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闲聊之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小区的门口。
“要不要像那天一样去小公园里去坐坐?”我提议道。
今天时间同样很早,去那里坐坐、聊聊天对我而言是很不错的事情。
只是因为我回去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我看着音雪点了点头,笑着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可是过了很久还没有看到身边女孩的衣摆。
我回头看去,她却还在原地。
她双手捂着口鼻,痛苦的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着。
“音雪!”我赶忙跑了回去,扶住了她。
“咳咳咳!”可是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转,依旧不断地咳嗽着。
似乎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到了咳嗽上,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摊到了地上。
我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办”,即使是第三次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不知所措。
“咳咳咳!”
音雪还在咳嗽着,钻出手指缝隙的冰屑中,有着不详的血红色。
真的没事吗?就算是寻常的咳嗽,也不能每次都咳出血啊!
我绞尽脑汁想要帮助她,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咳咳咳!”
宛如钟声般再度响起的咳嗽声,让我脑袋在一片虚无中震动了起来。
/
“音雪?”
中年人的手和声音同时推醒了我,他把我从音雪身边给拉开了,我空白的大脑总算恢复了运转。
女孩的咳嗽渐渐变弱了,她的神情也渐渐变得平静了起来。
中年人扶着她慢慢站了起来,我这时才注意到中年人是谁。
深色的西服和穿戴整齐的领结衬衫,一看就是在哪上班的白领之类的;肃正的表情带着关切,手上领着的包因为情况紧急直接放到了地上,直到女孩能自己站起来,中年人才把包从地上拿起来。
前不久刚刚见过他,相志说那是他的爸爸。
“谢谢,文叔叔。”音雪终于有了抬起头的力气。
“没事吧?还走得动吗?我扶你回去吧。”中年人轻轻搀扶着她,看上去十分害怕女孩突然倒下来。
音雪抬头看了看我:“可是……”
我刚想说让她回去休息,却被中年人打断了。
“你是相志的朋友吧?”他似乎欲言又止,“……音雪今天不能再在外面了,所以……”
我赶紧说:“我知道!我也回去了。”
我朝音雪挥了挥手。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音雪!”
“……嗯,拜拜。”
听到女孩打起精神的回复,我转头去,担心女孩会因为我而在此停滞。
/
脚掌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但是我却觉得软绵绵的,仿佛地面是一块奶酪,一脚踩下去就要塌陷了一样。
但是我的物理常识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是我有些无力而已。
身后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我还是习惯性的看了过去。
女孩在相志爸爸的搀扶下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拐角,没有以往的精神,更没有在拐角处停留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只要等到明天,就能再见面了。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以至于忘了回家。
///
可是第二天,一直到上课,我都没有看到音雪。
第二节课也没有,第三节也是,第四节也是。
“睡过头了吗?”相志小声的在我耳边嘀咕着,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
“可是现在已经下午了。”
“睡过头中头?”
我第一次觉得相志并不是很会安慰人。
我看向我所熟悉的方向,那个位置上并没有我熟悉的那个人,只有干净的椅子在桌子的下面。
周围都是热闹的交流声,只有那里没有;以往也是这样,但是它有它的主人在,而今天连它的主人都不在,比以往还要孤独。
我和它一样都在等待着她,直到天色昏暗,夜色将至。
相志难得邀请我:“一起走吧。”我有点受宠若惊,但是还是乖乖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出教室门便撞上了孤身一人的小暮,看上去是怕男人抢走她的男朋友。
可是她并没有理睬我们,反而跳过我们看向了教室内。
“咦,音雪呢?”
似乎是感觉到有女人抢走他女朋友,相志说:“音雪没来哦。”
小暮很是失望的退了回去:“哎……怎么不在啊……还想拉着她去吃东西呢……她去哪了?”
她最后看向了我,而我看向了相志。
“她去哪了?”
相志一脸的茫然的听着我的问话。
/
“我爸?”相志的声音带着疑惑。
很显然,相志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爸爸回去没有和你说吗?”我问道。
“没有。”相志十分的困惑,“我爸也不认识音雪啊?”
我忽然明白了过来。
相志和音雪说是青梅竹马,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亲密,所以他的父母也应该不是很熟悉音雪;但昨天的两人明显不是陌生的感觉,而是认识了很久的感觉。
但是,音雪和相志的爸爸又是在哪认识的呢?
我的好奇心再一次占据了身体的全部,好在相志很快看出了我的异常,立马打断了我。
“你也不要担心了,我回去问问我爸就好了。”
相志好心的把它称作“担心”,我也知道我的担心毫无用处,在信息不足的现在,我只能作罢。
/
但我仍然不能停下我的好奇心。
///
第二天一早,相志早早的就在教室里等着我了。
“我爸说,音雪在医院里。”相志直截了当的和我说。
“医院?哪家医院?是生病了吗?”我一连抛出三个问题,眼看着相志露出为难的表情,所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你爸是怎么认识音雪的?”
相志一一为我解答道:“音雪只是有些感冒而已,至于在哪个医院……”
“请不要卖关子。”我戳了戳相志。
相志的表情更加复杂了起来,犹豫了一会才说出来:“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人民医院。”
“这有什么要犹豫的吗?”
