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班异界空洞列车迟到了近十五分钟。
加林投了一元，安指了指艾琳，自己则坐了一位占了一位。
她这是又想到什么了，不和加林坐在一起？
从口袋里掏零钱的艾琳正暗暗纳罕，正要投币，忽瞥见了司机，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颇为讶异。
这位司机赫然戴着鸭舌帽、像素墨镜和口罩。
这是在提法雷特科技都市都不怎么常见的装扮——倒像是人间界的。
“哎？您难道还是人间界的人吗？还是说您的车难道自带魔性，超光速进入了不该进入的地方吗？”
“还是？”司机有些莫名奇妙：“我一直都是开这班，并不记乘客的，你是哪位？”
声音比之前的那位大叔年轻了不少。
鸭舌帽下的头发并非白发，而是好看的浅茶。
身上的衣装也不是之前稍有些老气的运动服，而是——一身剪裁得相当贴身的服务生装扮。
似乎是认错了。
“啊，不好意思，我好像认错了。只是您的打扮奇怪，我记得之前也有个大叔和您打扮得一样，所以……”
“哈，原来如此。”司机很理解的笑着道：“我身体不大好，前一阵空气污染蛮严重的所以我就这么打扮了，我有几个同事看了觉得有意思，就托我买了一样的行头。”
明明他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艾琳却觉得这个人有种熟悉的气息，甚至无端地认为那眼镜下面是双相当好看的眼睛、而那口罩之下遮掩的是有一道浅浅细痕的优雅的下巴。
“小妹妹，你不赶快去找座位，盯着我在看什么？不是没带钱吧？”司机悠悠道：“逃票是不应该的，但是你可以掏我的口袋。美女的困扰，我是很愿意解决的哦。”
“哎？真的吗？堂堂圣女大人没带钱吗？”加林忙走上前来，想要抢着投入纸币，却被艾琳挡了回去。
“不是啦，我带了钱的。”艾琳忙将攥在手心的丢了两枚硬币进去。
司机微微转头，似乎是瞄了安一眼：“喂喂，你可真是太差劲了。竟然让leader付钱？刚才我就想说来着，只是没机会搭话，怕被嫌弃多管闲事。”
“她是圣女大人，所以没关系。”
“圣女大人么？被甩不掉的米虫缠上的可怜娃娃，总是会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小妹妹，你可不要上当。”
“不会，不如她反而要当心别被我骗了。”艾琳粲然一笑，小心翼翼地道：“司机师傅，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
“哈，女孩子的问题，我都是有问必答的哦。”
“你的下巴上是不是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司机沉吟了片刻，摇摇头笑道：“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您会有那道痕迹呢。”
“很遗憾，并没有。”
“头发是染的吗、本来应该是白色的……”
“你好像直到现在都在把我错认呢？”
“大概。”艾琳低低一笑，却像是不甘心似的道：“不过司机师傅，哪怕是认错了，我也不觉得熟悉感是假的。您真的从没见过我吗？”
“从未？这我可不敢说，毕竟我是个司机，之前我们到底多少次偶然对上视线我却没注意的可能性是不能否定的。再有——”
见司机停顿，艾琳连忙追问道：“再有什么？”
“说不定你看到的是我的前世哦。”司机笑嘻嘻地道：“因为轮回前未断的缘，才会一见如故——不是常有这种桥段么？然后，小妹妹就此喜欢上我，好像也是很不错的发展。虽然我只是个很平凡的司机，但我敢保证，我肯定比那个让上司付账的家伙强。
再说、圣女不也是侍奉女神的吗——那就更有可能看到过我，只是我功德圆满了、又变了个样子，不需要再去异世界受罪了。”
安沉着脸，拉住了艾琳的手：“快过来，圣女大人别站着，该挡住下一站想上来的客人了。”
艾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确实站在投币箱前站得太久了。
艾琳歉意地欠欠身正要去座位坐定，司机却道：“没关系，小妹妹，你一直站在这也可以。我这人啊，最喜欢聊天，你能陪我聊天，少上两个乘客算不得什么。”
安轻轻推着艾琳的肩膀，让她坐下，冷冷地乜着司机：“开车是一个需要专注性的活计，摆脱你给我聚精会神一点。不要不务正业调戏年轻的小姑娘。再说，她再怎么说也是圣女大人。”
“嘿，小姑娘，你不也是她手下吗？你压榨她，我鸣不平，你如此不愉快，还闻到了你身上一股火药呢？”
“作为下属，不是更应该帮助圣女大人远离只会说甜言蜜语的坏人么？我身上有怪味，那证明我讲究卫生，闲来无事会给自己消消毒。”
“嘻，小妹妹，看起来他还挺关心你的，只是有时候真心和假意的界限也不是很大，哥哥我提醒你，一定要把眼睛擦亮了，不要被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了才是。”
司机把眼镜略略低下一点，聊呗真在反光镜中，似乎能够看到他眼眸中竟似有些意味深长。
“不，我觉得您比我可疑多了，听信您的话才更容易被骗。”
安回嘴，心和记忆却快速地转动着：这人是谁？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吗？
可是，她绞尽脑汁，却想不起这副德行和谁的影子相合。
艾琳对于这个司机的熟悉感比安还要强烈些。
然而，尽管司机否定了她心中一闪而过的灵光，可是即便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也未必能够想得起他是谁。
脑海中甚至能够闪现出雨夜与风的片段，还有模糊的影子，却也只有这一点点的印象。
似乎是一个从来也没有见过，却见过许多次的人。
各怀心思，谁都没有交谈地过了几站地。
当报站器里的女声机械地提醒：“下一站是人间界交界处，下车的乘客请按铃”，铃声“叮铃”响起。
按铃的人是安。
“咦，这还没到地方呐，你却要在这里下车么？”
“嗯，稍微有点事。”
“该不会是你在嫌弃我吧？”那位司机转过身来。
“当然是……”安翻了个白眼：“算你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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