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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极东的阴霾

第四十五章 极东的阴霾

铁浮屠左右的卫兵赫然冲将上来。

刘易斯举起步枪摆出了防御架势,用插在刺刀槽中的魔杖激活了戟斧形状的魔力战刃;那枚戴有飞爪功能的棱形盾牌也赫然配戴在她手腕上。

她知道,做出抉择的时候到了。

权衡在天秤上的一端的是面前这六个人的性命;而另一端,则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以及已经死去的千百性命的冤魂。

这份责任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过于沉重的重担。

但刘易斯知道,既然自己已经选择接受了体内的神性。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接受了索托斯之膜这非人的力量。

那么这份责任便已然落在她身上。

而已经做出了被杀死的觉悟,甚至已经被杀死一次的她自然也有这个权力。

“开火。”她向身旁的路易士下达了攻击的命令。那如同电锯一般的枪声响彻了赵府的每一个角落。

波涛汹涌的子弹喷向铁浮屠等一众卫兵,其中四个卫兵被压在原地,忙乱地举起手中的盾牌,并依靠将灵气护体充入盾牌勉强抵御枪弹。

只是其中一个竟然从那致命火线的左侧溜了出来,举剑便砍向了看起来弱得多的刘易斯。

吸取了与火织天衣交战惨败那彻骨铭心的教训,刘易斯明白了一个道理:天洲的问题,要用天洲的方法来解决——只有武功才能打败武功。为此她毫不犹豫地将索托斯之膜中的战斗辅助功能切换成了近战模式。

刘易斯的眼中左下泛起红光,刘易斯知道这红光的含义:攻击将从左侧袭来——便向那个方向用力招架——

剑刃砍在枪身上并略微嵌进了木头里,刘易斯便依照“六合戟”所教导的连招扭动步枪,依靠杠杆之力使那卫兵趔趄、剑刃脱出;

刘易斯进而在腰间夹住枪柄,对战刃注入灵气、向前冲锋。卫兵本就站立不稳,被这猛地一冲更是被戟尖嵌入腹甲,以至于持续后退最终被推上了墙。他的灵气护体剧烈闪烁、防守薄弱的后背撞在墙上使卫兵顿时疼痛不已。

刘易斯便高举战刃用力砸下,对方反应不及,脑门中了这一击立即两眼昏花;灵气护体虽未消散但也已是伤痕累累。刘易斯正准备再来一次同样的上段重击彻底将其结果,并喊出调用灵气的魔咒:“Ad Mortem——”还未完全念出,便见对方竟站稳了脚跟,双手推剑准备招架。

刘易斯知道这招必定会被架住,而一旦被招架,自己必定要挨刀见血——不同于天洲人可以靠灵气护体抵挡各种外伤,刘易斯自己是没有灵气护体的。

情急之下,刘易斯忽然想起了哲香殴打尹随良时的姿态——通过佯攻变招骗歪对方的招架使得自己的下一击得以命中——于是她连忙调用起全身每一块肌肉,令那飞速坠下的戟刃临时停止;卫兵自然是架了个寂寞;刘易斯趁机横挥起战刃,重新喊道:“Ad Mortem Inimicus!”

一个漂亮的本垒打——“咚!”的一声,那充斥着灵气的戟刃直劈那卫兵的脑壳,击碎了对方的灵气护体并将他硬生生地抛出了老远。那卫兵落地后,如同冰壶一般滑行了一会儿便一动不动地死了。

“我亲爱的师父啊!你看到了吗!”

小胜一场的刘易斯仰天长啸:她庆幸于自己在实战中依靠哲香传授的武功而不是雕虫小技和运气击败了第一个对手。

刘易斯信心倍增,准备发动“人车”去突刺其他的卫兵、将路易士从一打多的不利水火中解救出来时——

却看到刚刚受到路易士火力压制的那四个卫兵,已经宛如融化一般变成了四摊血水,只有一顶顶红璎珞的头盔扣在血水之上,宛如墓碑——被机枪连续命中就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的路易士已经从容不迫地和铁浮屠周旋了。

“这算一力降十会的一种吗……”刘易斯感觉被当场打脸——纵然同口径石茉莉步枪一发一发的射是穿不透灵气护体的,但一下子把一筐子弹全泼在别人脸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与其把那个卫兵扔到墙上胆战心惊地跟他骗招肉搏,还不如扔到路易士的射击轨迹上来得快捷划算。

