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知道为什么——”
有着一头蜷曲的浅棕色短发的少女手指在脸颊之侧拨弄了一下、鬓角被她的指尖弹动着，轻盈地晃动着。
“我好像、莫名有点理解，那些传说中哪怕有着瞬间就能毁灭掉勇者以及各种挑战者的魔王大人，为什么非要去放任他们不可——
大概是出于某种矛盾的心理吧——
既想被对方那份耀眼的光辉所照耀，同时却也会想要把那份光辉无情熄灭掉——抱着某种扭曲的想法，想要看看那份光辉到底能够走到什么地方、期待着其能够通过所有的挑战自始至终保持着清廉——”
她的那双眼睛落在弗利卡的脸上、但是弗利卡却总感觉那双眼睛却似乎是在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样——
不对，那一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确确实实就是在盯着远方遥望着，那是不在他的身后、也不在这个餐厅的某个地方。
“我自己、就是憧憬着又畏惧着灵魂的光辉的家伙——我甚至透过那墙壁，仿佛能看到魔王燃起的烈焰——还有那老画册之中绘制着的殿宫的样子——”
“……”
弗利卡知道她现在不完全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视觉之中。
弗利卡自己也常常沉陷于不现实的妄想之中——仿佛自己还在那片花盛开的海洋之中，同时把仇恨之心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同族身上的那个瞬间——
那场悲剧最终似乎是被当成了意外。
就和当初那个人的生命消失的时候、也只是在他人头脑中转瞬即逝留不下任何痕迹的幻影。
那么、一个生灵做了什么事，最终就会收获怎样的结局——那是对于女神和圣女最为盲信的时代的信条——
人鱼自然是不信提法雷特大陆普通的神明们的，他们信仰的是自己本身——
但是、或许在这些只是在挤压、榨取普通的信众的生命力和信任之心的神明中也会有那么一个两个的真物——
没有真物回应他的话、那么就由他来化作那真物就好了。
他偶尔也会想着，做出了那些事的自己，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
现在在这里、被有着一头浅棕色短发的少女看穿的满身同族的血腥味的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
或许他也会受到惩罚吧、他却没有想过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惩罚的心理准备——
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反复思考这个事实，到底是为了让自己消除恐惧、还是心怀着侥幸。
她那双充满了凛然感、眼神却并不怎么正直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他忽然一阵不舒服，把自己的头扭转到了纯色的白月的方向。
她在打量着他、一如白月正在注视着她——
对这种事有着很强的防备心的露西果然忍不住也把目光扫了过来。
她转动着手中的银质托盘、似乎随时随地都打算打断白月的话——
如果是告白的话，以未婚妻的身份，她大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白月的。
他不认为白月傻到这种程度——不是指当着露西的面去向其他的女孩子告白的事情，而是已经有露西了还会喜欢其她——
虽然她也有不少缺点、性格也很的变化无常，如果只是从容貌和能力上来说却无疑是第一流的——并且似乎也不是那种在一起会有很大的地位上的精神压力的——【Moon Phase】是他和她共同的小店——
既然有魄力选择她，就不应该再去染指其她女孩子。
他信众说不定正是因为有这种信念、才会满身都是血的味道的。
“白月老板——”他向白月搭话：“你盯着她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她还没有点菜，您有点着急了吗？”
白月“嗯？”了一声，摇了摇头——
“和点菜无关，我稍微有点在意她刚才的话——”
“是吗。”棕色头发的女孩子半眯着眼睛：“您该不会是想要告诉我，其实我一直以来注视着的墙壁后面并不是我的错觉，那里也不是直接能通向外界的墙壁，而是中间有着巨大的夹层，我看到的风景就在夹层之中——若是到了客人都离开的时候，你们就会把房间内的风景都彻底解放出来吧——
级别这么高的您，能做到这种事，我丝毫不感到奇怪。”
“我不赞同——”白月顿了顿、道：“我不赞同你刚才的那些话，想要考验勇者是被光辉震慑什么的。这样听起来就好像是魔王都是坏人而勇者都是好人一样了——”
“难道不是吗？”棕色头发的女孩子笑着——
但是、弗利卡眼角斜瞥过去的时候，发现她的双眸就和自己躲避着她一样，始终躲避着白月。
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看起来清澈又安心的白月的眸、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不舒适的根源。
“为什么会认为是……？如果要是我说所有的树人都是坏人、或者说所有安布里泽特以及其分割出去的生灵都是坏家伙，你也会不高兴的不是么？”
“这不能混为一谈吧？”棕色头发的女孩子的脸上更是不快——
她已经差一点又要站起来了、但似乎有什么牵绊了她的情绪。
“不是一样的么？”
“魔性本来就是神性的反面，勇者——勇敢的人，是一般的好人再提升一级——
所以其实魔王、勇者分别是坏人以及好人的极致——
说安布里泽特、巴恩斯特珀尔帝国全部都是好人或者坏人当然是不行的，可是说坏人里也不全是坏人、好人了不完全是好人，难道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吗。”
“好人里不全是好人。”白月老板很笃定地开口：“坏人里也不全是坏人——”
“……”
浅棕色短发的女子发出了“啊、啊”的声音：“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告诉我，您的脑子有病，所以刚才诱我对着您大吼大叫的因由，也请我不要过分计较吗。”
弗利卡其实也不是很理解的他的话——
都已经用“好”与“坏”这么极端的形容词来形容了，还会有其他特殊的部分吗。
在这些词里还要举反例、完全就是自我矛盾。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绝对客观、倒还勉强。毕竟那些评价都是靠着人力定下的——完全是主观的评价，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也许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价值——”
“您的话才是真的没有任何价值……”
“安布里泽特的莉莉特女神……”白月眨了眨眼：“已经无法插手你们的国度了吧，看起来余威仍在啊。难不成是从原本的强制性思想控制，变成了那种泛化于普通人之间的神性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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