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来照。”娜娜乌尔抬起一只手、指着她——
“是你、泽莫菲丝大人，这面镜子是让你来照的。”
“我……？”泽莫菲丝愣了一下、轻嗤一声：“该不会你是想要让我表演一下，我平时都是怎么穿衣服的吧？这倒是没问题，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就表演给你看看也无妨。”
泽莫菲丝转过身、对着镜子。
娜娜乌尔轻撩拨了一下竖琴——
“还好，您这件礼服的露出度足够大，也就不需要我再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了。”
泽莫菲丝的后背、随着娜娜乌尔撩拨着竖琴，浮现出了一大片的青色。
青色在逐渐蔓延，将整个背部都完全盖住了。
图案只有一半，但泽莫菲丝似乎也不自觉介意了起来——
泽莫菲丝扯断了自己衣服后面的带子、将整个后背都完**露了出来。
脊背上面蔓延开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图案。
“啊——”娜娜乌尔继续以浮夸的姿态大叫、甚至连膝盖都帖在了地面上。
“这个——果然是莉莉特女神！”
娜娜乌尔以崇敬的目光盯着泽莫菲丝：“原来您也是女神的信徒吗？难怪无法把金币倒入到容器内——”
“信徒？”泽莫菲丝考虑了片刻——
“你确定是信徒？纯正的信徒？而不是【祭品】吗？我对于安布里泽特的状况也就是一知半解，不过，我会认真听其他人说话的，按照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如果是【祭品】就不能被当做信徒了，对吧？”
“是的。”娜娜乌尔点头：“如果是【祭品】，就不能被当做信徒了——所以、我才会对您跪拜——
说不定今天撞到您、也是命运的安排什么的……我完全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能够看到转世到外界、还依然有着不错命运的信徒。”
泽莫菲丝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她其实并不怎么认为自己的命运幸运——
甚至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算是比较不幸的一方——虽然她并没有过想要抱怨的想法，不过她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不少事吧。
不是对于女王殿下杀死了她的父亲的事情、而是对于自己不能更加堂堂正正接受女王的封赏的事。
女王殿下每一次为自己加封，都要顶着莫大的压力，泽莫菲丝实在不愿意看到女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委屈，可是她却无力改变——
无论她怎么改变现状，她也是绝对无法改变过去的。
这一点残酷的现实，她还是早就认清了的。
所以她就只能更加努力、靠着自己的实力来尽量把那些声音变成微弱的一方。
“也就是、我背后的这个图案，就是大名鼎鼎的莉莉特么？”
“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即使巴恩斯特珀尔帝国现在已经不再信奉莉莉特女神了，旧日的资料还是相当好找的吧。您可以尝试着找找看看。无论是雕塑、还是画像，哪怕那些都已经不见了，您还可以翻阅典籍什么的，如果要是连典籍都没有的话，那么您大可以问一问年龄比您大的那些人——我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的——
让他们随手给您画一幅画、哪怕是最简单的那种也好。”
“……”
泽莫菲丝抿着嘴唇、看到她的表情，娜娜乌尔就知道她刚才的反应其实多少有一些的谎言的成分。
其实她是知道的、知道莉莉特女神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可是、她却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大概是想要回避事实吧。
她背后的图案、和莉莉特女神毫无关系，当然她也不是什么信徒的转生——转生之后、哪怕莉莉特女神最后的臂膀，圣女大人向众人宣称如果不遵循莉莉特女神的意志，就要受到最狠的责罚，可是对【祭品】，她却很坦率说出了，其实那些只不过是把所有人维系在其中的方法罢了——
想要用咒印捆绑住境界内的所有人是很困难的、可是仅仅只是在【祭品】的脊背上留下痕迹还是容易的。
靠着【祭品】的命运、来感慨自己的幸运——
并且等待着、命运的终结。
对他们来说只要不被选定为【祭品】的父母亲、不用转生成【祭品】，就是相当幸福的事情了。
相对二元的幸福观——
参照物只有一个，比较只有一个——
