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先说的,是你先开口的——结果事到如今你却想要反悔么?”
娜娜乌尔以挑衅的口吻道:“就这样的你,也配自称是个合格的刽子手么?”
“……”
刽子手似乎是在回想着、自己之前都说了什么话。
然后、她意识到了,娜娜乌尔的话,自己确实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她自己率先说出来了,不应该用信仰挑衅,不应该主动提及到“莉莉特”这样的名称。
可是,她没能做到。
她完全没能做到——
“啊、是呢。看来你的记忆力不错。”
“记忆力差劲的人应该是做不了【吟游诗人】的。尤其只不过是刚刚说出来的话语,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忘掉?”
娜娜乌尔的足尖已经快要触及到边缘了。
对于刽子手手中的刀锋、她并不是完全不在意。
然而在意的却只有“啊、那把刀还是很漂亮的”。
不过、这么漂亮的刀,砍人也应该会很痛吧。
如果在跨越了界限之前,还不能完全让刽子手放下手中的刀的话,即使她的内心产生了动摇,手中的刀子还是会挥出的。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说了,这家伙没有任何亲属?”
“啊、是说了。话说回来,该不会你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炫耀你作为【吟游诗人】的记忆力吧?”
“那么、巴恩斯特珀尔帝国,应该是允许一位亲属在刑场上,和她单独对话一次的吧?她没有亲属、圣骑士团也很嫌弃她,那不就意味着我可以消耗她的次数了么?”
“你想要这么做?”
“不允许么?应该不算是逾越了规矩吧?”
“当然——不过、所谓的单独对话,也就是让她的头短暂离开断头台,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悄悄话而已。
不过、这台下的耳朵灵敏的不少,我自己的耳朵也不错——悄悄话基本能对一般人保密、却也还是能被不少生灵听到的。
你若是再这个时候转着什么坏主意,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这段时间内无论是做出了试图把囚徒放走的行为、还是试图对我发起攻击,也意味着你要被一同判处死刑。
考虑到你的身份这么显眼、那么安布里泽特的最后一片土地恐怕也要保不住了——你即使自己没有什么活着的意愿,安布里泽特的所有人你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吧?”
“……”
娜娜乌尔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作为、早就已经在安布里泽特杀人的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竟然没有对安布里泽特遭受威胁而有任何她以为她会有的哀愁情绪——
“既然如此。”
娜娜乌尔把竖琴朝着一边一丢——
从身上解下了一小串装饰品——仅有的装饰品、却也是作为安布里泽特的祭品特殊的护身符——
刽子手虽然说了莉莉特女神并不会保护她、然而她却也提到了“极小的可能性”这件事。
刽子手并不能完全否认这种极小的可能性。
然而、现在那微弱的可能性和威胁,算是被彻底掐灭了。
“这样的话、你放心了么?无论是祝福还是诅咒都不会有,仅仅是我很欣赏副团长的人品,想要单独和她交谈,顺便安抚她即将凋零的灵魂,让她能好好转生、下次不要犯错而已——
作为安布里泽特的住民、我就连自己祭品的命运都改变不了,又回去改变什么呢?
莉莉特女神的信徒,可是相当安于现状的——
被分配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会乖乖遵循,不会有任何僭越,所以你也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会在其他人掌管的土地上做出什么超出规则的行动。”
在她一只脚已经踏入边界线之后、刽子手手中那把喝饱了血的刀子寒光一闪。
不过、不是来斩她的头,而是随手丢在了一边——
“好吧、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好了。”
刽子手退开半步:“不要耽误太久的时间、最多十五分钟。允许她进食、不过不允许食用能短期增强力量的食物。”
在两只脚都踏入界限之内的时候、娜娜乌尔的危及已经彻底解除了——
她那单薄的衣衫已经基本完全被打湿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将泽莫菲丝的肩膀从断头台上搬起来。
果然——就和她刚才感觉到的一样。
泽莫菲丝身上的镣铐并不坚实、甚至还相当脆弱——
以泽莫菲丝的实力,不说能轻易解开,但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费力气的事情。
“很脆弱啊。”她伏在泽莫菲丝的耳边。
“啊。”泽莫菲丝对娜娜乌尔的到来相当意外、从刚才开始就始终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看着——
现在娜娜乌尔靠近时、娜娜乌尔看到她那双眼眸中似乎被泪水蓄满了。
“毕竟、要死了……还是为这种我完全没有考虑过的罪名和死法——
没有谁愿意相信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好像能体会到父亲当年的绝望感了。
可是,竟然还有你一个愿意替我送行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的满足还真是廉价啊——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想问的、是你身上的镣铐,好像很脆弱的样子。”
刽子手的耳朵果然如她所说的一般,相当灵敏——
在背后感觉到了一丝充满了寒凛的视线。
“你想干什么?”泽莫菲丝皱了皱眉头:“你刚才不是承诺过不会把我带走么?还有武器和护身符之类的全都丢掉了——这样的你能做到什么?
