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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

(中卷)

等着老姜气急败坏地跑回来,丁箭他们早就开车出去了。老姜没办法,只好去向赵局长告状。赵昌文一听大怒,他已经猜到是老郑耍手段,但他也没法找老郑算账,郑一民早已退休,你还能撤了他、停发他退休工资?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咋办?

早晨,一辆辆警车警报闪烁、警笛长鸣,向郊区墓园疾驰而去……。

8月15日一大清早,市局局长赵昌文本以为自己已经按计划控制住了局面,但他万万没想到,郑一民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原先的计划。督察组一个不慎,分局刑侦支队的核心领导、重案六组的警员们强行夺取了**和警车,冲出分局,前去支援杨震和季洁。事态到了这个地步,赵昌文也必须考虑下一步行动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林副局长的电话。

“老李,是我。分局这里出了点问题。郑一民突然出现捣乱,老姜他们没控制住,重案六组那帮人强行夺取了**,正向墓园赶去。……是的,我们必须要考虑保全计划了。现在事态发展成这样,不管怎么样,公安部、李国栋肯定要介入了。你想,全市公安系统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公安部不可能听之任之。而只要上面一深入调查,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对,我们必须退一步了。首先要保证时间,方便我们转移很多东西。这样,你马上以市局的名义,宣布重案六组重大泄密、私自抢夺枪支、擅自行动、不服从命令等重大违纪情况,下令撤销季洁、丁箭、陶非的分局领导职务,同时宣布王勇、周志斌等人停职检查,解散重案六组,相关案子转由市局侦破,同时,把情况形成材料,第一时间上报公安部领导,同时下发各分局,让大家引以为戒。……对,一定要抓紧时间!就这样。”

挂了电话,赵昌文对李振和老姜说道:“走,立刻返回市局,我要召开党组会议,宣布对季洁等人的处分,以及解散重案六组的决定!”

另一方面,郊区墓园林区。杨震和季洁被8名意大利人围在岩石后面,子弹横飞,情况万分危急。对面是手持火箭筒和自动步枪的职业罪犯,而杨震和季洁只有两把手枪,火力上是压倒性的不利。

“突突突……!”一串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溜火花。杨震甩手还了两枪,发现弹夹又空了。

“季洁,你那还有弹夹没?”

季洁抛过来一个弹夹:“这是最后一个了!”

杨震利索地换上弹夹,两枪打过去,一名歹徒的左臂中枪,嚎叫着躲在了树后。季洁那边已经没了子弹,只能缩在掩体后面,躲避着子弹的肆虐。

“没想到,我俩搭档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栽在了老外的手上!”季洁苦笑了一下,“分局那边始终联系不上,你让老郑过去,也不知道有用没用。我看够呛!”

杨震也靠在岩石后面,肩膀挨着季洁:“唉,如果是那样,我可就没辙了。看来,我终究还是低估了对手。不愧是从警四十年的老狐狸,我和你还是嫩了点呐。”

季洁猛地一惊:“从警四十年?你指谁?不会吧,好你个杨震,你居然怀疑?!”

“哼,从萧雨心第一天到北京,我就知道这事儿,只不过这是绝密事项,我没有跟任何人说罢了。”

季洁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当年那脾气。”

杨震一边用最后几颗子弹还击,一边说道:“唉,当年我让你别当英雄,要好好活着,但今天看来我们都得当英雄了。”他说着,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我俩内个……啊,内个什么?”

季洁和杨震一样,到了这时候,两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她笑笑:“都这时候了,你还在贫!你想说什么?”

“啊,就内什么,不知道能不能把我俩合葬啊?”

“——去你的!”啐了一句,季洁说道:“不知道念洁那边怎么样了。那边的枪声已经停了,念洁和艾丽莎不会已经……?”

杨震说道:“我联系了萧雨心,只能希望他那边能赶上了。唉,季洁,我……不好,快离开!”突然,杨震扑到季洁身上,用身体掩护着妻子,抱着季洁一连几个打滚,离开岩石。

“轰隆!”几乎在同一时刻,作为掩体的岩石同时挨了两发火箭弹,猛地炸开了。剧烈的爆炸震撼着地面,碎石、断草像下雨一样朝四面飞散,猛烈的冲击波形成爆风,把杨震和季洁吹得又是两个滚。

烟雾散去,空气中满是硝烟的味道。8名意大利人从四周围了上来。杨震和季洁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两人都受了伤,而杨震因为用身体保护着季洁,他的伤势要重得多。暗红的鲜血从杨震额角和左肩渗出,流淌到草地上。

