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些凌乱，到处都是图片、剪报和文稿，但其他的东西都很规整，比如电视柜旁边摆的整整齐齐的黑胶碟片。显然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间，对于经常使用的东西摆的乱七八糟，就像工匠工作台上的各种小工具。
“想不到还真有你这样的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的胡子大概有一个星期没刮了，有着明显的黑色硬碴。他叫陈生，就是那篇吸血鬼新闻的作者。
“年轻人嘛，就喜欢找点刺激有趣的事情，再说写这些东西万一哪天出名了呢，虽然大概率不会有那一天。”何谨坐在陈生对面的沙发上，中间隔着一道茶几。何谨是以一个“喜欢到处收集市井怪谈并且想整理成书的自由职业者”的身份来这里和陈生交流的。
至于为什么能找到陈生，当然是拜托了世玉。陈生问起来的时候，何谨只是说通过森林公园里的工作人员朋友的帮忙。
“写成怪谈志异这种东西，会有人相信吗？”陈生随口问道。
“即便写成新闻，也未必有人相信啊。”何谨说道，“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在别人眼里再真实的文字也不过是故事而已，故事只是用来听的。”
“呵，有点意思。”陈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那是一包软中华，包装已经很皱了，里面只剩下最后两根。他礼貌性地抽出一根来递给何谨，何谨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抽烟。陈生便独自把烟头点燃，缓缓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烟雾。
“你想知道什么？难得有人想从我这里听点故事。”陈生把手探到茶几的烟灰缸上方，轻轻弹了弹烟灰。
“好，那就拜托先生了。”何谨微微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和钢笔，准备一边听一边记下重要的东西。
“能告诉我发现尸体的经过吗？”何谨问道。
“那不是我发现的，是护林人员，不过我在森林公园里也有些关系，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我就赶过去了，但随后不久就被来的警察赶出去了。你既然凑巧看到了那篇新闻，那么关于故事的经过和现场的情况应该有了解。”陈生说完突然站了起来，“对了，给你看点东西。”他走到后面的卧室里，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了几张照片——是那具尸体的照片。
何谨接过那些照片来，仔细端详着。这些照片没有打马赛克，也没有剪去过于令人不适的部分，是最真实的关于那具尸体的照片。照片中的尸体苍白干皱，就像被吸干了鲜血一般。
“你怎么看，这像是吸血鬼的作为吗？”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何谨。
“是很像，很符合电影或者小说中的描述。”何谨如是说道，“但是人为抽血后再腌制尸体或许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嗯嗯。”陈生笑了笑，“反正我也没指望你全部相信。”
“那你知道吗？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且是有规律发生的。”陈生往前探着身子盯着何谨的眼睛，似乎像从中发现一些什么，“十年一次。”
“十年一次？”何谨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有些被吸引了，甚至流露出一丝丝害怕。如果之前发生过一模一样的情况，故事就变得可信了许多。
“对，十年一次。”陈生仰回到沙发上，“十年前，也有一个人以同样的方式死去。是我的父亲。他失联了一个星期，尸体最后在郊外的一处枯井底下被发现了。警方没有任何线索找到凶手，就一直成了悬案。”
“抱歉……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曾发生在令尊身上。”何谨放下笔，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也许这么做有些突兀，但是对死者的尊重是他向来的信条。
“没事。都过去了。”陈生对何谨的突然严肃也感到一些意外，也觉得有些宽慰。之前他跟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来的时候，没有人会对他逝去的父亲鞠躬。
“都过去十年了，再大的痛苦也都过去了。”陈生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也是为了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吗？”何谨问。
“有这么一方面，可是警察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我又怎么抓得到他呢。复仇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十年前，作为被害人的家属，我和警察密切合作追凶。我知道他们真的尽力了，但是仍然无法找到凶手。”陈生摇了摇头，“人类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线索，那就像是幽灵。除了吸血鬼，我还能有其他的解释吗？”
“嗯……”何谨有些沉默，似乎是有些动摇了。
“我的故事就到这里了，接下来的故事，是二十年前的了。”陈生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还发生了一模一样的事情？”何谨惊讶道。
“是啊，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如此笃定凶手是一只吸血鬼。”陈生说，“二十年前，在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大孩子在村口被一个小女孩活活咬死了。”他再一次起身回到卧室里去拿东西给何谨。那是一张剪报，报纸很有年份了，是二十年前的，粗略记录了当年的事件。
“听说当年这报纸还轰动过一段时间呢，不过后来也无人问津了。相传那个小女孩住在村口的茅草屋里，以蛇鼠为食。自从那个小女孩咬死那个大孩子之后，她就从村子里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你如果去那个村子，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小女孩住过的茅草屋。”
陈生把烟头放到烟灰缸里碾灭，这是第二只烟。他抬头看了看何谨，发现何谨表情有些呆滞：“写怪谈的人胆子不都挺大的吗？怎么看上去你还有些害怕？”