再说、我完全不想逃走,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娜娜乌尔在她的话语中,感觉到的——与其说是视死如归,不如说完全不想把娜娜乌尔卷入其中。
“不不、我既然承诺过的话,我当然会老老实实达成。就像是我当时答应你我会来,即使我如此不喜欢巴恩斯特珀尔,我也依然会赶过来。
虽然这个刽子手和我也是一面之缘,哪怕我现在还有逃跑的手段,我说了不会逃、就是不会逃。
我仅仅是、想要问清楚前因后果而已,不然可能没办法让你的灵魂进入往生之中嘛。”
“……”泽莫菲丝在确认娜娜乌尔确实不会带她逃跑之后、松了一口气、旋即苦笑:“该不会你的所谓渡化,是要把我的灵魂送往安布里泽特吧?”
“怎么、难道你有意见么?”
“该怎么说——总感觉灵魂被送入了安布里泽特的时候,我好像更像是被诅咒了。像是比被处刑更严重的刑罚呢。”
“啧、所以我才说,自己信守承诺的这品质你还是可以放心的。即使早知道在巴恩斯特珀尔众人面前露脸会被嫌弃,甚至你都会嫌弃我,我也还是会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和——
也不会为自己信守了承诺的选择而懊悔。”
“还真是值得人敬佩的精神。”泽莫菲丝淡淡道:“我可能及不上你,但是我肯定自己也是有着近似于‘信念’的东西存在的。
父亲当年就告诉过我、即使某一天陷入了和他一样的境地,我也应该高兴而不是悲伤。
至于我犯下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走到这地步,其实并不重要。
如果你想要追究这一点,或许巴恩斯特珀尔帝国,甚至除了安布里泽特的提法雷特所有住民都能说得比我自己更清楚。”
“总而言之、即使会被杀死,你也和我出现在这里一样,成为莉莉特女神的信徒一样,没有丝毫的懊悔,说不定还稍微有那么一丝骄傲么?”
“不是稍微有一丝的骄傲——大概我全部的骄傲感全部都维系其中了。如果说对什么有所懊悔,之前能够有更多更漂亮的死法我都没选择有点可惜——”
“总而言之、你认为自己活着就应该死么?”
“……”
泽莫菲丝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上却全是答案。
她把手按在泽莫菲丝的后颈上——
轻轻按下去。
“干什么?”刽子手跨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难道你是想要在我杀死她的时候、让我被诅咒么?还是说我在杀死她的时候,我也会死?
真遗憾、这种手段也是没用的。正因为我杀死了数不清的人,我的想法一直是我无论什么时候死亡都算是死得其所。
诅咒之类的、应该说我的身份就是诅咒——
当然、如果你也让我出生在安布里泽特,是这样的咒印,可能我会有点烦恼。不过也就仅仅有一点烦恼而已——
很快我就会把这份烦恼忘却掉。”
娜娜乌尔预料到自己的手无法在泽莫菲丝的皮肤上停留太长的时间,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在泽莫菲丝的身上烙下完整烙印。
至于咒文的吟唱、是在迈入结界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的,蓄积在了之间上,只求得一瞬间就足够了。
“啊、说真的——安布里泽特不是垃圾回收场,我当然不可能为了她付出了150枚金币这种理由就收留她。
我是为了其他的缘故——想要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丝纹样、这样将来我也更好靠着吟唱她的故事来赚钱嘛。
完全和我无关的故事、虽然也能吸引来其他人,但是吸引来路人的不是我而是故事本身,如果是有着这样的事情可以讲述,那么那些路人们也能稍微敬佩我一点……?
这样我就能不靠【魅惑】术式也能收获到足够的金钱了。”
娜娜乌尔站起身来、懒散散伸了个懒腰,口中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朝着自己来时候的路迈了出去。
“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刽子手小姐,接下来你可以顺顺当当完成属于你自己的工作了。”
娜娜乌尔捡起了自己的琴、以及她丢出去的小玩意,迈着大步走到了处刑台下,连头也没有回过一次。
直到听到了惊呼声,她也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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