面对手持巨斧的铁浮屠,路易士一边翻滚着躲避那缓慢而巨力的纵斩和横斩,一边见缝插针地开枪还击。只是对方的灵气护体与这铁浮屠的金属重甲已然融为一体,即便是重机枪的猛烈射击仍然无法击穿。

为此路易士一直尝试射击对方用来视物的眼部缝隙,只是腰射终归还是没有那么准,几十发子弹下去都没能打到对方的要害。刘易斯见到此景,连忙举起石茉莉步枪,并依靠索托斯之膜提供的火控辅助射击——可惜一轮肉搏之后,刘易斯已是双臂酸软精度堪忧,一套人体描边之后什么都没打到。

路易士一脸关爱弱者的表情看了看刘易斯,似乎能够明白刘易斯想要帮忙的心情,说道:“主人,盾借我!”

刘易斯听罢,立即脱下手肘上的飞爪盾,向掷飞镖一样抛给了路易士。路易士伸手接住的同时,铁浮屠的大斧正挥向她没有注视的后脑。

盾牌、巨斧、路易士的脑袋,三者彼此接触的一瞬间,路易士像一个熟练的罗马方阵兵一样,猛地下蹲并举起盾牌上顶,使巨斧的移动轨迹微微上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质量越大便越是如此:向上飘移使得巨斧随惯性远远偏离了铁浮屠预想的落点,出现了破绽——

路易士借此抓住时机,对准铁浮屠的头部猛地射出飞爪——

飞爪嵌入了铁浮屠鳞甲的缝隙之间抓得牢固,路易士便使线轴回卷、一跃而起,如同抱脸虫一般跳到了铁浮屠的脸上。铁浮屠立即十分惊慌地想要将路易士扯下来,可惜为时已晚,路易士毫不留情地将手中的机枪口**了铁浮屠的眼部缝隙,并扣动了扳机,将波涛汹涌的子弹像灌水一样灌进了盔甲内。

伴随着枪声在盔甲内回荡的闷响,里面的穿戴者大声惨叫延绵不绝,挣扎着跪倒在地:灵气护体失效,子弹自内而外地射出孔洞,而每一片鳞甲的缝隙都向外渗出鲜血——不到一会儿这铁浮屠便倒在地上死了。

路易士从容不迫地跳了下来,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

刘易斯不敢想象那铠甲之中的样子,但好歹险阻是解决了。

而与此同时,狐暮雪和刘医师也正被十来个赵家卫兵围攻——狐暮雪掏出两把刃扇,同时对付着周遭的卫兵。而原本应当支援他的刘医师则被外围的几个士兵隔绝在包围圈外,只能一边射击一边游走。

虽然刘医师手持的是先进的蒙德拉贡半自动步枪,但仅十发的弹容量不允许她射空子弹之前击倒任何一名士兵。

狐暮雪武艺算是高强,被专业的士兵围攻仍是力不从心,左躲右闪之间难免会挨上几刀,尽管有灵气护体抵挡,但挨多了也渐渐显得体力不支。

就在狐暮雪的灵气护体即将破碎之际——

刘医师看准了围攻人群的缝隙,迅速打开了自己的医疗箱,从其中掏出一根装有绿色药液的针筒,如同投飞镖一样投向了狐暮雪。飞镖隔着灵气护体便扎中了狐暮雪的屁股,狐暮雪先是感觉一阵刺痛,随后竟是体力恢复的畅**!

狐暮雪煞时理解了刘医师的超能力——字面意义上的她就是个医师!

这种能力毫无疑问地来自于刘易斯前生战场上,被宣传得“妙手回春”乃至让全军化为“不死之师”的医疗兵们;以及刘易斯那一声“那可真是理想的队友啊!”的感叹。

知晓了刘医师的能力,狐暮雪立即开始了更为大胆的进攻举措:直接变身为当初营救刘易斯的巨狐形态,用尖牙和利爪开始撕咬这一众卫兵们。

巨狐形态说白了和法天象地是一个类型的东西:进入巨大形态虽然能获得无比的质量和力量以及十足的战场威慑力,但需要足量的灵气支撑。狐暮雪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如果只是接送人员无需撑起灵气护体尚可(就那样还把腰扭了),但若是要在战斗中撑起灵气护体,倍增的身体表面积使得狐暮雪只是想要“抹匀”防护区域就会耗尽体力。

