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似乎魏凡也默默接受了。他也曾背地里去寻过顾莱，但得知的也都是他们一家人在很相近的时间内全都离开了人世。
偶尔魏凡也会趁妻子不在时，偷偷地问着儿子：“那个叔叔还在吗。”
“在——”
这样的习惯，一养就是很多年。
小孩的身体大概真的有毛病，他不仅说话费劲，身体生长也极度缓慢。别人家孩子十来岁已经长得快有大人的腰胯高了，而小孩仍旧停留在四五岁的模样。
脸的痕迹在长大，只是身体还是那般平静。
那是一年的深秋，满地的枯黄叶子踩上去吱吱作响，小孩坐在妈妈怀里捏着树叶看它在自己手中碎的零零散散，他忽然讲道：“妈妈——我好像——看不见——叔叔——了。”
魏凡一怔，有些无主的往空中瞧了又瞧，他听见妻子在说：“老公，你说这孩子成天念叨什么叔叔的，是不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有，他招惹的向来都是最干净的。”
妻子叹了口气，“你看看你，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前些日子我去找大仙看了，他说我们一家被阴气围绕着所以运势健康多少都会受到影响。我托大仙给咱家好好清理了，没准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啪——！
一个巴掌就这样猝不及防甩在了妻子的脸上，她惊恐地看着眼底有些泛红面目分外狰狞的魏凡，一时间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谁容许你动他的？”
魏凡的声音很低很冷，他恨不得掐死这张在自己枕边睡了十多年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和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在一块每一分一秒都是折磨。
“老...老公，你在说什么啊。”
妻子被吓坏了，无措地哭了起来，她不明白相濡以沫了十多年一直对自己敬爱有加的丈夫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变成她从未见过的那般粗鲁无礼那般冷漠无情。
她很讨厌，也很恐惧。
-
侥幸逃脱的顾莱奄奄一息，他无力地趴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在这人间自己已经贪恋够多了，今日若是真的去了倒也无牵无挂。
罢了。
恍惚着他想起魏凡与小孩的脸，不舍在他心底逐渐蔓延开来将他理智一点一点吞噬。
不行，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害人。
他从那人身上借了点阳气，又不敢过多贪图，他并不想害死人。每个人都沾点，平均下来大概这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吧。
勉强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怕那个会点术法的家伙还在蹲点守着自己，特意等着过了数日才敢回去。
“小孩，叔叔回来了。”
小孩没什么反应，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他忽然想起来，小孩虽然长的小但是他的年龄也已经，过了十岁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随随便便就能见到鬼怪的小屁孩了。
有些难过。
算了，就这样吧，能待在他们身边就好。
冬天快来了，天儿愈发冷了起来。
那是一抹鲜艳跳跃的红色，在茫茫昏黄中独得一抹炽热的火焰。那火光是异样的温暖，安安静静被火围绕的魏凡悄悄地笑了，他仿佛已经看见顾莱在朝他招手了。
一场大火，带去了这一家人的性命。
顾莱拼了命地试图救出他们，却碰不得也喊不出声，他无能为力着眼睁睁地看着他最最宝贵的人一点一点流逝生机。
他尽了全部，也只是让他们留了个全尸还能辨别面貌，不至于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那是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这样的无能。
那把火，是魏凡放的。
他以为顾莱彻底消失了，他最后的一丝念想也被连根铲除。不顾着那女人那小孩，亲手了结了这全部。
或许，这便是命吧。
但是他们的魂并没有相见，到顾莱魂飞魄散他也没有再见到魏凡一眼。反倒是那个小孩，从那场大火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
“叔叔——又见——到你了——”
“小孩，记得以后要叫我哥哥。”
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做到这样了。
那场大火后元气大伤的顾莱近乎消散，幸亏得到一个人的救助后他不仅维持住魂的本体，也能幻化实体去做些可以接触人类的事。
只是作为代价，他要与那人签缔契约：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为我主的奴，永不违背我主的意志。如有背叛，甘愿坠入炼狱再也不入轮回之道彻底消失。”
顾莱没什么怨言，他要保护小孩，这是魏凡的血脉也是他一直惦念陪了十多年的小孩。他早就把小孩，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小崽你记住，等以后找到爸爸，我们一家人就团圆了。到时候，你要改口跟他叫妈妈，跟我叫爸爸，听见没有。”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吃力地咬出几个音节，“好——我的——爸爸——”
-
相容华黯然地垂下眼帘，再望向地上还在微微颤抖的小孩，他的眼里多了份疼惜。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可以为非作歹害人的理由，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至于他们生前的那般悲惨，大概就算是命运弄人吧，怪不得自己也不怪不得别人。
怨这天怨这地。
本来，他们可以幸福的。
本来，他们可以安稳度过这一生的。
罢了，罢了。
到最后他也没舍得下手去炼化了小孩，毕竟他也是答应了顾莱的。给那小孩净化过魂灵后，便把小孩丢在了妄虚乐园由他自生自灭去了。
事情全部解决的相容华舒坦地伸了伸懒腰，他看了眼腕间桎梏那里又填了一抹痕迹。很好，照这速度看来异空间很快就会修复的。
只是他还是没有看清顾莱往生记忆中那个与他缔结契约家伙，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异空间里的鬼怪。究竟是谁，在拿着鬼怪祸害人间。这人究竟要做什么，相容华目前还没有摸清。
他现在甚至怀疑异空间那道无端的裂口，也是那人制造出来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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