面对罪犯和黑洞洞的枪口,杨震毫无畏惧,左手握住季洁的右手,把妻子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一双如鹰隼的双眼直视为首的欧洲人,两道如利剑的目光逼视着歹徒。

“杨震。”季洁握着丈夫的手,左迈一步,与杨震肩并肩站着,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危险。在这一时刻,季洁想起了20多年前的那次初遇,也想到了“8·15”大案,更想到了后来念洁的诞生……。

杨震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季洁的手,始终保持着保护妻子的姿势。

季洁握着丈夫的手,与丈夫并肩站立,傲视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感到了杨震的心跳,以及丈夫手上传来的力度。

为首的歹徒喊了一句意大利语,8名歹徒举起自动步枪,对准了杨震和季洁。四周变得出奇的宁静,甚至传来了远方小鸟的鸣叫。

“呯!呯呯!呯呯呯!”清脆的枪声在几秒钟后,再次响起。

8月14日,萧雨心的伤势终于稳定了下来,负责治疗他的主治医师终于放下了始终悬着的心。在半昏迷半清醒中,萧雨心的思维始终没有连贯起来,从小到大的记忆碎片就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来往反复。

一开始,萧雨心梦见了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和姐姐逛北海和故宫的情景,那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几年。

后来,就是上小学、初中的记忆,以及父母那次离奇的车祸,给他和姐姐留下了无法释怀的悲痛。

再后来,是高中和军大,姐姐考上了警校,后来到政法大学深造,姐弟俩各有各的事业,但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三年前,萧雨心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接到了姐姐的死亡通知书,无论他怎么打听,始终也无法打听到姐姐死因的任何消息。后来,萧雨心转到特警学校,毕业后主动申请前往云南缉毒战线,在与境外毒贩的生死搏斗中,强迫自己忘掉对姐姐的怀念。

一年前,萧雨心在任务中重伤,由于伤势严重,被云南武警医院转到北京治疗,但转院治疗只是幌子,他伤愈后被重新分配到分局重案六组,名义上是因为受伤,从国境战线退到内地,但实际上是为了……。

最后,萧雨心的脑海里就是这几个月的记忆了。他到警大找线索,却碰上那位黑发女孩,还救了人家,哪想到从此就和这位黑发女孩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萧雨心的脑海中,似乎觉得那天中午,他和念洁的第二次见面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个望着他的白色倩影,似乎不是念洁,而是姐姐,对,是姐姐站在门口招呼他去吃饭,是姐姐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渐渐地,姐姐的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姐姐浑身是血的身影……不,那似乎又不是姐姐,而是……念洁?

“姐姐!”萧雨心从噩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大口喘着粗气。外面,晨光已经染红了窗台,这时已经是8月15日凌晨了。

萧雨心定定神,开始查看时间、手机上的信息。他一眼看到了季洁给他的留言。青年警官的神经一下绷紧了,他知道事态到了现在的严重性。萧雨心打开手机地图,查清了墓园位置,再看看时间,知道不能耽误了,几把拆除了绷带,开始更换出勤装备。几分钟后,萧雨心穿戴完毕,偷眼看看门外,值班的护士还在那儿呢,青年警官回身打开窗户,纵身一跃,悄悄离开了医院。

8月15日清晨,郊区墓园。杂乱的尸体和四散的鲜血几乎让杨念洁寸步难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枪击后留下的火药气味。念洁肩头和腿部都有擦伤,被清晨的露水一浸,女孩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此时,包围袭击她和艾丽莎的歹徒只剩下了八名,而艾丽莎也是遍体鳞伤,半跪在地上,白金色的长发被鲜血染成了紫红色,左臂、侧腹、右肩、右腿都有枪伤,手中的弹药早已消耗殆尽。那支雷明顿散弹枪被折成两段,散落在地上。

“哎呀,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作战能力呢,‘少女死神’。”皮诺斯转动着匕首,来到艾丽莎跟前,“刚才我还担心,要是你继续发飙,我也就必须出手了,但现在看来,解决46人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这会儿,你应该连站起来都感到困难了。即使被政府那帮家伙们施以药物和手术强化,所谓的‘少女死神’也不过如此罢了。怎么了,艾丽莎,面对我这个杀害你同伴的凶手,不起来报仇吗?嗯,起来啊!”

