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来过啊——”
帕特尔的表情看起来稍微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就掩埋在了那副仿佛没有什么心机、甚至完全不存在心肝的笑容里里。
“既然我已经点过餐了，那么、您大可以不用管他们，先把我刚才点选的雪泥送上来哦？”
“如果餐品好了的话、我自然会送上来。”
被称作“露西”的女仆吐槽道：“我这里可不流行催菜。并不是催一催就能‘唰’地一下做好，如果你要是更喜欢那样的餐厅的话，我倒是推荐你们去那些科技都市之内——肯定能完成你想要的效率的。”
“虽然你们这里不是那种高度依赖各种已经打包好、随便加热就能端出来的餐厅，可是不也完全不避讳新型道具么？和巴恩斯特珀尔帝国那种地方完全不一样——不是只要看到新型道具就会露出一脸不耐烦的那种古板。
而且真的有承包宴会的时候、不也能‘咔哒’一下什么都一下子全部完成吗？我可是亲眼看到过的哦，那种场景。”
“与其说是你亲眼看到过，不如说你把你自己的【感知】技能的方向点选在了奇怪的地方，虽然能搜寻食物确实是相当实用的技能了，可是竟然把餐厅都囊括在其中也太奇怪了——
这种技能通常不都是用来感知野外哪里有能吃的食物、然后再荒郊也能迅速找到果腹之物的么？你把饭店点选上，甚至还故意标注上‘豪华’那种东西，最后就会变成哪里有宴会，你就会到哪里蹭饭了……”
露西凉凉地轻笑道：“当然、我倒是不在意。只要客人不在意我就没关系——宴席什么的、尤其是那种比较大型的宴席肯定是从最开始就已经交付了相应的金额了，菜品也早就订好了——
虽然那种临时想要找能办宴会的餐厅的地方相当讨厌、可是就连这种事也能做到才是【Moon Phase】。
一般而言、在这种场合，不是为了图一个比较吉利的彩头，也是难以吵架的场合，看到有谁在这里蹭饭也不会特意去追问——
可是在我的记忆中你已经蹭了上百顿、那就不能自称为‘看到了我们一瞬间准备好宴席’，而是明知道我们有这种技能，在几个地方都有宴席的时候，你也会毫不犹豫选择我们这里——
甚至有好几次你都帮着从其他的餐厅那里抢夺客人过来，为的就是能够在我们这里多吃一顿什么的。
比起突然来的客人要在一瞬间重新分割材料的数目准备、以及宴席时能够提供的菜品什么的，更让人头疼的恐怕是其他餐厅来找茬的家伙了——
你也不是我们这里的工作者，可是他们却很多并不知道这种事情，会跑到我们这边惹麻烦。”
“反正你们也不怕这种事、如果真的遇到了你们打不过的家伙的话，我会负起责任的——这点不需要担心。”
“话虽然是这样，可是随便抢走人家的单，到底还是一种无良的行为，最后我们都不得不以给出这些店某些承诺才能了结。”
“什么承诺？”莱蒙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出声道：“该不会是她惹来的麻烦，您们还得赔钱吧？这样不合理呢——”
莱蒙摊开手掌：“你、在听到了露西大人她们为了这件事赔了多少钱之后、把价格照价付给他们，这样才是真正的负责，而不是流了血发生了战斗之后，你在一边当帮手——
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在这种时候帮忙的话，岂不是更进一步给露西大人她们添麻烦了嘛？她们本来不承认你是店内的员工，你却帮忙打架什么的……”
“如果现在、来了一群人想要打露西大人和白月大人，她们虽能对付、却有点吃力，就差了一份战斗力，请问你是站在一边看着还是出手帮忙？”
“当然是出手帮忙！”帕特尔脱口而出、紧接着抿细了嘴唇：“不过、还是要看——争端的对象是谁呢。如果是大人物的话，我必须得知会首领一声，让他来做决定——”
“嘁。”莱蒙瞪了他一眼、转眸回答道：“当然是出手帮忙。这种问题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也不需要问询任何人的意见……
如果这种问题还要向谁来征求意见的话、那么我活着这件事本身不就成了摆设么？”
莱蒙仍然在继续讽刺帕特尔。
帕特尔没有作声——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刺痛了他——
他是有自己意志的、毫无疑问。
如果能够让他自由做选择的话，他几乎不会有太多时间考虑，就会选择帮助【月相】。
可是、他时没有选择的自由的——
首领是可以决定他是否应该出手的——哪怕不出手这件事，可能会让他终身活在懊悔之中——
然而、到现在为止，无法依靠自己的意志来选择的，让他感觉到懊悔的事不断累积起来，“沙拉沙拉”，就像是一大堆尘土摞在一处的感觉，他反而已经无法察觉到那些泥土的沉重感了。
那些已经成为了水母的内容物。
至于脑袋、心脏这种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他那透明的身体里，他还会比较舒服。
