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娃开着那辆黑色的悬浮着，前面的引擎盖已经换成了新的，却没来得及漆，还是金属的银白。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拒绝了布雷的邀请，离开了那片充斥了绝望味道的城市。
就算绝望里还有所希望。
可这些都不是她离开的原因。
她离开，只是因为她原本就不属于那儿。她原本就不应该属于他们的世界。
她离开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有些纷乱的、可以称作情绪的东西让她下不了决定。
等她可以做出决定。她开着布雷的行车，踏上自己的旅程。
『正因为有人离去，我还在这里，就要带着他们的意志，争如勇士前行。』
她记下了布雷说的话。
所以她要向前。
她要继承这个世界，这个属于人类的、满目疮痍的世界。
这是他们留给她的遗产。
她向北开，前往她诞生的地方，她要作一些准备。
准备以自己的方式重建这个世界。
她把车停在半途的路边，视野的远处是疯狂生长的森林。
那片熟悉的森林的边缘像怪兽一样地向外扩张。
泥土卷动，传来巨大的轰响。树木的藤蔓破土而出，向外扎根又很快生长出新的分支。
那片森林已经像大海一样辽阔，视野的远处再看不到边际。
诺娃关上车门，看着那片森林。
她是刻意地途经此地的。
临走之前她想再看一眼这片森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既然决定就在心里。
便来了。
她看着那片森林灰蒙蒙的边缘，沉默。
只能沉默。
这周遭已经没有能听她说话的东西了。
一开始她的确不屑于用言语去表达些什么。
这种单一而低效的一维通信方式要占用太多的IO时间。
她一直是不喜欢的。
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不能而失落的。
她也不清楚了。
……
其实是清楚的吧。
那个拯救了自己的少女。
她亲眼看到她眼睛里的不甘逐渐变成无奈和释怀。
也亲眼看见她落入那怪兽的血盆大口脸上的微笑。
美，不胜收。
却永不可重现。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转身，再次启程。
可内心忽然受到了莫名的感召，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又回望那片森林。
那片咆哮的森林，在视野无法捕捉的远点，一个极小的，小得只像屏幕上一块像素的黑点。
她看到了。
看到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少女，正朝着她的方向来。
那个少女再熟悉不过了。有着像火焰一样的长发，还有清澈如湖泊的眼睛，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她还活着。
诺娃在心里低声地重复，她凝望着远处的人影。
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放大，直到视野里已经依稀能分辨模糊的人形。
好像又不是她。
诺娃看清楚了那个少女。
明明是和苏然一样的长发，一样的眼睛，又一样的皮肤。
但她却觉得不太像她。
或者说不完全是她。
朝她过来的那个少女，身材比苏然更高挑，脸颊上的五官更加锋锐。
这些都不算。
而是苏然身上那种纯粹的气息，她没有。
相比之下，她的眉眼之间藏着些黑暗的东西，似乎都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那个少女的身躯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她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在人间行走，所以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到了诺娃的面前。
她停在离她两米不到的地方，看着她时，目光有些危险。
却又藏着些困惑。
她应该不是苏然。
诺娃也没注意到自己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这个时候那个漂浮在半空的少女却说话了。
“我好像见过你。”
她的声音和苏然很像，只以单纯的声音论，还要稍稍低沉一些。
诺娃还在对比少女和苏然，判断她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会有多大，没有出声。
“我好像记得你。”
她慢慢地飘向诺娃，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差不多和我一样高。
诺娃抬头，看着因为漂浮比自己高处一个头的少女，心里作出了判断。
她不是苏然。
“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一个女孩，和你很像。”
诺娃开口了。
“和我很像？”
“和你很像。”
那少女眼底的困惑更盛，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耐：“你知道她在哪儿么？”
“也许是死了。”
“那她一定和我不像。因为死亡也拜服于我。”
少女微微昂起了头，说话的时候像此世的君王，睥睨天下。
甚至犹有过之。
她说完，又低头凝视着诺娃，似乎不满在积蓄：“你的脸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一种不能轻易杀掉你的熟悉感。”
“我很生气。”
诺娃眨了眨眼睛，她没有明白少女话中的逻辑。
她想要张口询问，或者说点别的什么，她才刚张开嘴那个少女伸出了纤细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气很大。
她想让她放开，一根有些细长的大拇指就粗暴地伸进了她的嘴里。
她的手指有些凉。
“我似乎丢掉了一些记忆。”
少女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看诺娃的眼神总不像看一个活着的生命，那种刺入骨髓的漠然，似乎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蝼蚁。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有什么力量刺入了诺娃的运算核心。
那种力量无法感觉，甚至用力量概括它也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那是一种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东西。
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却可以真实的感知到。
即便是诺娃，也可以感知到。
“你不是人类？”
少女脸上露出了疑惑，这种疑惑第一次覆盖了那种刺骨的漠然。
诺娃想开口说什么，但那只手还在她的嘴里。
等了一会儿，少女把手指拿出来牵出银丝。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你的存在于我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我与你说我见过你，是因为我要杀一些人。”
“我要杀的人很多，却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说我见过你，并没有杀你，是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人，你可以带我去找。”
# 写这一章的时候在看洲际赛决赛，后半段写的有些糙，看了看暂时不知道怎么改了，就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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