如今有了刘医师的支持,狐暮雪得以毫无顾忌地以全方位护体的姿态进入巨狐状态——刘医师立即会意,在狐暮雪变身后有节奏地按时向他投出医疗针,便能使他一直体力饱满。

狐暮雪一通乱抓乱咬之后,一众卫兵便护体残破、东倒西歪。狐暮雪算准时机,激活起全身的灵气,化作妖风;随即做出“追着尾巴跑圈”一样的动作就地旋转起来——霎时间那坚固如同钢铁的妖风形成高耸的龙卷,将周围一众士兵全部裹入其中,急速上升,卷往天际去了。

——根据狐暮雪的预测,这招“妖风大龙卷”的威力足以将这些卫兵送往平流层:固然,武人的轻功能够使他们从高空坠落中幸存下来,但是否能从那里的高空缺氧和极寒中幸存下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狐暮雪变回人形,激动万分地向面前这个长着刘易斯的面容却不是刘易斯的刘医师竖起了一个感谢的大拇指:“干得漂亮!”

“嗯!”刘医师十分憨憨地用鼻子出气,也回了一个赞。

双方继续前进,依照着麦德林标记出的可疑建筑逐个寻找,狐暮雪运气不错,只搜索了两座建筑,便找到了一座高度疑似目标所在地的院落。缘不为它,只因进门院落里矗立着一座硕大的恐龙骨。

狐暮雪能够辨认出,那是一座高达六米、水国绝无仅有的完整霸王龙骨骼化石。这原本是水国博物兼历史学家魏氏的财物;如同尹家一样,魏氏在受到赵家诬陷而灭门之后,其家族财宝被尽数掳掠殆尽。既然此地出现了魏家的恐龙骨,从其他家族那里盗取的赃物想必集中藏匿于此了。

狐暮雪和刘医师快速进入其正房的藏宝室;越过无数的金银玉宝之后,终于在其尽头的隔间里找到了那传说中的星空大宝剑。

那宝剑所处的隔间没有任何灯光照明;四面皆用昂贵的暗色天鹅绒墙纸包裹。由于精致地模拟了黑夜的环境,使得星空大宝剑得以在白天便辉映出其本身的光芒:

蓝绿半透明的夜光剑身上,游动的繁星点点犹如深邃的星空,借着其本身释放出来的光芒,又将这星空投影在四面暗色墙纸上。使同处一室的观者仿佛身处于宇宙的正中央——狐暮雪丝毫不怀疑这是古神级的秘宝。

沉醉在这奇景中不到半刻,狐暮雪便清醒了过来,聚集起灵气,奋力一拳便击碎了展示橱窗。尽管警报大作,但念在卫兵已被提前清除,狐暮雪便泰然自若地取出宝剑,背在了背上。刘医师如实向刘易斯汇报:“B目标已经保全。”

“A目标……正在保全!”刘易斯那边尽管装备好得多——索托斯之膜的大范围透视扫描可以使刘易斯无需进门便知道某栋被麦德林标记的可疑建筑是否藏有文件——但运气显然是差了一点:狐暮雪已经出来的时候,刘易斯才刚刚找到值得搜寻的可疑建筑——“点兵阁”

门口是带有影背墙的穿堂,而穿堂的右侧摆着一张明显是给看门大爷准备的简陋桌椅:像是个报道处一样的地方。

再一进去,则是一个装备了训练设施的小型广场:一排草垛弓靶配合地上的白线规划了十来条10米弓靶的通道,而一些训练假人则被堆积在角落里。

这个院落相较于驻兵规模如此之大的赵家来说,作为练兵场太过狭小;而结合门口的桌椅板凳,这里更像是一个新兵面试报道的场所。托尹随良的福,这里空无一人。

刘易斯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叫路易士跟随自己继续前进。穿过广场,则又来到一处十字通道型的穿堂:左右排列着六套桌椅,而地面上画着指引新兵向东边耳房移动的箭头标记。显然——那些通过了10米弓靶或是训练假人测试的新兵,将在这个地方正式登记入伍,并跟随标记进一步前往体检、宣誓等地。