“这是没有,只是……”相志像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我在问爸爸的时候,他并不是很愿意告诉我,而且我问他是怎么和音雪认识的,他跟我说‘不要再问这件事了’……”
家人之间是几乎没有秘密的,除非是一些不能让对方知道的,而这样的秘密,正是激发别人好奇心的东西。
相志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祝乐,我知道你很好奇这件事,但是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投入太多。”
相志再一次给了我警告,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动摇。
“为什么?”我问道。
相志拉近了我俩之间的距离,小声的说道:“因为当时我爸看着我的表情很认真。”
对于聪明的相志,发现别人表情后蕴含的意义几乎轻而易举。
我看着表情认真的相志,想象着当时他爸爸的严肃表情,于是点了点头:“好的,我不会纠结的。”
相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松开了抓疼我的双手。
“下午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看音雪吧;喊上小暮一起。”
我点了点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趴下来想补回昨晚丢失的睡眠时间。
可是脑袋却还在运作着。
///
这是城里最大的医院,但实际也只有三栋六层的老式楼房而已,在后来扩大过一点,但也只是加了几间住院楼而已。
音雪就在新楼里,进入医院直走左转再右转就到了楼层底部。
小暮准备了一束花,在我吐槽的时候还教育我说“女孩子看到花心情就会变好你懂不懂啊”,相志则是全然不顾自己女朋友趾高气扬的样子。
音雪的病房在三楼,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这家医院的不远就是翼颐公园,所以环境倒不算很差。
当我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房间里的咳嗽声,然后是女人的关怀声音,就连小暮也觉得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所以等到咳嗽声音消失之后才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的女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估计是音雪的妈妈;再往里才看到躺在单独一张床上的音雪,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还在捂着嘴巴一脸的不舒服。
“阿姨好!啊,音雪!我们来了!”小暮自然地打着招呼,同时递出了手上的花束,“给你买的哦,喜欢吗?”
音雪的妈妈向我们打着招呼,同时按着顺序一一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后看到我的时候,她似乎停顿了很久。
短暂寒暄之后,音雪的妈妈似乎觉得应该给我们更多空间,于是用要去买东西的理由,离开了。
终于病房里只剩下了我们。
小暮缠着音雪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时不时话茬到相志和我身上,四人笑成一团。
可没过一会小暮便抱着相志挪到靠近门口的位置:“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我只好跟着重新背起了包,但却被小暮瞪了一眼。
“祝乐你就再玩一会等到音雪妈妈回来呗!”当她看向音雪的时候又换上了笑容,“音雪拜拜!”
“嗯,你们先去忙吧。”音雪也挥了挥手。
仿佛在一瞬间,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和音雪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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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半的脑袋想着小暮是怎么好意思编出“有事”这个理由留下我的,一半用作思考怎么开口。
我忽然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好像有点低,抬头一看并没有开空调;显然是音雪在发挥作用。
“身体……还好吧?”我问道。
“嗯,没事。”音雪今天的气色与昨天并没有区别,甚至可能更差了,“医生说就是老毛病,加上这几天休息不好,没有控制好凉气,注意一下保暖,过几天就好了。”
我感觉并不是实话,但还是说道:“那就好……”我额外问道:“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啊。”
音雪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道:“祝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我倒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事情。
音雪继续说道:“你帮我找到了朋友,已经是很大的帮忙了;你还这么照顾我,实在是感谢;而且……”
我等了半天,音雪还是没有把那个“而且说下去”,于是忍不住问道:“而且什么?”
音雪像是超负荷运转了,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来。
“我不知道……”可能是有些不舒服,她慢慢缩回了被子里,因为嘴巴被被子捂住,所以后面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你就当做没有而且吧……”
我忽然感觉了音雪的傻里傻气,虽然似乎之前我就有这样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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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还有一些疑惑,看着音雪半掩着的面庞,最终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我开口问道:“音雪……你和相志的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音雪显然愣了一下;她缓缓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回复道:“就是工作上的关系……”
“工作?”我以为音雪还是个勤工俭学的好孩子,但是想着她似乎也不是做常规服务生之类工作的料,感觉有些奇怪。
“是文叔叔的工作。”音雪拿出双手比划着,“他所在的部门是专门帮助像我这样有着不同寻常能力的人的,文叔叔就是负责帮助我的。”
有点像故事里的“超能力部门”的感觉;而且居然还有其他和音雪一样的人?这让我兴趣大涨。
我顺着追问下去:“是政府的部门吗?”
音雪想了想:“可能……是?我也不清楚。”
我皱了皱眉头,将这个奇怪的部门定义为了“可疑”。
看着我的表情逐渐阴沉,音雪刚忙说道:“文叔叔不是坏人,从小他就帮过我,小时候去沙坑里还是他让我去的。”
正是在那里,音雪才遇到相志的;可能是他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帮到音雪吧。
从这一方面讲,他也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我暂且相信了音雪认真说的话。
“还有其他的超能力者吗?”
音雪点了点头:“他们用的不是‘超能力者’这个称呼,好像是说‘魔法’之类的;我也没见过其他人,所以不是很清楚。”
看来线索到此为止了,我看着音雪略显疲惫的眼睛,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并且今天份的好奇心已经足够了。
于是我说起了今天的趣事,换上了日常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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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坐了多久,但是我估计着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左右,再继续下去可能天都要黑了。
窗外远远的看到翼颐公园中心的小岛,在晚霞下变得像是一小颗珍珠,嵌在湖的玉盘中。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音雪对我说道。
可是音雪的妈妈还没有回来,我担心音雪一个人会有些问题。
“没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音雪的用词里有些赌气的感觉,我也只好离开了。
“那我明天再来,拜拜。”
“嗯,明天见。”
我看着音雪无表情的正脸,知道她已经在心里给我微笑了。
在音雪的目送下,我走出了病房,然后刚走出去就听到了背后门内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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