“瞧、你不也是一样吗？你也不是店内的员工、也不是时常会来兼职打工的，你在听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出手帮忙的话，那么我出手帮忙不才是正常选择么？
反而像是他这种、不管怎样都要征求意见的有些奇怪——”
她的目光闪动：“说起来、你这家伙，点选食物的时候倒是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了呢——”
“只是没在这里而已。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大概也……”
“您好、您的时令鲜果雪泥已经完成，请慢用——”
露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到了明厨之侧，甚至已经把做好的雪泥端了过来。
雪泥本身各种水果拼配在一起的彩虹——
上面浇着大量的水果果酱、以及使用了特殊的方式变成了水果干却依然还保持着原本美丽的形态的各种果实——
水果干的上方洒着一层细碎的粉——是水果干掺入了砂糖一起打碎成糖粉浇筑在上方的某种调味。
在边缘处全部都是半透明的、使用了木薯粉和水果酱混合煮成的珍珠一样的食物，而为了保持温度，上面还有着圆形的冰块紧挨着这些珍珠。
冰块的内部封存着大量新鲜的水果——但是、即使有那么小的，小拇手指甲那么大的草莓、蓝莓，也不可能有这么小的苹果和三角形的西瓜——
是使用原本的水果打碎之后重新在模具中按回原本的形状。
对于食物格外讲究的人，总是喜欢做这种麻烦事——
把原本看起来像是柠檬的东西做成贝壳、而把贝壳打碎了又做成另一种形状的贝壳。
不过、经过这样的加工，确实很能刺激视觉，进而刺激食欲倒是真的——
弗利卡感觉到了自己的肚腹发出了“咕咕”叫声——这还是他生平很少出现的，饥饿的感觉——
上一次出现这种肚腹发出“咕咕”声音的饥饿感，还是她还活着的时候。
她端出食物之前、只要嗅到她房间内食物的味道，他会感觉到饥饿——
“你真是、越来越有和我一样的感觉了——人的本能，也开始附到你的身上了么？啊、竟然把至高无上的人鱼拉到了和我同样的水平，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她发出了笑声——那笑声听起来相当清爽。
就像是、眼前帕特尔用勺子舀起来的冰沙那种清爽感。
“总有一天、我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命运的责罚吧。”
只是、当做玩笑话的他，也仅仅是傻乎乎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不过、就好像是在惩罚他当初的反应慢一样，他偶尔会觉得，如果当时他说出“不会的、你不会受到责罚”或是干脆“如果你受到责罚的话，我也会和你一起受到惩罚”，也许现在自己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透着浓郁和沉重感的心情，又像是他在搅动着冰沙的时候，那些用木薯粉混合着水果一起煮出来的会发出“啪嗒啪嗒”声音的珍珠果的粘腻感。
“你。”
他忽然回过神来、指着帕尔特手中还没有来得及送进嘴巴里的勺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欸？”帕特尔想要挪转到自己唇边的勺子骤停了下来：“难不成您想吃吗？”
他小心翼翼把勺子转到了弗利卡的方向，然后又默默地把勺子放下去了，推给了娜娜乌尔。
“什么意思？”娜娜乌尔用小指甲尖敲了敲雪碗的冰块：“你是想要让我馋馋他，我吃让他看着的意思？”
“不是、我是希望如果要是喂的话，还是让你来喂比较好。”
帕特尔苦笑道：“男孩子——又是水母，被这种东西喂的话难道不会觉得恶心么？”
“不会啊。”娜娜乌尔轻飘飘回答：“你要是愿意喂我，我也会很高兴接受——
啊，这当然不是表白也不是别的什么，我只是想表达，肚子饿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的。
他今天一直都在向外拿出各种金币来、却什么都没能吃到，刚才肚子还发出了叫声，怎么想都会让人感觉，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你就好好把雪泥喂给他吃就好了。”
娜娜乌尔眯起一只眼睛：“真要说的话，被我这种人喂，比被水母喂要讨厌多了——尤其、这还不是我点选的。再怎么说也收了人家三百枚以上的金币，虽不是给我花销用的，却也算是我欠下的人情，所以我也就不坏心眼恶作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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