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其音,修离便认出来了。两人旁若无人似的拥在一起,人生世事无常,昨日春风得意,今日物是人非。多说无益,唯有心贴心的拥抱,能消融这几年的风雪。
“傅卿……这面具,你居然还留着。”
傅卿哽咽道:“睹物思人罢了。”他瞧着这张脸,喜极而泣,“当年听说你死了,我连出家的心思都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弄丢了盘缠,在无处可去之时,是少卿救了我。”
修离感激涕零,两人有说不尽的话,傅卿怕耽误了万俟笙,道:“可否,将这些年的事,说给我们听?”
万俟笙也抬眼看向他。
“这……”修离神色一变,松开傅卿,“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那好,我不问这事。”傅卿偷偷对万俟笙摇头,又道:“所以,这四年,你一直在这里,对吗?”
“三年。”修离淡淡说道。
“不对啊,我们分开后不久,就听说你死了,难道,你还去了别处?”傅卿问的有些激进,修离什么也不肯说时,只听晓风突然道:“洛云川,字修离,祖籍梅岭镇人。长盛二十九年生,同年迁至外家春齐城青苢镇。于长盛四十四年春上京,同年七月病逝,尸骨迁回梅岭镇洛氏祖坟。”
语毕,修离脸都白了,他不是问你如何知道的,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不错,这位小兄弟,是将军府的?”
晓风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墨色腰牌,“凡是将军府的近侍都有这样一块腰牌。”有几个侍卫点点头,肯定他的话。
“怪道呢……现下莫家家主是谁?”
“莫大公子,莫微。”
修离听见这两个字,抬眼看晓风,狐疑道:“莫璃将军,殁了?”
“嗯。”
“咳……”修离忽然捂嘴咳嗽起来,傅卿扶着他,拍拍他的背,良久,修离气喘着道:“将军府,大理寺,都来了……少卿,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们……”
万俟笙点点头,吩咐所有侍卫去庙外守着,眼下,只留下晓风和傅卿,四人围坐着,良久,修离看着晓风,眼神有些迷惘。
“莫公子的腿,可好了?”
晓风欲点头时,忽然想到,此人方才还说在这儿待了三年,他是如何知道主子的腿有疾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修离阴森森笑了一下,对万俟笙道:“少卿可了解这位莫大公子?”
万俟笙很奇怪,若想知道莫大公子,他不问莫家近侍,怎的反倒问起他来了。晓风也是疑惑重重,可他毕竟是个侍卫,在少卿面前也不好插嘴。
想了半晌,万俟笙才道:“莫家大公子莫微,长盛二十八年二月二十六日生,长盛三十二年,其母病逝。长盛四十二年,随父入兵营。长盛四十五年,双腿残疾,回京后入碧云寺。至去年五月,其父战死沙场后还俗。六月初,奉旨同颜王、玉王前往梅岭镇剿匪,无功而返。八月底,奉旨娶亲。”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修离听了,瞳孔一颤,“他娶亲了?娶的是谁?”
万俟笙道:“一位是漠北来的和亲公主,另一位名叫洛韶容,听闻……”洛韶容,洛云川,梅岭镇……他一惊,洛韶容亦是梅岭镇人。
“喂,你怎么了?哭什么。”傅卿伸手搂着他,修离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滚滚落下,几人被他这样子弄的措手不及。
哭丧也不至于如此。
这三年来,他经受过多少痛苦,可他时时刻刻警醒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要他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可为何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会乱了阵脚。
见着人哭了,这三个人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去哄,可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他们都未娶妻,想哄又不知如何去哄。只能干瞪眼,等着修离哭累了自己停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修离,他吸吸鼻子,胡乱擦了眼泪,哽道:“洛姑……莫夫人,是哪里人?”
