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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酒舍的日子

【10】酒舍的日子

后来罗玉才知道,月后酒庄的那条街道叫栀子街,整个栀子街都是月后一个人的,旗下三百多个店铺都在月后的管控下,店铺的商家无需向阎罗总殿缴纳供奉,而是将月供变换成香火,用香火、功德之类的祭祀月后。

月后本来就是个超级富婆,她对钱没有兴趣,自然就只有香火、功德这种非常稀有的东西才能打动她。

但月后本身也不缺香火、功德,因为神职在身,香火功德久而久之也满溢了,这让月后很苦恼,她常常因为太过富有而掉头发。

可是她的发丝中蕴含着神性,在海量香火功德的熏陶下,她的每一根汗毛,流下的每一滴汗,都是一种奇魁,对于缺乏功德的鬼修更是有致命诱惑。

于是,她成了地府最著名的富婆。

即使一天什么事都不干,她的财富都在无上限增长。

没办法,为了挥霍财富,她只能到处购置产业,只要是地府长明灯所照耀的地方,就一定有她的房子、店铺。

日明街上最大的门店,石魁上雕刻着“神御酒舍”四个古体字,这处古香古色的建筑,是神御酒舍第九百九十九个分店。

为什么要来日明街这处分店呢?

因为这里离栀子街足够远,和月后酒庄隔了十几条街道呢。

罗玉原本以为,昌七会像之前那样,唰的一下把他带到第九百九十九分店。

事实上,他和昌七在一堆人的帮助下,“隐秘”的前往日明街。

说是隐秘,但是这一大堆人一起行动,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隐秘吧。

“月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玉撇了撇嘴。

在一天的闲逛下,终于花费了好大的劲,才摸到第九百九十九分店。

是要当苦力吗?

罗玉以为是干什么驴都不干的累活……

“我们酒庄的调酒秘方可不是什么烂人都能接触的。”

昌七口中的烂人毫无疑问说的是罗玉:“你应该庆幸,主人只是把你安排到这处偏远的街道贩酒,而不是把你丢进炙热的火炉里充当燃料。”

“感恩吧,感恩主人的仁慈,死心塌地的追随她,成为她前进道路上的一颗无用棋子。”

昌七迈着小步子,一路哼着小调,走进“神御酒舍”的槐木大门。

罗玉摸了摸自己面上的红菱,确认自己看不见,才说道:“这樱桃小嘴是抹了蜜吗?”

“真是毒舌啊,不过这也算优点。”

进了大门,昌七就正式接管了第九百九十九分店神御酒舍的经营管理权。

“唉,大人您坐。”

“吃了没?”

“睡了没?”

“困了没?”

神御酒舍的代理人立马化身究极舔狗,很不得代替昌七翘臀下的交椅。

按照他的话来讲:“能当大人的狗是我的荣幸。”

罗玉在店门外面看了好一阵,“啧啧”两声,心想:“月后的本意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不是来当打工人的吗?怎么一来就把别人代理人给收下当狗了?”

“这还怎么锻炼?”

罗玉笑着也坐到另一把交椅上。

“这边这位大人是?”

代理人看到罗玉大大方方落座,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在他看来,与酒神大人心腹同行,也必然是酒神大人的心腹了吧。

“嗯?”

昌七用手支起茶盏,懒懒的发出鼻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罗玉,因为思索皱起好看的眉头。

在某一瞬间,她心中浮现出一个有趣的念头,“要不要告诉代理人,把他当场轰出去呢?”

被轰出去后,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有趣吧!

是什么呢?

会破口大骂还是灰溜溜的离开?

难道是……会像上次那样,用些有趣又粗糙的阴谋诡计把问题化解,就好像早有预谋一样。

“真是……”

昌七小声嘀咕着。

“什么?”

站在一旁的代理人,以为大人有什么吩咐,立马把耳朵凑过去,仔仔细细的听着。

昌七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她顺势凑到代理人耳边,小声说道:“当他和我一样就行,好好的供着。”

“唉,唉唉唉唉,小的明白。”

代理人立马换了一个神色,并吩咐其他下人长点眼力,不要到时候冲撞了那位大人,搞的自己小命不保。

……

地狱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连时间的流逝都感受不到。

唯一可以代表时间的,是地狱每座城都有的长明灯,灯亮为黑夜,灯灭为白天。

因为人间和地狱的联系,地府会根据人间的白天黑夜实施宵禁。

人间白天烈日当空,地狱的鬼魂不敢离开灵界,但晚上阳气弱,阴气盛,灵界的阴气渗透进人间,会使厉鬼跑出鬼门关,扰乱两界秩序。

为此,历届阎王府君都实施严格的宵禁策略,灯亮时,府君的神力会降下,笼罩住每一座城池,没有任何鬼魂能擅自离开。

而阴律司也会在长明灯亮起后,出入城池,将游荡鬼魂抓捕进地牢。

而灯灭后,代表人间已经日出东升,这个时候,阳气逐渐旺盛,鬼魂便无法出入鬼门关。

罗玉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觉得每天都是黑夜,如果不是长明灯亮起,街道上游荡的鬼渐渐离去,那么谁都无法分辨时间。