另外7名意大利人端着武器,把念洁和艾丽莎团团围住。

“今天,将是我们的复仇之日!”皮诺斯得意地用意大利语说道,“今天,我们将终结‘少女死神’,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我们也将在这里重建我们的组织!”他抽出手枪,对准了艾丽莎的前额,“永别了,亲爱的小姐。”

金发女孩的前发遮住了双眼,人们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也许,是在恨自己无法为同伴报仇,无法守护住念洁的安全?

就在这时,念洁站到了艾丽莎前面,黑发女孩没有丝毫畏惧,用身体护住艾丽莎,胸膛迎着乌黑的枪口。

“杨小姐,请让开,我们并不想要你的命,但如果在你身上留下什么伤疤,这似乎不违反上面的命令吧?”

念洁没有回答,没有退缩,没有退让,黑发女孩的双眸就像她母亲一样,充满了正义的无畏和勇敢。黑发女孩就像校园里那样,再一次站在了保护别人的位置上,只不过,她在此时也许并没有听到艾丽莎在半昏迷中的那一句法语:“对不起……。”

其中一名歹徒把车开了过来,看来是准备撤离了。

皮诺斯冷笑一声,正准备强行拉开念洁,解决掉金发女孩,就听见了来自背后的急促脚步声,与此同时,枪声响起,自己身边的两名手下应声而倒,其他人也一时被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搞懵了!

“背后有人偷袭!”两秒钟后,反应过来的歹徒们纷纷开枪还击,皮诺斯也有点懵了:难道说埋伏杨震和季洁的那些精英都**掉了,杨震救女儿来了?那些笨蛋怎么搞的,这不可能啊!他连忙吼道:“快点压制住敌人,把杨念洁弄上车,准备撤离!”

两名歹徒架住念洁的胳膊,强行把黑发女孩给拖上了汽车。就在这时,又有两名歹徒中枪倒地,皮诺斯和剩下的一名歹徒一边还击,一边向汽车靠拢。

就在这时,寒光一闪,皮诺斯身边的那名歹徒喉咙格格了几声,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么……”皮诺斯一惊,回头一瞥,就见一道亮光朝自己闪来,他来不及细看,猛地甩头躲开,下一瞬间就感到右眼一黑,猛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这时候,他仍然不明白,明明艾丽莎已经重伤,明明金发女孩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啊!

皮诺斯的右眼已经被艾丽莎刺瞎,而金发女孩的确没有任何武器了。

握在艾丽莎手上的,只是一枚铁制的钥匙而已。

皮诺斯用手捂住眼睛,来不及向艾丽莎开枪,一个箭步向汽车窜去,打算逃离现场。

及时赶到的是萧雨心。他以最快速度赶到墓园,就同时听见了远近两处的激烈枪声。他还不知道,一处是念洁,另一边就是杨震和季洁被埋伏。萧雨心没有犹豫,朝最近的枪声冲去,正好赶上救援念洁和艾丽莎。在击毙了四名歹徒后,萧雨心眼睁睁地看到念洁被拖上汽车,青年警官不顾自身安危,从掩体后冲出,百米冲刺,在跑动中朝汽车打出了枪里所有子弹!

只要打爆轮胎,只要击碎车窗,就能够控制住汽车,就能够救回杨念洁!

“给我停下!”萧雨心在心中怒吼,换上弹夹,继续朝汽车射击。就在这时,汽车旁的艾丽莎突然起身,击毙了一名歹徒,又刺瞎了为首那名悍匪的右眼。那家伙窜到已经发动的汽车旁,一手把住车门,对准艾丽莎举起来手枪。

这时,萧雨心已经冲刺到了距离汽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以他的技术,打爆车胎绝对没问题,但这就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艾丽莎牺牲,而如果开枪阻止皮诺斯,就可能失去救回念洁的最后机会!

萧雨心、已经发动的汽车、艾丽莎,三个点形成了一个不等边三角形,萧雨心就是那最远的一点。在这短短一两秒钟内,他必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呯呯!”两声枪响,皮诺斯惨叫一声,右手中弹,手枪掉在了地上。但与此同时,那辆SUV猛地窜出,一溜烟向墓园外驶去。萧雨心紧追两步,扔掉手枪,抄起歹徒尸体旁的自动步枪,一个连射,把汽车的尾灯打成了碎片,但终究没能让汽车停下来。

望着远去的车影,萧雨心默默叹了口气,扔掉枪支,来到艾丽莎面前:“你没事儿吧?”

金发女孩艰难地站着,浑身是血,抬头望着黑发的青年警官,美丽的脸上划过清浅的泪痕。艾丽莎伸手抓住萧雨心的前襟:“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向汽车射击,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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