视自己的懦弱无能,精神恍惚的生活中只剩下了痛和泪水,干什么都觉得没劲,浑身没劲儿。后来,一想她,我就灌醉自己,把自己喝多了好早点儿睡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删除了迟江和刘妍妍的联系方式。”

“哦,看来你也是气急了,着急上火才……”须平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含泪光一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您镇静点儿,我又触发你的伤心事了,是不是又想起哈历波了?”李季自己喝了一口酒,轻打了个酒嗝,小心翼翼的规劝着,“人死不能复生,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再不要耿耿于怀了。”

“他是我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怎么能忘掉呢。”须平感觉自己的内心也空了一下,抽出纸巾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要是他还活着,昨儿在我的婚礼上,大波儿肯定是前后忙活着张罗着,大口的喝着酒,替我和贾阳高兴。我现在也只有在梦里能和他交流一阵儿了。”

“对了,石舞怎么样了?你们还有联系吗?”为了防止局面的不可控制,李季有意缓缓地转移着话题。

须平并没有察觉到李季的小心思,依然从容认真的对答着,“还有联系的,只不过是通过石风转达的时候多些,小舞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她在‘特大’死后不久,自己就选择了出国求学,现在她是一个法语翻译,收入也还不错。嘿,你一会儿收拾了这些东西吧,我去后面躺一会,两瓶儿啤酒都没喝完,我怎么就有些醉了呢,估计还是昨天的酒劲儿没过去。”说罢起身离开,向非营业区的休息室走去。

李季心里明白,并不是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须平是又伤心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哈历波已死。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须平一见到小舞就失魂落魄的,眼望着石舞总是泪流不止,所以,后来的小舞选择了出国,离开须平远些,好让他不能一见到自己就时时想起哈历波来。这都过去了许多年,须平一直都没有放下,不能接受好友已死的事实。看来他自己说自己重情义还是真实的表述。

望着门口的机器人,还在不断的忙活着擦拭着门窗,虽然是帮忙生活的保姆型机器人,也是要心疼一下的,也许今后它们也会和人类一样,过度劳累而产生不良情绪和电路短路,导致形体的消亡。

“‘点点’!歇会儿,站去门口儿迎客吧。”李季吩咐着机器人,自己动手收拾起残羹剩饭来了,“有客人到了你就去铺摆茶案。”

须平在茶馆后屋并没有睡着,他仰面倒着,头枕双手呆呆的望着屋顶出神,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遇到刘妍妍那样的女孩儿。自己总认为自己很聪明,但是如果真要是遇到了‘金莲姐姐’刘妍妍,自知自己也未见得能够很好的处理,真有可能傻了吧唧的一直的被蒙在鼓里。李季能够很理智的处理好,是心态早有了些微微的变化了,也是上天眷顾,能让他撞破。

人心真是太过险恶,社会真是深坑满布。

想到这里,自己感觉能够遇到贾阳,真是自己的幸运,人家贾阳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儿,认真严肃有原则,被教育的中规中矩的,虽然有时候发些小脾气,但一定都是有我须平的过错在内的,也不怪人家发脾气乱吼叫,这样的媳妇儿睡在自己身边,真是感觉非常踏实。

须平知道自己固执的性格,又喜欢幻想,固执也许是自身的认知度还有些许的欠缺吧,又极度的自负。幻想又是什么呢?不安于现状或想改变周遭环境?小时候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是赵云转世,自大自负的支撑着自己幼小的内心,自己欺骗着自己,每天都自信的过活着,也许每一个小孩子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吧,不是也许应是肯定!到了青春期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多的是,人生之路还很漫长,体力充沛的无处发泄,当然,也有很多人夭亡在路上。这一转眼,自己就已经快在世上傻傻生活了近30年了,以往的梦想被现实的生活抽打的早已扭曲不见,虽然梦想还没有消失殆尽,却也是苟延残喘的活在某处,不敢轻易示人,总是在某一向好的时刻,在即将出现希望的时候,梦想才敢站出来说,‘你看,我就说嘛,一定要坚持梦想,我们注定都是不凡的!’反复的安慰着内心脆弱的自己。

这短短的十几年间,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也听说了有许多熟识的人,被‘老天爷’收走了,自己最亲近的朋友哈历波就被强行带走了。自己是平平淡淡的安安全全的,一路坦途,虽然并不出众成功,但是健康的活着也挺好,只要活着就是生活了吧,总比‘走了’的人和痛苦活着的李季强多了吧?须平自己劝慰着自己,又一次自己欺骗着自己说,‘人只要活着,终究会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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