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是这样吗？我刚才写得是有点急了、好像的确有失误的可能性呢。”
露西把那张契约扯过来看了一眼、仔细检查着，然后吐出了一口气来——
“啊、啊，确实数字是搞错了。不是‘0’，而是‘9’。”
也就是说其实实际金额是999或者99吗？
其实这两个数额也已经够离谱了、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感觉自己好像咬咬牙也勉强能担负得起——
就在莱拉在心中默默考虑的时候、露西再次把账单还给她：“呐、这回就对了，请签名吧。”
“9……99999？”莱拉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你刚才说的数字‘9’搞错了竟然不是多了‘9’而是少写了一个吗？”
“嘛、当然啊。如果是我不小心多写了一个‘9’，我想我应该也不会说的。就像是客人少付了钱、我肯定会去追讨；但如果要是客人付多了钱、只要不是眼神迷离注视着月，我都可以认为是看在月的菜好吃、本座的样子可爱的份上付的小费。”
“你是恶魔吗？”
“不然呢？”露西露出了小恶魔一样的表情——
虽然她的头顶戴着蕾丝花边的发卡、也没有长着角，但是在莱拉看起来，总感觉她的头上有一对尖尖的角、还有一条带着心形的尾巴左右摇摆着。
在自己思考着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是触发了什么被动技能，眼角的余光掠在了放在一旁的镜子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点奇怪。
她的目光落在镜上、瞥到了自己脸。
“欸……？”
水蓝色的头发变成了蓝白相间、而头上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对羊的角。
“怎……怎么回事？”她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角上。
“大概是你刚才说‘恶魔’的时候、不小心唤醒了自己内心沉睡着的什么东西吧。”露西清了清喉咙、眼睛眯起来，红色的眸子闪烁着略显阴惨的光：“啊、试问，愚蠢的幽灵啊，你是否知道，在提到恶魔名讳的时候，你的灵魂就会被恶魔吞噬——在已经接收到了恶魔的契约时、即使你没有按下你神圣的手印、只要恶魔认为契约生效，你就已经逃不掉了——
所以，想要逃离恶魔的最好方法，就是——没有方法哟。毕竟恶魔就在每个生灵的身边、即使你从未想过呼唤、她也始终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你——”
露西的声音和她那阴沉的眼神完美契合——那些台词如果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的、莱拉说不定会感觉有点尴尬甚至会感觉有些好笑，但露西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旋绕着的时候，莱拉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进入餐厅开始、露西和白月都对她表现出了相当强的善意，但自己却还是在刚才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也就是说——”她连牙齿都打着颤：“我之所以长了角、是因为我被恶魔附体了吗？我的脸之所以发生了变化，是因为恶魔在渐渐苏醒；这种状态维持下去，我会连幽灵都不是了……？”
总感觉自己这样的发言对恶魔来说有些失礼、但至少在此刻的瞬间，她确实感觉如果变成恶魔活下去的话、还不如始终维持着谁也看不到的幽灵的飘渺的身体。
“难道说你讨厌恶魔吗？”
“不。”她垂头的时候、看到自己那幽灵——其实应该更接近于人鱼的拖尾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双洁白性感的美腿，但在膝盖上搭着个爱情形状的箭头，在箭头后还连着长长的细线。
在她盯着放置在膝盖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在膝盖上震荡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是她可以通过自己意志控制的、属于她身体一部分的什么。
就一般认知而言、这应该比她最初跳进来的时候那白色的带着三角形是属于同类的——被称作“尾巴”的事物。
不过之前自己的是鱼尾、这个则是——联想到头顶上的羊角、这大概是恶魔的尾巴。
“……”
连尾巴也变化了么、那么是不是自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会握着叉子——
真的握着叉子！
虽然不是那种大型的、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也没有闪烁着墨黑色的光，就是一只普通的银色叉子而已，她还是由于恐惧把那只叉子抛掷了出去——
没有刻意瞄准、朝着一侧的香槟塔的方向飞去。
白月的身影浮掠、信手捞了起来，又回到了原位，把叉子和那白色的前盘相对摆放着。