但刘易斯自然不要跟着箭头走,她眼中的索托斯之膜已经看到了那藏于屏风之后,自己的目标所在——三进院、最尽头的正房。

那是一座档案室,这座略显陈旧但又反复修缮的建筑用整排整排的书架承载着从“阿”姓到“朱”姓的所有现役水国卫兵的名号——一旦新兵完成报到,那些被填写的表格将会被打包送到这座档案室中分类收容。

穿过如同树林般繁杂的档案架,可以看到房间那不再有后门的尽头坐落着一套做工精致的办公桌:如果不出意外,这里便是赵芳孝处理本家兵部事物的办公桌了。

刘易斯立即开始搜寻:她知道想象力丰富的人或许会怀疑秘密文件被根据某种密码藏在士兵档案的夹缝中。但有着“丰富”的“入室调查”经历的刘易斯胸有成竹地走向了那套办公桌。

坚信着“最重要的东西会放在最私人的地方”,刘易斯来办公室的抽屉边,用手枪射断了那最顶层上锁的抽屉,拉开一看——里面有几根金条,一串稀松平常的钥匙,一只龙纹楠木盒,以及一打文件。

刘易斯翻看那打文件:

从署名上来看,这是先前被斩首的海运司徒吴长水生前寄给赵芳孝的。其中包括半年来近海风况、雨况的图表;以及一封亲笔信。

吴长水提议与赵芳孝联名向领主上书,建议暂停向旱灾肆虐的火国输送救援物资;而是先行调查火国的旱灾与火国周边持续性异常风暴之间的联系。

——大概便是这封信要了他的命。

尽管无益于查清赵芳孝的真实目的,但似乎可以作为部分证据的佐证,刘易斯便将此信收纳。

由此刘易斯推断那关键的证据大概是在木盒里了。刘易斯取出木盒,左右摆弄,无法打开;顺着合页对面的方向寻找,却发现原本应该是锁的位置,镶印着洁白的盾状玉徽。

刘易斯知道玉在天洲的神奇力量,不出意外的话这锁上的宝玉应该是依靠某种魔法力量封印着这个木盒了。

刘易斯不敢暴力破拆,担心破坏其中的证据;但她也不愁无法知晓里面有什么——

——凭借索托斯之膜对木盒进行扫描,透过浓厚的防护仙术,确实可以看到一根紧紧包裹的卷轴躺在其中——对其中内容进行透视解读,就连刘易斯也惊出一身冷汗。

这似乎是某种“造反动员”的文章。

卷轴字里行间充斥着对一种被命名为“武天国”虚构社会的反复提及:其作者宣称在“武天国”之中,地位的高低将完全取决于个人武力,与个人兵权的大小:强者即可上位,而弱者则永远要做强者的奴仆。

整个“武天国”社会中,顶层的便是灵童一级的武功大成者;而次一些的则是像赵芳孝这样的武功高手兼兵权执掌者。这相当于灵童将坐在天子的位子上,而赵芳孝则能成为领主。

除了这可怖而混乱的社会秩序之外,更让刘易斯感到胆寒的,则是这位作者那澎湃而愤慨的情绪:

她宣称武人穷其一生习武,尽管社会地位很高并受人爱戴,但却没有任何权利;还要服从领主们的命令,冒着生命危险去为“虚弱的生命”做纷争仪式和斩妖除魔之类的脏活累活。

她呼吁全米雷兰崇尚力量、不愿意受制于那些王侯将相的武人加入“武天国”,并彻底推翻由知识精英和政治精英组成的现有秩序——包括天子在内,这些人要么服从,要么死。

然而这样的疯狂的主张,却在结尾写有诸多大人物的签字与画押: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诸如御火灵童火织天衣、御土灵童喀秋莎、御金灵童哈露曼、水国太尉赵芳孝等;甚至遥远的精灵国大祭司的名字也包含其中。

——如果精灵国大祭司参与了这件事,难怪火织天衣会提前知道哲香返回天洲。

刘易斯怀疑这封动员的作者就是火织天衣本人,但无论如何,凭借着这一卷文件,便足以让天子龙颜大怒,彻查水火二国了。

刘易斯不由得惑从心生:“火织天衣……你究竟想干什么?”

至于盒子打不开的问题——五斤不到的木盒,搬走就是了。于是刘易斯在脑内大声向自己的分身们汇报:“A目标已经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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