“其实,只要习惯了,人间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人情世故,一样的利来利往。”

“地府里的制度,都是为了配合人间才设定的,它的每一条都是为了防止鬼魂扰乱人间。”

昌七看着罗玉,冷不丁冒出一句。

这个时间是地狱的夜晚,也就是宵禁了,神御酒舍也按照地府的规定打烊了。

既然没事,昌七就把罗玉带到一处房间喝茶,鬼魂不需要休息,无需睡觉,那么总要找点事儿做吧。

神御酒舍的鬼工,白天贩酒,推销,晚上就酿酒,清理账单。

罗玉本来想着是帮忙,加入其中,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仔,本着万一老板(月后)哪天来查岗,看见自己这么努力的996,肯定会很欣慰,顺便也可以探探昌七这位职务总监的深浅。

说是一起打工,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老板的心腹和你一起来,当然是监督工作情况的啊。

不过罗玉正打算融入打工人这个行列的时候,却发现同为打工人的他们,居然不让他干事,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被敬畏,恐惧着,根本融入不进去。

罗玉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闲了半天,夜里宵禁后,罗玉被昌七单独带到一处房间,被上司请喝茶了。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会酌情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昌七扶着茶盏,看着罗玉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嗯…,我先问一下,这里难道没有孤男寡女的不得共处一室的说法吗?”

罗玉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不管怎么看,他都显得很迂腐。

“是吗?人间的道理?”

罗玉点了点头,来到昌七对面盘坐。

昌七取出一个青色茶盏,兑水冲洗后,置于罗玉面前,随后将已经泡出颜色的茶水倒入其中。

罗玉虽然带着红菱眼罩,但还是能感受到昌七白兮兮的玉指,红色的手指甲刮在茶盏上的细微声音,都让他内心极度不平静。

似乎因为和一个绝色美人面对面枯坐,那个讨厌的debuff还翻倍了。

罗玉有些不自觉的心猿意马,心道:“这双手散发着茶香,因为经常倒茶洗茶,所以沾染了洗不掉的茶色。”

不对不对不对,差点又发作了。

罗玉赶紧屏住呼吸,调动全身的意志力镇压另一个灵魂。

另一边 ,昌七轻轻讲到,“人间或许更加注重道德道理,但是这里,在这轻飘飘、空荡荡的地狱里讲人间的道理,就完全不合适了。”

“在地狱里,力量即美德,如果你力量比我强,你就算在这里把我顶了个对穿,发泄你那胸腔里肮脏的欲望,我也不会说什么,也无法说什么。”

“这就是地狱,你不用问为什么,死后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大道理。”

罗玉想要说些什么,但来不及反驳,又开始和自己体内天人交战。

“呐,你觉得,那个地方,那个礼仪司,对你好吗?”罗玉断断续续的问道。

昌七喝了一口茶,茶有些苦涩,但是她却皱起了眉头,紧了紧,又赶紧松了下来。

怕被对方察觉,她捏着嗓门,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很不好,非常糟糕,但是又如何呢?”

昌七用一种奇妙的微笑回敬,“你不会在想,我一定会怨恨那个地狱吧,其实,如果没有那个地狱,就没有现在的昌七,我就不会遇到伟大的主人,仔细想想还挺幸福的……呵呵呵。”

“那个地狱,对昌七来说只是一时,而现在的幸福,却是一种永恒。”

“幸福,那个光是听着就觉得害怕的地狱?”,压制住那颗浮躁的心,罗玉有些生气,不是因为昌七一直输出什么所谓“地狱精神”的价值观,而是她对自己,连幸福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强行歪曲自己,明明谈到那个地方,眉宇间任然会浮现出害怕,却要让自己真的相信,那就是所谓的幸福。

能在地狱里称之为地狱,那样的童年也能称之为幸福吗?

七个小鬼抢六份食物,六个小鬼抢五份食物……关在小黑屋里,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用这种方式选出最有资质的苗子。

更别说后面,那种高压下的礼仪训练,稍有不慎就是死。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病娇,不不不,是我看错了,你不是病娇,你只是天然腹黑带点死鸭子嘴硬,还固执的认死理。”

死鸭子嘴硬,认死理,还腹黑,这种女人……

“只是这个理,是你自己悟出来的,还是别人灌输给你的……”罗玉有些愤恨的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那样一个地方,我一定恨不能马上毁掉,连一个渣子都不剩的毁掉。”

“呵呵,好表演。”

昌七面上浮现讥讽的表情,差点就要起立鼓掌了。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恨呢?你和我才待了多久,你就看出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是不是有些过于自恋了呢?”昌七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好似看一个小丑一样。

似乎没有什么好值得她动用情感的。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罗玉看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装的不在乎。

但是……

“你相信因果论吗?”昌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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