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小莱——”
说来也巧，刚刚分明都不出声的两人竟同时叫着对方。
“爷爷，您先说。”
“小莱，去帮爷爷把奶奶的照片拿过来，要柜子里带着相框她笑的最开心的那张。”
顾莱叹了口气，都惦记自己的对象，就自己刚分手。唉去他妈的，太烦了。
爷爷把照片搂在怀里，对着那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人吃力地说道：“今晚带你看看外面的风景，老太太。”
“干嘛，爷爷你要出去遛弯啊。”
“唉，出去走走。”
终于四个人零零散散都吃完了饭洗好了碗，又是歇了好一会儿的时候，爷爷决定出门了。
顾莱这边刚小心的把爷爷放在轮椅上，那边爸爸就也在招呼着：“小莱，我带着阿娟也出去走走，你就在家看家好了，爷爷这我看着。”
“你一个人哪照顾得过来啊，这我必须得跟你去。”
爸爸沉吟着，答应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刚下楼，爸爸突然说想上去上个厕所。等爸爸回来后，他们才全都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延边恬静琐碎的生活碎片。
别人看上去，都分外幸福。
妈妈今天真的很乖，这很难得。一路上她也没吵也没闹，只是时不时朝着顾莱傻笑着。
一家人走出了很远，体力都有些不支的时候，他们站在个不算人员密集的公园靠边缘位置的座椅上休息。
“哎呀小莱——”爸爸惊呼着，“我好像忘锁门了，你赶紧回去看看，爸今天刚把两百块钱放床头柜上，别再糟了贼。”
“爸你怎么回事，这都能忘。”
顾莱不放心地看了眼这一家人，再三确认爸爸也能将那两个人照顾好后，他才疾步地往回走。
看见顾莱的身影消失，爸爸淡淡地笑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莱已经长大很多了，真是太为难他了，”
爷爷仍旧没有搭腔，他捧着奶奶的照片看了良久，重重地喘了口气。
“阿娟，我们喝糖水好不好。”
“好...”
妈妈今天真的太乖了，也许是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直在乖乖配合。
那是几瓶褐色瓶装的农药，喝起来还有点甜滋滋的，就是有点辣嗓子，紧接着就是胃里面跟被火烧一样难受。
“下辈子，我们就不要做一家人了。”
-
没人知道顾莱后面有多崩溃，他曾一度拿起刀子朝着手腕比划，却始终没有任何勇气下手。
为什么，为什么全世界的苦难折磨全都来找自己。
他差点就死了，但是最后强大的求生欲也或者说是他太过于贪生怕死，在濒临几次死亡后，他还是觉得活着就是难能可贵了。
其实那三个人死了也好，这样自己所有的压力来源就都没了。以后就纯粹只为自己而活，应该会比那时候要轻松很多吧。
那天他破天荒去吃了之前想吃了很久但一直因为家里的经济负担而始终没去尝一口的西餐，说实话他吃的不是很尽兴，这还不如小胡同那家八块钱一碗的炒粉。
不管怎么样，他这也算拥抱了新生活不是。
那天顾莱从店里出来，在宽敞的街道上吹着和缓的风，还是蛮舒服的。他在街边走着，享受属于自己的片刻宁静。
犯了烟瘾，想整根烟吸两口。
他刚把烟盒掏出来，打火机就被不小心连带着刮出去掉在了街道中间。
怪不巧的。
左右看了看没有车辆暂过，他眼疾手快地就捡了起来。
只是他没看见的是，一辆从左下面那个岔路口里窜出来一辆疾驰着的左右拐弯的大货车。
很不幸，他当时就被碾个稀碎。
他被卷进右面第一个车轮下，接连着几个车轮子都从那具刚准备拥抱新生活的身体上压过去。连他刚刚吃进胃里的高档西餐，一齐混合着他的碎肉血沫脑浆粘连在大货车的轮子上，在宽敞的街道上留下他的痕迹。
-
他死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觉得很冤。
就连阴差也不要他，说地府不要阳寿未尽的倒霉鬼。阴差还说要是他不去捡那个打火机，死的根本就不是他，所以怪他手欠说他是真倒霉。
还是挺无语的。
顾莱也没什么去处，只得游荡到魏凡的身边，在他身边默默守护着他。
也挺好的，无牵无挂，看他平凡又幸福的样子。
时间长了，顾莱反倒有些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什么也不用干，天天就能窥探得见他的全部。哪怕是他和那个女人热吻，他们在床上纠缠，他们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痕迹顾莱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好，也好。
就这样一守就是好几年，他也习惯了每晚挤在魏凡身边一个小小的位置，搂着他的腰安稳入睡。虽然他死了之后，就再也不知道睡觉是什么滋味。
后来魏凡有了个小孩，挺可爱的小家伙。而且那小家伙也能看见自己，也不害怕自己。
只是小崽子说话很费劲，但他还是会带到能说话的机会就对魏凡说：“爸爸——我看到一个叔——叔叔——”
魏凡用下巴蹭着小崽子的头，笑着问道：“什么叔叔啊。”
“笑起来——眼睛——上面的毛——会跳舞——”
魏凡的身子一激灵，立马抬起头捧着小家伙的脑袋急冲冲地问着：“什么？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胡言乱语？”
“叔叔——笑了——”
“叔叔的——眼睛好像——月亮——好甜——”
顾莱无声地笑了笑，温柔而平静地凝望着那个占据了他整个青春的大男孩。或许别的青春五花八门，而他的青春只有一个。魏凡，那就是他的全部。
魏凡的泪猝不及防就掉了下来，他缓缓坐起身子望着他并看不见的空中，颤巍巍开口问道：“是...顾哥吗...”
问完，他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分外搞笑，边哭边笑着好不狼狈难堪。
顾莱点了点头，小家伙赶紧同步翻译着，“叔叔——点头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顾莱...”
魏凡失魂落魄摇着头，神情木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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