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鹳推开门。
明月当空,院子里洒满清辉。
走到当院,王鹳凝神细听。
“唱得不错——”虽然听不懂,但王鹳仍觉得歌声悠扬,颇为动人。
他举目四望,辨不出声音来自何方。
正犹疑间,一个扁平、黑色的身影贴着厢房二楼的窗户掠了过去,直奔藏经阁,然后就消失了。
歌声也随之听不到了。
歌声就是这个影子发出来的,王鹳不由得走近藏经阁,将耳朵贴在门上。
不久,藏经阁内隐约传出些声音,低沉了很多,但仿佛依旧是那歌声。
王鹳一阵皮肤发紧,他不知是寒风凛冽,还是太紧张了。
停了片刻,王鹳决定旋身回房。
他只走出几步,就又停下了——要不要去看看呢……那个影子是什么?为什么唱歌?她又想干什么?影子怪异,很可能是一种危险,可是,好奇心仍如翻江倒海一般,让王鹳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进去看看,就算死了也要进藏经阁看个究竟。
王鹳推开藏经阁的门。
里面一团漆黑。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的脚步声,由此确信,藏经阁内就如白天一样,空空如也。
所不同的是——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
关门仿佛触动了歌者。
那似有似无的歌声随之停止。
一个女声传来:“你是他们献给我的祭品吗?”
王鹳一怔,不明所以:“祭品,我?”
不容有更多思考,他眼前已幻化出一幅恐怖的画面:一个屠夫举着屠刀正在宰杀一头猪。
女声道:“你看懂了吗?”
天哪!原来对方在自己眼前制造了幻象!还是血腥杀戮的场景——
王鹳大惊,慢慢后退,转身猛地抓住大门,他想夺门而出。
可是,大门纹丝不动。
冷汗顺着王鹳的脸滑下来。
王鹳尽量放平呼吸,鼓了鼓勇气,回身冲女声发出的方向道:“此处乃佛门净地!”
女声笑了,厉声道:“哪里有佛?”
刺耳的声音令王鹳头皮发麻,他不由得伸手乱指:“……佛……无处不在。”
女声柔软了起来:“你心里有吗?”
王鹳道:“小生并非出家人,急时抱佛脚,哪里就会有佛。”
女声道:“说得不错,你比那些口是心非的和尚们强多了。”
王鹳对面的墙忽然变亮,一个人的影子在那里蠕动。
随即,影子如墙皮般剥落到地上,然后一点点拱起来,慢慢组成一团黑色人形,旋即转身——
一个女子站到王鹳面前。
女子举了下手,藏经阁的柱子似乎发出烛光,整个环境亮了起来。
王鹳这才看清,对面的女子,相貌极为端庄。
女子款款向王鹳走来:“我知道你出生那天,有一群鹳鸟从你家村子飞过去,有一只落在你家房顶,不肯飞走,所以,爹妈给你起了个名字,就叫王鹳。”
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王鹳越发觉得浑身冰冷:“你是什么人,是佛吗?”
“他们叫我苦楝女。”女子笑道,“你说我是佛,你心中的佛是我这样吗?我不是佛,我是鬼。”
“鬼……”王鹳声音再次发抖,“你是鬼……你要吃俺?”
“吃你?”苦楝女向王鹳靠近。
王鹳“哐”地一声,后背撞靠在大门上。
他眼前幻化出一幅古怪的场面: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碗刀削面、一盘山杏、一盘瓜子,还有一个巨大盘子,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
苦楝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告诉我,如果你来选,你想吃哪一个?”
“俺吃刀削面……”王鹳喃喃道。
眼前幻化出的场面消失了,苦楝女的脸却近在眼前:“那为什么我要吃你?”
“你吃俺,因为……”王鹳抹了把汗,“你不吃最好。”
“你有一件事吸引到了我,我发现你很虔诚。”苦楝女说。
桌子的画面一扫而空,王鹳眼前又幻化出另一幅场景——
王鹳看见自己走进了河神庙,然后在里面跪拜祈祷。
苦楝女说:“你如果不是在河神庙里时间太长,也不会耽误行程,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岭。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信河神?”
王鹳道:“小生家境贫寒,此去京城赶考十分不易,这一路顺河而下,只求河神能护佑俺一路平安。”
苦楝女说:“可怜的小家伙,你还是节外生枝了。”
王鹳叹道:“这就是命。”
苦楝女道:“你的命的确不太好,我要是告诉你,这次赶考你考不中,你会怎样?”
王鹳道:“俺不信。”
苦楝女道:“好吧,其实今天我是特意找你,想请你帮个忙。”
“你,请俺?帮忙?”王鹳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俺肉眼凡胎,能帮什么忙?”
苦楝女道:“我想去一趟京城,你带我去。”
王鹳张大了嘴。
苦楝女道,“在藏经阁阁楼的梁柱上,系着一个葫芦,你明天早上出发前把它带上,这样,我就会随你到达京城了。到时必有酬谢。”
“就是说,你在葫芦里,俺背上葫芦,然后送到京城……京城甚地方?”王鹳问。
苦楝女道:“到了京城,我自有安排。在此先行谢过。”
“不客气。”王鹳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苦楝女一笑,一个影子在空中一闪,随即梁柱的灯光熄灭,四下归于平静。
王鹳赶紧返身拉开藏经阁的门,狂奔回厢房。
进了厢房,他飞快反闩了门,回身紧紧搂住了驴的脖子。
这个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只有驴子身上散发的温度最让人放心。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王鹳再次进入藏经阁。
他顺着吱吱嘎嘎的木楼梯爬上藏经阁阁楼。
果然,在梁柱间他找到一个大葫芦。
他取下葫芦,发现葫芦很沉。王鹳晃了晃,里面仿佛有什么流动的液体。
是什么呢?
王鹳好奇心再起,他把手放在盖子上,踟蹰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勇气将盖子打开。
葫芦上有个背带,王鹳顺势把葫芦斜背在身上。
出了藏经阁,王鹳牵着驴走向山门。
昨天曾见到的老者,正在挥动扫帚,打扫庭院。
王鹳上前道:“老人家,多有叨扰,小生这就告辞了。”
老者依旧好似全未看见,只是嘟囔着:“这么好的一座庙,咋就没个修行的人呢!”
王鹳出门,翻身骑上驴背。
他回头看了眼苦楝寺的书匾,又看了看座下的驴子:“俺想起,昨天说给你取个学名,纪念咱们的遭遇。这里叫苦楝寺,俺看你就叫孟小苦吧。”
话音未落,王鹳就仿佛听见葫芦内隐约传来一个女声的轻笑。
“你真在葫芦里吗?”王鹳问,“俺明白了。你不能见光,所以必须待在葫芦里面,俺猜对了吗?”
王鹳笑逐颜开地等待对方回答,但他等到的,却是座下孟小苦放肆的一声啸叫。
这头炉子就仿佛发疯般疾驰起来。
苦楝寺外盘桓难走的山路、高耸的悬崖,孟小苦如履平地。
灌木、树枝在王鹳耳边呼呼掠过。
转眼间,驴已经站到桑干河边。
王鹳翻身下驴,指着驴道:“孟小苦……孟小苦……你……”
转身到草丛边呕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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