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
兰兰高举双手宣告自己的胜利，刚才她把最后一个白子放在棋盘上，与斜下方的四个白子连成一条线，表明她获得了这次五子棋对决的胜利。
再一次，坐在后面的时雨宸输给了她，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次了。他们一共下了四盘棋，时雨宸只赢了一次，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在搬家的时候没把五子棋拿出去，给了自己现在在小学生面前丢脸的机会。
但其实那时候的他根本没有挑选任何行李，全被二老放进纸箱里一起被搬家公司送来公寓，假设会有选择的话，时雨宸也不会想起从很多年前就已经没玩过的游戏。
“你变得好厉害。”
“这是肯定的，成长的可不只是年龄。”
兰兰把后背靠在时雨宸胸前，抬起头用古灵精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她给自己钦定的位置，这个小小的被炉周围坐下六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坐进时雨宸**，并且就像生了根一样谁也拽不动。
时雨宸点头赞同她的说法，同时惊叹着她竟然已经能猜到对方的下一步，并且会设置些陷阱引诱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而时雨宸完全是凭直觉落子，全然没有想过五子棋这种东西也能玩出战术来。
“再来一局吗？”
“嗯，我看看时间。”
也许是输得太惨消磨了兴致，时雨宸已经感到困了。今天本来应该只是带兰兰来公寓看一眼，明天才是她计划正式入住的日子。
但她到了这里就不想再回去，至少这一点和爸爸说的一样，非得和哥哥待在一起不可。所以兰兰的父母只好在下午拿来了换洗的衣服，让她从今天开始在公寓里住下。
“兰兰，洗澡水烧好了，你先来洗！”
小沫站在浴室边的一声呐喊救了时雨宸一次，他拍拍兰兰的肩膀催促她站起来。
“快去吧，要到睡觉的时间了。”
兰兰依依不舍地从时雨宸怀中离开，她站在旁边看着正在整理棋盘的时雨宸。
“哥哥也来一起洗吗？”
“诶？”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瞪大双眼，小沫的升调抬高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我都不敢提这个要求。”
“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而且我们以前也一起洗过。”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今天不是一直在强调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吗？那就给我有点大人的样子，长大的兄妹是不能一起洗澡的。”
“唔……”
兰兰幽怨地看着时雨宸，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我在问你的答案，与她的意见无关”。
但时雨宸也只能给出和小沫一样的答案，苦笑着摇摇头，她这才放弃挣扎，乖乖走进浴室里。
“这就对了，如果你要我帮忙的话……”
嘭！
小沫被关在浴室门外，她叉起腰，对着里面的人用鼻息沉重地叹息。
青青来到时雨宸身边。
“你不觉得你太惯着她了吗？”
“有吗？只是很普通的相处而已啊。”
“但是再怎么说，让她一直坐在怀里……”
“毕竟位置很窄嘛，也是没办法的事。”
时雨宸笑得人畜无害，青青原本以为他只是因为小沫太强势所以才总是被牵着鼻子走，但也许这就是他一贯对待别人的态度？
想着这个问题，青青咬着嘴唇回到自己的座位里。
时雨宸花了几分钟时间把被炉桌收拾干净，又站起来舒展着身体。小沫拿了一个橘子来到走廊，时雨宸移动起快要被压到没知觉的双腿跟在后面，两人一起面对着庭院里的月色，他问道:
“兰兰的行李都放好了吗？你的房间空间足够吗？”
“没问题，只有几件衣服而已，本来我的衣柜里就还有空间，也不是第一次把房间分给别人住了。”
依然在被炉里的凌夜灵肩膀一颤，但没人在关注她，时雨从小沫的语气中听出不满的情绪，他又走出一步让自己靠近一些，在冰凉的走廊上仿佛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温度。
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
