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从作战区域回到孤儿院的尤格里斯,以不会将人吵醒的力度轻轻推开了莉娅丝的房门,然后慢慢走进去,来到了床边。和往常一样,凯洛特和她睡在一块。
“尤格里斯哥哥······”
尤格里斯看着抱着兔子玩偶微笑着梦呓的莉娅丝,苦笑着为她轻轻拉上了稍微滑落的被子。
“哥哥······”
这时莉娅丝从被窝里伸出的小手抓住了尤格里斯的手指,而她本人依旧是一副熟睡的样子。
尤格里斯轻叹一声,在维持着让她抓着手指的情况下将床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
“······”
看着莉娅丝那安心的睡脸,那封被偷偷塞入尤格里斯口袋的密信的内容在他脑海回荡。
“如果在圣约恩节前还无法证明莉娅丝与黑影异形没有关联,那么,将在圣约恩节当天,教国被神明之力笼罩之日,对她施于‘神槛’。”
尤格里斯知道这是“影”送来的,因此这便是教皇陛下的“最后通牒”。
“‘神槛’么······”
那是需要极度鼎盛的神之力才能发动的仪式神迹,被施于者的灵魂将与肉体分离后重新被禁锢于肉体之中。切断一切与身体联系的灵魂不再支配自己的肉体,身体只能做出本能反应与接受他人的引导,整个人犹如一具空壳、一具或者的监狱。直到肉体的死亡才能打破这一禁锢。
这个仪式神迹是为了对付异端分子而诞生的,目的是让民众和异端们见证神明的洗礼,让异端们看着自己的领袖们皈依奥尔加德教派,以证明奥尔加德神明大人的宽容与包容。
但这实际上,不过是将人变作傀儡罢了。尤格里斯的“窃心”正是透过研究这个神迹而获得的精简版。
因此比起“神槛”的永久封印多个目标的灵魂,“窃心”只能短暂的控制一个人的心智。
教皇陛下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寇尔斯枢机主教的女儿,她被送至神恩孤儿院的事在教国是人人皆知的,以寇尔斯的身份和在民众中的声望,这件事如果不妥善处理会引起民愤;另一方面,教皇陛下应该看出了黑影异形并非是某种魔物,而是近似于某种概念的存在,而一种概念要与具体的某个生物产生关联,那便只有从灵魂入手。而“神槛”对灵魂的封印恰恰能阻隔这种联系。
让所有人见证寇尔斯的女儿于神明的光辉之下,成为“虔诚的信徒”,这样的“加冕仪式”既可以强化民众们的信仰,又可以让此事圆满地解决,在教皇陛下的眼里是一举两得的方法。
但是······
拉回思绪的尤格里斯看着莉娅丝可爱的睡脸,表情变得苦涩了起来。
他从未对某个人如此在意过,那种仿佛铭刻于灵魂之中的情愫。
他真的不希望莉娅丝变成那副模样,但那黑影依旧在残害着神的子民,他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明明异端审判所的阵图无法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但偏偏每件事都把嫌疑指向了莉娅丝。
寇尔斯宅邸唯一的幸存者、孤儿们害怕且讨厌的对象、让执行部的人们陷入癫狂的存在······
无论尤格里斯再怎么自我欺骗,事实就是这样冷冰冰地摆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已经出现了不少牺牲者,作为神的信徒的他不可能对此视若无睹。
“只剩一周的时间了吗······”
注意到莉娅丝放松了握住手指的力道,尤格里斯轻轻将手抽回。然后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因风雪而完全朦胧了的景色。
“这天气,在预示着什么吗?”
扣扣——
极度细微的敲门声从背后传来,尤格里斯回身一看,柯罗娜手持着一盏油灯披着厚厚的披肩站在那里。
“果然一回来就过来了。”
“你还没睡吗?”
柯罗娜摇着头走到了窗前,和尤格里斯一样眺望着窗外。
“什么都看不清呢······”
“风雪太大了。”
“你想看清什么呢?”
“嗯?”
尤格里斯转过头看着柯罗娜,她那红水晶般的双眸在油灯摇曳的火光中闪闪发亮。
“总觉得,你好像想要看清些什么东西似的,以前你只要对一些事情感到困惑就会跑到窗子边远眺。”
“然后你也时不时跟过来在我旁边站了那么一会,然后就喊着‘好无聊啊’拉着我去干别的事。”
“你还记得呀!”
“你总是打断我的思路,怎么会忘记呢!”
尤格里斯注意到柯罗娜突然笑着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只是你现在的笑容很轻松哦,你从回来后就没有笑得这么轻松过,就算有也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很自然、很轻松的笑。”
“是吗······”
“毕竟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呀,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说着,柯罗娜笑了,那是一个和她平时那不良修女形象很不搭的,纯真的甜甜的笑容。
“!!”
那一瞬间,尤格里斯觉得身体有些热了起来,明明现在这个天气冷得要死,但他的的确确感觉到热了起来。
“你现在的脸很红哦!”
“哪······哪有······肯定是灯的缘故啦······”
尤格里斯有些慌乱得解释着,自己很少会有这么失态的样子。
仔细看看柯罗娜现在的样子,白色的毛绒披肩和淡粉色的睡裙,和她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而那头平时被修女头巾遮挡的柔顺亮丽的金发,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舞动着,她其实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看来木头稍微有点开窍了的样子呢!呼呼呼!”
她开心地轻笑着。
“什么呀······”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但这句话,尤格里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决定仍没有改变,自己并不是适合她。
“说谁是木头呀。”
尤格里斯轻轻敲了她的额头。
“你干嘛呀!?”
“我可不想被你这样总是打断别人思考的家伙这么说呢!”
“你!”
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点着呢。
“安静点,她们在睡觉呢。”
“算了,不想搭理你这根木头了,你还要在这里看着是吧,我先回去睡了。”
“晚安。”
尤格里斯挥手告别了柯罗娜后,在窗边的躺椅上坐下,决定小憩片刻。
而黑暗中,莉娅丝抱在怀里的兔子不知何时离开了被窝,坐在她的枕头旁,黑色的卵石眼直勾勾地盯着尤格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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