“恕在下冒昧、难道说您是看自己的尾巴忽然馋了，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尾巴做成料理吃掉，所以才赶快在控制不住食欲之前把叉子丢出去吗？”白月的眼睛在餐桌上扫视了一圈、柔声道：“虽然今天提供给您的套餐中不包括动物的尾——因为这个时节都是正在脱皮的季节，尾巴普遍不怎么美味，但为了应付这种情况所以在下和露西有提前储备冻货。
当然啦、作为冻货就不能只使用简单的调味白灼或者生食了，但在下有自信能够烹制到足以给您留下深刻印象的★★★★以上的水准，您要点单吗？给您便宜点，1提法雷特通用金币就够了，这样也能在您的账单上凑个整，如何？”
“现在这个数字我都还不起、还要增加负债我不是疯了？”
已经整个陷入沮丧状态的莱拉的表情抽搐着：“而且我也不是想要吃尾巴、是我发现自己的尾巴变成恶魔了之后，看到手中还握着叉子，误以为自己整个人恶魔化了所以才把它丢出去的……”
她用手指着被白月摆回去的那把叉子——
“呐、白月老板，您确定在您把它摆回去之前，它就是一把叉子没错吧？”
“……”白月的手支在下巴上、疑惑地歪着头：“至少在在下的认知中，它应该不是一把勺子。”
“真的不是吗？”
“在下记得巴恩斯特珀尔帝国对于餐具的命名和提法雷特大陆的通用称呼没什么改变吧——难道说这两年推行了什么新的‘餐具命名手册’在下却不知道吗？”
白月的指尖按在眉心：“不、那样可不行呢。在下这里可是有不少巴恩斯特珀尔帝国的常客，如果连通用餐具的叫法都有所差别的话，生意很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差错——”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好的、您可以说了，新的‘餐具命名手册’上规定的餐具的新名字，我会好好地记录在脑子里，绝对不会忘记的。”
“没有什么‘餐具命名手册’，就算有，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的我所说出来的名称能靠得住吗。”
莱拉叹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如果它不是叉子，至少证明在下没有完全恶魔化。”
“这和完全恶魔化有什么关系……？”
“如果完全恶魔化，不是会到手的所有武器全变成叉子吗？”
“……”露西扶住了额头：“小莱拉、你知道我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吗？”
“您大概是在想——”莱拉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角、尾巴，还有盘子一侧的餐叉：“都已经变成恶魔了，我竟然还是没办法坦率接受99999金币的负债实在是太丢恶魔的脸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边的餐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稍微等等、我这就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反正都已经是恶魔了，有负债的倒霉相才更接近恶魔的印象吧。”
“你知道吗、莱拉。”露西的嘴唇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支出了两只尖利的牙齿，苦笑道：“如果不是你之前在本座这里积累的好感度太高了，我现在说不定会想要让你在账单之外、认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了呢。”
露西耸耸肩：“你的体力一向不怎么样、但是在巴恩斯特珀尔帝国好像只要有笔试题目你都能得到接近满分的成绩，这才让圣骑士团忽略了你略显弱不禁风的战斗力，允许你成为实习骑士——而让你最有争议的，还不是你的体力，毕竟你还有【魅惑】【洗脑】之类的辅助技能可以弥补你在体力方面的缺陷，真正让你差点落选的原因，是你的【进攻性】，竟然罕见地在帝国内得到了0分——”
“欸？我吗？”莱拉不可思议地斜了一眼镜子、摸了摸头顶的羊角：“明明我有化身成恶魔的资质，但是我的【进攻性】却得了0分吗？”
“所以说——我现在是切实感觉到了你的失忆，甚至也头一遭在你身上察觉到了原来记忆可以对人格造成如此大得影响。”露西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你以前可是在圣骑士团的面试时，就说出过‘恶魔的命、兽人的命还有矮人族的命都同样是命，所以我加入圣骑士团的原因是想要尽我最大的努力来遏制战争’。所以力排众议把你录取进去的那家伙，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被高层针对了哦——
高层认为、你这家伙的存在简直是和圣骑士团的理念不符，结果被搬出了条文证明其实你的说法才是和圣骑士团最初的主旨相符合的。
幸亏那家伙还有着自己的支持者作为后盾，所以不会被革职查办，换成是其他人，恐怕会因为在你的名字后面画了圈这件事，就没办法继续在自己的职位上做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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