“这一次要麻烦你照顾她了，毕竟除了我之外你是和她最熟悉的人，住在你的房间里她会比较好适应。”
“是么？”小沫在翻白眼“她好像只喜欢自己独一无二的哥哥，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她都恨不得把我从房间里面踢出去。”
“没有那么夸张吧。”时雨宸挠挠头“只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罢了。”
“我小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霸道？”
“也很够呛啊。”
时雨宸的小腿挨了一脚。
“等到她离开以后我请你去烤肉好了。”
“单独请我吗？”
恐怕难以身后甩开房间里的那几个人，她是这个意思。
“我可以替你出你的那一份。”
她突然转过身，面对面，仰着头凝视着时雨宸。
在月光下的皮肤洁白如玉，不服输的瞳孔里闪烁着皎洁的光芒，时雨宸从那里面看见了自己，还有那难以辨认却无比认真的情感，不知道她是在和什么对抗。
她走上前一步，空气因为两人的距离缩短而变得燥热。
她凑了上来，时雨宸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只是心脏在猛击胸腔。
“要等到那个时候，你不如现在就请我吃。”
橘子被塞进时雨宸手里，他迟疑着，剥下来一瓣，放在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唇边。
呼吸轻抚过皮肤，手指在微微颤抖，小沫伸出舌头把橘子带进嘴里，时雨宸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突然间静谧的氛围崩塌了，温度和红晕联合侵袭了小沫的脸颊，不安和惊恐使得动作变得迟钝而笨拙。
她僵硬地后退两步，手抓在窗台上，充满惊恐的眼神不再清澈，匆忙低下头。
“好酸。”
情绪把两人给困住，小沫感到上下的牙齿在碰撞，橘子的酸涩包裹住它们，味道变得无比浓烈。
“啊，是么……”时雨宸也在匆忙地寻找着出口。“那把它扔掉。”
“还给我。”小沫抓住时雨宸的手腕，像是在哀求“把它还给我。”
“哦。”
时雨宸松了手，小沫把橘子抢走，他想看着小沫的眼睛，但她在躲避，赶着在继续说些什么之前落荒而逃。
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在时雨宸看来就是这样。
而小沫离开之后他也才发现，逃脱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门开了，围着浴巾的兰兰从浴室里面跑出来。
“哥哥，帮我吹头发！”
她跑到时雨宸面前，抓住他的裤子，把这片小小的区域弄湿。
“这么快？有好好地把身上洗干净吗？”
“兰兰每天都在洗澡所以很干净，不信你闻。”
她把手臂抬高，时雨宸闻到沐浴露的香味，还在向下滴水的发丝也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
“兰兰！不能这个样子出来，给我去把衣服穿好！”
逃进房间里的小沫又出现在门口，一改方才扭捏的表情，跑过来把兰兰从时雨宸身边拽走。
“不要来妨碍我，我们已经说过了，不许来打扰我和哥哥的时间。”
“走廊上这么凉，你要是感冒了我怎么向叔叔阿姨交代。”
“哥哥会帮我穿的！”
“给我乖乖过来吧你。”
虽然兰兰在奋力反抗并用眼神向时雨宸疯狂地传递着求助的信息，但他只是一边微笑一边挥挥手，看着兰兰被拽回浴室里。
几分钟之后，在温暖的被炉边，穿着淡黄色睡衣睡裤的兰兰如愿以偿地坐在时雨宸身前，让他帮忙把头发吹干。
时雨宸从来没有吹过这么长的头发，倒是帮小沫吹过几次，不过小沫是短发，而且让人觉得即使不需要别人帮忙也完全没问题。
因此时雨宸有点笨手笨脚，把水珠弄到自己和兰兰的衣服上。不过兰兰完全不介意，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她的表情则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
回到房间，兰兰一头栽倒在床上，整个人横在床中间。
“好累哦~”
她小声叹息着，如果不去管她的话感觉不多一会儿她就会这么直接睡着。
“你一整天都没消停，不累才怪。”
小沫在后面关上房门，走过来拍拍她的腿。
“要睡也要钻到被子里面去睡，还有不要横在床中间，留出位置给我。”
兰兰轻轻回应一声，连续翻了好几个身，终于把自己调整成正常躺在床上的姿势。小沫把被子从床尾铺开，结果她又坐起来，手和耳朵贴着墙壁。
