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瘟疫医生打扮的刺客一进门就拔出匕首,防备着走向里间。
其中一人用刀挑起门帘,却见床上只有沃尔夫一人。
“散开,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先生们,我在这里。”
刺客们一齐转过身,却见琳娜站在门口,将门反锁上,周身环绕着浓烈的黑色气息。
他们没有其他反派那样的坏习惯,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挥舞着匕首冲过来。
却见琳娜伸出手掌,一股浓烈的黑色气团转瞬间击中冲得最前的那人。这人如同被泼了一脸浓硫酸般满地打滚惨叫起来。
被地上同伴阻碍,刺客们只能先将他踢到一边,然后向琳娜冲来……
可他们没有机会了。
沃尔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后,周身被黑色气息萦绕,手里握着他的爱剑,一记大上段竖劈将一人从头顶到会阴斩成两段。
剩下那一人被鲜血与内脏淋了一身,转身却看见沃尔夫空洞无神的双眼与沾血的长剑,顿时吓疯了,发出癫狂的喊叫,没有任何章法地挥刀向琳娜丢去。
琳娜侧身躲过这一记飞刀,硕果仅存的刺客还想扑上来打她,却被沃尔夫从后面掐住脖颈,折断脖颈。
琳娜喘息着,看着沃尔夫,说道:“说好了一直守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离开我。”
沃尔夫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安静地躺了回去,重归安宁。
琳娜穿好衣物,走出门。
她的脑子里很乱,但仇恨的力量很快便让她理清楚思绪。
她先来到浴室,点起熏香,再打来水,把自己清洗干净。
按理说,天花痊愈后,身上也应该留下瘢痕,可问题是她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痘印,这让她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为了防止头发上沾染含有天花病毒的体液,她拿刀将头发割短。
银丝纷纷落下,琳娜再一次体验到心疼的感觉,旋即想起沃尔夫就算陪在身边也只是一具傀儡,顿时感到痛彻心扉。
清洗完,琳娜坐在烟雾缭绕的浴室里,希望熏香可以将周身的病毒杀灭。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想将大脑完全放空而不得,心中想的全是这一个月来与沃尔夫的点点滴滴。
后来,她被这些回忆折腾的精疲力尽,躺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沉沉睡去。
睡醒后,见窗外满天繁星,琳娜一扫之前的颓废,穿好浴衣,束好头发,走出浴室。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她遇见了一名瘟疫医生。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疫医,而非伪装的刺客。
他见到琳娜,吓了一跳。
“殿下!”
“我在此处等你,去给我弄一套干净衣服,以及皮大褂和鸟喙面具。之后,带我去见瑞文。”琳娜发号施令道。
瘟疫医生照办。
去见瑞文的路上,琳娜从瘟疫医生那里得知,蔷薇堡中的疫情并不严重,得天花的主要是沃尔夫王子,以及与沃尔夫王子关系近的人,比如他的第一男仆,那个精灵。好在精灵男仆没什么朋友,如此他也没能传染其他的人。
还有就是维拉。维拉也罹患天花。她的交际范围很广,作为皇储的贴身女仆以及女仆长,几乎所有仆人都是她的朋友。仆人们很多人生病,并且厨房里的伙夫厨娘们也有人患病。
不过,得益于殿下的命令以及瑞文对命令的坚决执行,疫情只蔓延了一小部分。
斯通天天跟着瑞文,没待在沃尔夫这边,倒是幸免于难。海伦娜在外面办事,佐雅和禁卫军待在一起——如果这些人再遭到毒手,琳娜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她旋即意识到,这次天花爆发的根源,就在沃尔夫。可沃尔夫是如何染上天花的?