【祭品】也可以把印记传递给其他的人，最多不过三个，如果选定太多，可能会出现心灵扭曲了的【祭品】把所有人都变成祭品的状况。
只要死亡、印记就会消失——
泽莫菲丝从来不想把印记传递给谁——毕竟她身上的印记，就是母亲传递给她的——
作为【祭品】的存在、必须要亲手把烙印烙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这份传递让她感到相当苦恼、所以她不想把这份不知道为什么痛苦的经历也原样送给别人。
唯一一个传递了的、是之前她遇见的泽莫菲丝。
她只传递了很浅的印痕、并且不在安布里泽特的话，那份印记除了有装饰作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用处。
传递的印记、只有本人或是刻下印记的能够唤醒——
泽莫菲丝并不知道安布里泽特特色技能和咒文。
如果之前的泽莫菲丝死亡了、现在这只是替代品的话，那么她的身上应该没有这份印记。
也不可能是赶着巧合——如果替代品也恰好是被谁印下了印记、她是无法唤出的。
浮现了——在自己唤醒的时候——
两个泽莫菲丝，正是同一存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女王大人好像不是一般的痛恨我们的女神大人啊。公开举行过多次——不能说是洗脑、只能说是公开性侮辱，是让我们安布里泽特的那些信徒听到了，可能会引发大战的水平呢。”
“女王大人也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威势罢了——”
泽莫菲丝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弱气、大概也是吃不准女王大人的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吧。
如果是之前，她的语气肯定能更加笃定的。
现在她的声音之所以弱了下来、大概是看到了印记之后，开始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了吧。
“对——女王大人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威势、她没有什么恶意。”
她就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一样、小声自言自语。
“你们的领地不是也会做那种事吗？”
“我不否认——可是事情并不会因为做的人多就变成对的。这种事情泽莫菲丝副团长也很理解吧？不对——泽莫菲丝大人么？还是说您应该是女神大人身边更加有权势、受偏爱的人物？”
她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知道了……”
泽莫菲丝用手按着自己的背部——指甲嵌入到皮肤中——
哪怕出现了伤痕，图案却依然鲜明——异常鲜明。
泽莫菲丝大概理解了，这确实是相当深入的印痕，不是靠着自己的手指甲甚至割裂皮肤就能让它消失的深深印痕。
“您感觉到耻辱吗？那直入灵魂的刻印？”娜娜乌尔小声道：“可是、您是不能把它从皮肤中抠出来的，甚至您的躯壳都化成灰烬了，我下一次再碰到您的时候，还是会看到它的。”
她在泽莫菲丝把指甲从皮肉中抽出来的时候，偷偷撩拨了一下自己的竖琴。
叮——
在这声微弱的声响之中，泽莫菲丝指甲沾染了血液的部分已经完全泛黑了。
泽莫菲丝大步走到桌子前、抓起那无论如何也不能朝容器内倾入钱币的袋子，朝娜娜乌尔的眼前一丢。
“容器里如果不能容纳的话，那么就你直接收着就可以了。你应该能收下？”
“不行。”娜娜乌尔本来是单膝跪地、立刻转为了双膝。
她不同于其他的祭品，专门修习了可以魅惑人心的术式，到现在为止，还一次都没有用自己的膝盖跪下祈求什么。
她现在也不是祈求，而是配合着气氛在表演——
“我不能接受。我能够拿这笔钱、可是安布里泽特的规矩从来都是自下向上的奉养，如果我拿了这笔钱，也就不配做安布里泽特的住民了——”
“我让你拿着……”泽莫菲丝冷冷道：“你就拿着。你们的圣女不是能随便改规矩吗？你们的圣女可以，你认为我也是左膀右臂，当然我也能命令你——”
“命令——吗？”娜娜乌尔沉默片刻：“可是、难得我碰到了像是您这样的存在，我果然还是不希望被您所命令的——您难道就不能宽限一点么？强迫我做这种事，也不会有任何人开心的。”
“我……”
“早知道您是这种情况——”娜娜乌尔已经预料到了泽莫菲丝的动摇，却还故意做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早知道您会突然变得颐指气使的话，我是不是不应该揭露这一点，从刚才就默不作声，然后贴近您获得无声的好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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