“你又要做什么？”
“哥哥就在墙的另一边对吧。”
咚咚咚。
她锤了三次。
咚咚咚。
对面回应三次，那声音仿佛瞬间消除了她身上的疲惫，她又兴奋地举起手，被小沫给拽回来。
“求求你放过这间可怜的公寓，它经不起太多折腾。”
“你肯定也这么干过。”
兰兰不服气地说。
“你不用猜我做过什么，房间可不比有暖炉的地方，你要是再不钻进被子里真会感冒。”
她乖乖用被子盖住自己，只是嘴还没停。
“要不然你就不会选择住在隔壁。”
“因为房东只给了我这两个房间的钥匙。”
“房东是你家人，你想要哪两把钥匙都可以。你就是想让他待在你身边。”
“当时其他房间比这两个房间更难收拾，况且这不叫身边，这叫隔壁。”
“虽然隔了一道墙，但是你只要喊一句他就能听见，这么近的距离和两个人睡在一起没有区别。”
小沫捏住兰兰的小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说得对，虽然隔了一道墙，虽然看不见对方，但是刻意把床靠近这面墙，偶尔可以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想象着那边的人在做各种各样的事，就仿佛对方一直在自己身边。
等到夜深时分，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自己也会把灯关掉，在知道对方已经睡去的同时进入梦乡。
那份寂静，带来令人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但是这些事可不能被一个小屁孩识破。
“你要是再继续说下去，我就把你扔到二楼角落的房间去，让你离他远远的。”
兰兰怒瞪一眼，闭上嘴不再说话。
小沫转身去关灯，看来今天是不用等对面的声音消失了。
*****
午夜时分，小沫在梦中惊醒，因为大腿被一脚踢中。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一片漆黑的视线中残留着些许梦中的景象。
但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她在摸索着寻找身边的人，眼睛花了一点时间去适应黑暗，很快就发现被掀开的被子和斜着的兰兰。
“就连凌夜灵的睡相都没这么糟糕。”
小沫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给兰兰把身体摆正，又把被子折在身体下面防止再次被她踢开，期间还被她翻身时用手腕打在额头上。
等到做完这一切调整工作，小沫的意识也清醒了大半。她坐在床上，抚摸着兰兰头上凌乱的发丝。
“这个死小鬼。”
心中积怨颇深，又转向背后的墙壁，一拳砸在上面。
“还有你这个笨蛋。”
指节因为撞在墙上而发疼。
但是知道他在那里，心中奔涌的情绪还有着可以释放的地方，小沫为此感到由衷地欣慰。
*****
“话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星期天早晨，时雨宸在早餐时间这么问道，小沫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地吃着荷包蛋。
“发生了什么？”
“感觉好像听见了声音，像是撞到了什么。”
“有吗？不知道。”
“我也听到了哦。”兰兰附和道，她和昨天一样坐在时雨宸前面，因此他们俩的桌面上摆了两个盘子“而且不仅是声音，感觉自己好像在晃来晃去。”
“那是因为你睡觉不老实，连我这边的被子都踢走了，我要还半夜起来给你盖被子。”
“那真是辛苦你了。”
时雨宸说，小沫把情绪混进叉子里刺破了荷包蛋的皮。在这一边，兰兰则被荷包蛋圆滑的外皮深深吸引。
“好漂亮的荷包蛋，青青姐很厉害呢。”
“你喜欢吃的话我还可以做很多。”
别人喜欢自己做的食物，对青青来说是非常幸福的事，所以她看起来非常地开心。
“再多的是吃不下了，不过很想学来做做看。”
“原来你也对做饭感兴趣的吗？”
时雨宸有些惊讶，在此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兰兰有这个爱好。兰兰则快速点头。
“嗯嗯，相当地感兴趣，可以拜托你吗？”
发现对方有同样的爱好，青青的情绪一下被提了起来。
“完全没问题，你先把早餐吃完，我来帮你准备新的材料。”
有青青的承诺，兰兰飞快地吃完了荷包蛋，从时雨宸怀里离开往厨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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