万俟笙看了眼晓风,晓风道:“我们家夫人,是梅岭镇人。”
傅卿心下琢磨,这修离和莫夫人,都姓洛,又都是梅岭镇人,会不会认识,他还未问,晓风就开口道:“我曾去梅岭镇查过夫人的身世,查到她有一个表弟,就是你!不用怀疑,夫人的身世一直是个谜,我调查了很久,才从当地一个乞丐嘴里套出话来,后来一查,确实有个叫做洛云川的。”
修离迟疑片刻,他在这里三年无人问津,忽然有两波人查到他这里,想来是有人故意放了风,“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他看着万俟笙,“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傅卿道:“我们原为查案,查到梅岭镇时,旧友给了我一张地图,上面标示了三处,京城、梅岭镇以及吴洛山,所以我们想来看看。”
晓风道:“我是暗里跟着来的,因为……我们查的东西之间有些联系。”
听到这里,修离呼吸一滞,“血灵?”
几人脸色一沉,万俟笙眼色微亮,“你知道?”
修离眯着眼,唇角一勾:“你们信我?”
“信!”傅卿抢着说,“你的为人,我比他们清楚,我知道,你不屑于撒谎。”
万俟笙和晓风也颔首,“信。”
修离笑了笑,“其实,你们追查的血灵,全是仿造品。”
像血灵这种空穴来风的传说,万俟笙原本就不相信,只是总有些冥顽不灵的人苦苦追寻。虽然暮云寨的血灵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在他们手上被劫,于情于理,也应找回。再者说,胆敢挑衅朝廷的人,本就是罪不可赦。这个案子事关朝廷脸面,无论血灵是真是假,他们也要追查到底。“就算不是血灵,我们也应追查。既然你这么笃定,莫非,你知道血灵的下落?”
“血灵嘛……你们可听说过三清。”
几人都说不知,修离斜睨着晓风:“你身为莫家近侍,居然不知道三清?”
晓风冷哼一声,“近侍只负责保护主子安危,又不是什么事都知道。话说,你别打岔,你到底知不知道血灵的下落。”
修离看着万俟笙一笑,撩起衣摆,沉重的镣铐在火光下发出凛凛寒光,他的脚踝上一片青紫,看起来分外骇人。
这大理寺的镣铐,外人不得摘下,除非砍去双脚。
万俟笙道:“酷吏倒台后,这些东西便销毁了……只怕是,我也无法打开它。”
“别的或许不能,但这副镣铐,一定能打开。”修离将镣铐转了转,便能看到一个极小的钥匙孔,他淡淡道:“你一定能打开,傅卿,你那幅地图,可否给我瞧瞧。”
傅卿掏出地图给他,晓风也伸着脖子凑过去看,只见是几条杂乱无章的线,有三处地方用朱砂笔画了圈。傅卿看向晓风腰间的水囊,道:“借点水。”晓风叹道:“水结冰了。”他取下水囊,晃了晃,听不出里面有动静。
“庙后有小谭,虽然结了冰……”修离伸手拿起一个破碗,递给晓风,朝他扬了扬。
这里只有他一人佩剑,晓风撇撇嘴,接过碗就出去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啊,一个小小的录事,竟也差使起他来了。
“这图,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修离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傅卿心里一颤,他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万俟笙紧接着道:“傅卿的旧友,莫非你也认识?”他每次旁敲侧击问傅卿这个旧友是什么身份,都被傅卿搪塞过去了。
这时,晓风端着碗水来了,傅卿才松口气,干笑道:“我的旧友,修离怎么会认识呢?来,瞧好了。”他接过碗,指尖沾水略过地图。
几人目瞪口呆,纸湿透后,缓缓显现出画面来,正是从京城到梅岭镇和吴洛山的线路图。因为在火边,没一会儿就干了,这张纸也恢复了原样。
万俟笙道:“瞧也瞧了,你方才那番话什么意思,为何笃定我能打开。”
傅卿看晓风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投去个白眼,又将地图揉得皱巴巴的就扔进火堆里。
晓风猛然一惊,手按上刀柄,可转念一想,这地图毕竟是傅卿的,烧了也不关他的事,又闷闷的看着修离。
“因为,你是她选的。”
他?万俟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选他,选他干嘛,查案?可大理寺查案也是分轻重缓急的,谁有本事才让谁去查。
修离定了定神,道:“是三清选了你。”
“你一直说三清,三清到底是谁?”万俟笙气得心口疼,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案子啊!
修离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要说这三清嘛……还真与血灵有很大的关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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