当琳娜站在瑞文面前时,她还没认出来这是皇储。直到琳娜将鸟喙面具摘下,瑞文才如梦初醒。
“殿下……你还好吗?”见沃尔夫没有跟来,瑞文心里一沉,说道,声音有些哽咽,但她的荣誉心比琳娜还严重许多倍,根本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流下泪来。
被瑞文这么关心一下,琳娜的泪水流了出来。但她没有让悲伤控制自己,而是说道:“瑞文,立马着手安排此事:让一名瘟疫医生去我的房间取出兰斯夫人送上的宝物,然后提一名死刑犯过来,将宝物交于他。”
瑞文点点头,吩咐人去做这件事情。
“我没有看见牧师与修女来处理疫情。”琳娜说道。
“他们听闻是天花,都找借口不来。”斯通愤怒地说,“就来了几个年轻的修为不怎么滴的见习敷衍我们。”
教会下属一两百万农民,帝国财政的一部分由教会吃去,如今用到他们的时候却拉胯,这着实让人寒心。
如果有一位出色的牧师在沃尔夫陷入昏迷时使用魔法为他续命,他是否能挺过来呢?还是说,延长他的临终时的折磨?不管怎样,琳娜开始恨教会。
“沃尔夫……他怎么样?”斯通问道。
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琳娜说道:“他没挺过来。”
斯通再也绷不住脸,嚎啕大哭。
琳娜没时间在这里与他擦眼泪。她起身返回蔷薇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理,既然她活了下来,说明她对天花免疫。
现在,她要用自己学习的知识与魔法去拯救那些病人——至少要拯救维拉。
蔷薇堡内,一个柔弱的身影在其他瘟疫医生尊敬的目光中,拎着药篮走进重病区。
瘟疫医生害怕染上疾病,只是将药物与食品放在门外。前几天还有人走动,出来取药,后来就没了声息。
鸟喙面具不是防毒面具,一走进女仆们的卧室,琳娜就闻到腐臭的气息。不过她连眉头都没有皱,来到第一位女仆前,开始工作。
女仆们睡着两人间宿舍,其大小与琳娜曾经见过的学生宿舍差不多大,所以一发病就是两人一齐生病。
琳娜先试试病人的呼吸与脉搏查看是否活着。如果人已经没了,就为她拉起被子,遮住面部。如果还有呼吸,就捧起她的脑袋,将汤药喂给她。
这些汤药主要作用是退烧,然而天花不仅仅引起高烧,还有毒血症,豆痂细菌感染,全身器官衰竭等危险情况,就是放在现代医生们都得认真对待。
现在,一剂汤药下去,既安慰病人又安慰医生,剩下的就看命了。这还是瘟疫医生开的药方,好歹多少对症。
那几位见习牧师与修女开的药方,什么“乌鸦的眼泪”,“猫头鹰在月夜掉落的羽毛”,“牛粪”这些东西,一看就不靠谱。
琳娜还想为这些人的痘印消消毒,防止感染,可惜手边没有酒精,听说圣水有消毒的作用,然而这几位见习神职人员根本不可能有使用圣水的权力。
不过好在有生命魔法,虽然其中原理人类还搞不明白,但不妨碍琳娜将其当作黑箱来使用。一番治疗下来,原本濒死的人,呼吸脉搏等生命体征已经稳定。这让琳娜对教会的恨愈加深了。
那些瘟疫医生只敢将药物送到门口,她不怪他们,因为他们也不专业,虽说被称作“瘟疫医生”,但其扮演的角色却更像收尸人。
可教会这帮神棍,享受人民的供养,关键时刻却不出力,这就让人很高血压。
说起血压,要是有血压计,琳娜肯定还会看看这些人的血压,可血压计的科技树这个世界也没有点亮。
治疗了第七个,还是第八个病人后,琳娜终于遇见了维拉。她还活着,只是脸上长满了痘印,让琳娜不忍心去看……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毁容了。
处理完女仆这边,她又去男仆那边治疗病人。
两边都忙完后,她这才去照顾两位不幸染病的贵族。虽然贵族里也有好人,但贵族终究不能背叛自己的阶级,所以琳娜将他们放在最后治疗。
两位贵族已经死了一位,另一位也奄奄一息。作为皇储,琳娜很想袖手旁观,甚至加快他的死亡。但一想到他是她的病人,她就难以下此狠手。
所有病人都妥善处理后,琳娜已经十分疲惫,但她仍旧没有离开疫区,而是回到女仆宿舍,找了一处干净没人的床铺和衣而睡。
此次死而复生确实让琳娜对天花免疫,以至于她坚持照顾大家了四五天,自己也没有发病的迹象。有人逐渐好了起来,有人就算琳娜耗尽魔力也无力回天。无论怎么说,随着病人的康复或者死去,疫情正在消退。
天花,一次痊愈终身免疫。那些好起来的人,琳娜并没有让他们直接离开重病区,而是将他们转移到轻症区,担心他们传染别人的同时,让他们做好洗消工作。
有了这些痊愈患者的帮助,瘟疫医生全面退出蔷薇堡。如此,蔷薇堡中空旷起来。
琳娜也得以有时间与空间招来雅儿洁,给她开了一张单子,说道:“帮我采购一下这上面的材料,注意,不要让人知道这是我买的。”
雅儿洁点点头,离开了蔷薇堡。
琳娜回到卧室旁,维拉的值班起居室。沃尔夫就躺在此处。得益于死灵魔力的滋养,他的遗体保存完好,而隔壁的刺客早已腐烂长蛆。
她伸手抚摸沃尔夫的脸庞,道:“我会让你永远守护在我身边,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分开,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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