“或许是因为听上去太真实了吧。现在我都有些犹豫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吸血鬼了。”何谨放松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怀有恐惧之心才能写好恐怖的故事，不是吗？”
“呵，有点意思。”陈生摸了摸烟盒，发现那里面已经没有烟了。他起身准备去柜子里再拿一盒烟，而何谨也趁这时候起身准备离开了。
“谢谢你提供给我这么多信息，陈先生。我想我也要回去了。”何谨把笔记本收起来，再微微鞠躬表示了一下谢意。
两人客气几句后，何谨就要推门离开了。
“对了。”陈生拆开新的一包烟后，突然叫住了何谨，“等你哪天写出来这个故事后，记得给我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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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谨离开陈生的公寓后，在路上掏出手机来就给世玉打电话。
“这里果然有一只吸血鬼，已经有人为此遇害了。我要趁还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把它处理掉。”
“需要伙伴吗？一个人能不能处理得来？”
“你不用告诉晓晨了。我一个人处理得来。”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算赶紧回宿舍。我跟朱玉说是拜访一个朋友才溜出来的，长时间消失她肯定会起疑的。”
躺在床上休息的世玉被何谨的回答憋得胸闷。他本来想听何谨下一步有没有什么计划，结果却换来一句回去和妹子交差。
“说人话！”世玉怒道。
“明晚我会去一趟那个村子。”
“在朱玉面前用什么借口？”
“不需要借口，半夜偷偷去。”
世玉翻了好几遍通讯录，在晓晨和时月的号码上停留了很多次。最后，他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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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辛苦你了，麻烦你跑这么一趟。”
高铁站。地上还有一些积水，空气还很潮湿。
何谨跑去接过王凌海手中的提箱。那是个狭长的箱子，可以提着也可以背着。提箱用特殊的指纹密码锁锁了起来，里面装的大概是什么秘密物品。
“没事。刚好我明天没有事情，做高铁回去还能睡足一觉，不然我也懒得给你跑腿。”凌海没了提箱后感觉一身轻松，她活动了下胳膊，大概之前提着箱子很累。
何谨的归雨和枪械全在这个提箱里。提箱平时被他锁在宿舍柜子里。因为何谨住在单人宿舍的缘故，也没人会见到这个箱子。而快递这种秘密物品，还是知道秘密的人比较合适。所以才让王凌海带过来。
“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凌海问道。
“啊，这次是件小事情，只是顺路处理一下。”何谨把提箱背在了身上，笑了笑说，“不会和上次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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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恒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已经是深夜了，他还在画设计图。好像对于做平面设计的人来说，熬夜改图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行啦，别画了，再画都要累死了，赶紧睡吧。”俞心在俞恒身后轻轻楼住了他的脖子。“吃点东西赶紧睡啦我的小宝贝。”俞心另一只手摸了一片涂了果酱的面包在俞恒面前晃悠。
“嗯，改完了，可以睡了。”俞恒转头轻吻了一下俞心的侧脸。他站起来打了个哈欠，拿过面包走到窗前吃起来。
“真好吃。哪里买的果酱？”俞恒问。
“这么好吃的果酱当然是我自己做的啦！怎么可能买的到！”俞心从后面端了一杯水小碎步跟了过来，她体贴俞恒从来无微不至。
“原来如此，之前那件衣服原来是果酱染的啊，我还以为是……”俞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
“呐！水！”俞心笑着把水杯递给俞恒。
俞恒吃完最后几口面包，接过来水杯。从窗户望出去有很不错的视野，近处是花草丛生的田野，远处是密密丛丛的树林。他们两个都不喜欢太喧嚣的生活，所以才选择住在这里。偶尔有一阵风吹进来，雨后的风很凉，床帘微微飘动。俞恒悄悄搂住了俞心纤细的腰肢，而俞心的腰肢一直都是那么冰凉。
“我喜欢夏夜的风，还有窗前的你。”俞心靠在俞恒身上说道。
“从什么青春小说上看来的？”俞恒歪头看着俞心，似乎确定这小清新的诗句不是她的笨脑子能够想出来的。
“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啦！”俞心撅起嘴来表示不爽。好像撒娇或者害羞也能产生热量一样，俞恒觉得怀里的女孩不再冰冷。
“快去睡觉啦。”俞心把俞恒拉到了床边，两个人约定好了一般同时瘫倒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按照约定，执行睡前检查！”俞心举起手来发号施令。
“不，懒得做，想睡觉！”俞恒再次打了一个哈欠，表示自己很累了。
“不，必须做！”说着，俞心就要越过俞恒的身体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执行“睡前检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俞恒连忙拦下了俞心。他坐起来，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了一把左轮手枪。然后他把转轮打开，一颗一颗取出里面的子弹进行检查，那些子弹全部镶嵌了银制弹头。接着包括整把枪的运行他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把子弹放入转轮，转轮归位枪膛，整个“睡前检查”才算结束。俞恒把左轮手枪放到了床头柜上，一个很顺手的地方，睡觉的时候闭着眼都能摸到。
“一定要好好检查知道吗，这样才能在我忍不住咬你的时候不至于丢掉性命。”俞心呆呆地看着黑暗的天花板说道。
“不会的，你不会咬我的。从来都不会。”俞恒侧身抱住了俞心。每当被俞恒抱住的时候，俞心总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甜美又让人心安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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