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温阳的光芒从叶影斑斓中撒下，风中莫名的花香飘过少女的鼻尖，渐渐褪去的睡意随着美丽的睫毛显露出新一天的模样。
这里是……
不知所措的陌生在艾谱莉碧绿瞳仁中流转着，直到远处树干上的雀鸣从耳畔响起，少女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过去的房间里了。
内心踊跃起了因为陌生而充斥的确幸。
以及，还在自己身边熟睡着的他……
露水正从树旁不知名的花瓣中滴落，空气中弥漫着若绿盛开的清新。
艾谱莉柔和的视线落在了少年沾着泥土的发梢上。
要不要帮他抚去那些土渍呢，虽然心里还在犹豫着，却已经将手伸了出去。
“呃……已经醒来了吗？早上好。”
手指在那未抵达的瞬间缩了回来。
“嗯，早安，布莱兹。”
少年迷糊的视线中，绽放了今天第一朵的微笑。
若是这样的晨曦能够一直延续下去，该有多好……这是两人心中在未名间所达成的共鸣，然而尚未完成的旅途也并不能就此拖延。
感受着晨间溪水的微凉，少年与少女简单清洗了昨日疲劳的尘土，为即将踏上的路程重新准备着。
“布莱兹，自行车的话……”
即便只是昨晚那样短暂的飞翔，我已经非常心满意足了……
心中闪耀着这样的感情，却并没有吐露出来。
“果然还是想带着它。”
或许少年早已知晓艾普莉心中所想，又或许他并不知道，但却感受到了彼此间的心拍。
“艾谱莉，这辆自行车是我们创造记忆的重要证人，所以我想要带着它……虽然我可能稍稍没有办法再骑车带着你了。”
少年展露的笑意中涌上了一丝淡淡无奈。
“没关系哦，等我学会骑车，就由我来带着布莱兹。”
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少女与推着自行车的少年漫步在林间小道上，晨露氤氲地光影照耀在她们的身侧，似乎暂时不会散去。
白皙的裙摆早已染上了山野的茶色，昨日跳跃的步伐也渐渐沉静了下来，虽说倒也不是疲惫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能够更多的铭记这份短暂而已。
金色长发随着步伐左右摆动，那合握在身前的手背显得格外恬静，少女略微半步落在少年所前进的背影后，碧绿色眼眸中流露着遥想的神情。
今天就会到达旅途的终点了吧。
虽然并没有在脑海里反复描绘着所能见到的风景，然而心中却始终雀跃着能够被聆听到的莫名兴奋。有时甚至觉得……即便没有与那片风景相逢，心跳也不会就此减缓。
但正因为即将抵达那片遥远的景色，所以内心也会同时涌出一份无法抑制的失落……
倘若邂逅那美丽的片景，今天之后，我们又会怎么样呢？
“艾谱莉……”
不知是不是有着彼此的共鸣，少年仿佛也是迟疑了很久，才想要吐露着什么。
只是。
咕噜噜……
随后又是。
咕噜噜……
原本沉静的思绪忽然露出了少年与少女噗嗤的笑声，相视的两人才逐渐想起除了昨日的苹果，到现在竟然什么都还没有吃。
这就是连饥饿都会暂时忘却的事实嘛。
但由胃部传达的哀嚎却也不能那么简单忽视，毕竟一旦想起，饥饿感就会不停地涌现出来。
“这里可没有什么苹果呢。”
茂密林间也有着许多不知道名称的树木，只是干巴巴的树枝上并没有果子的身影。
“要去山麓侧面的湖畔看看吗？说不定会有什么。”
那是昨日能够在山麓上所见的波澜，艾谱莉依稀还记得当夜晚降临时，月光在湖面随着水波流转的柔和，即便是那样的夜里，也十分清晰。
虽说只是临时提议的方向，两人却不约而同地迈起了步伐，即不存在彼此间的商议，也不存在思绪万千的计划。
其实，倘若忘记最终的目的，计划本身也就并不存在吧。
脚底泥泞的触感使少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在这没有墙壁的前方，倘若只是向往着什么方向，就能够为之前进。
这是多么神奇的悸动啊。
大概是晨曦中太阳偏移了一些的时候，少年与少女的身影出现在了湖畔荡漾的倒影中。
蔚蓝与碧绿瞳孔中所显现的是一所被不知名紫色花瓣环绕的杏色二层木屋，恬静而质朴的石头门廊静静矗立在屋前的草地上，侧影正随着尖顶上天青瓦片的光辉微微抚动。
不论是美丽整洁的紫色花圃，还是从石瓦烟囱中飘出的晨雾，都说明着这里似乎是有什么人居住的样子。
是人类居住的房屋呢。
虽说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但吸引着艾谱莉的却是空气中花香与另一种气息融化在一起的味道。
即便只是凑巧闻到而已，竟然肚子就会又鸣叫起来。
只不过是一叠草地的距离，少女的步伐却疑惑了起来，究竟是聆听身体告知的前进，还是谨慎一些向后退去。
实在是令人困扰的思绪。
“真是少见的客人呐，那边一直犹豫的两位，要进来休憩下吗？”
褐色门扉渐渐敞开，那是亲切笑容下的问候。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少女与少年的迟疑，他们望着彼此视线中隐藏的一点点期待，默默点了点头。
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对于未知的期待就会渐渐忘却心中曾回想的担忧。
只是稍稍往前移动了一些，那站在门前的身影便更加清晰了起来。
挂耳眼镜的边沿播撒着郁金的阳光，晨风抚过的荷叶边在有些老旧的棕色长裙上浮动，而那银色发髻与眼角皱纹柔和着的笑意，使艾谱莉由衷的感到了安心。
“年轻人和自行车啊……真是这个时代少见的风景呢。
那是印在双方眼眸中彼此的样子。
“打……打扰了。”
与湖光波澜有着相似美丽的少女，露出了蔷薇般羞涩地轻语。
“请进来吧，因为懒惰很久没有修剪过花丛了，没想到会有客人出现，还请不要介意。”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花圃呢。
心中流露着赞叹的话语，艾谱莉与布莱兹一同走进了褐色门扉之后的世界。
虽说并未点起灯火，所以是稍稍沉暗的样子，然而壁炉中残留的暖意却为屋内的一切蒙上了舒适与典雅的色彩。
覆以田园气息的桌布上，承载果物的环纹瓷器静静安置着，而桌下所铺设的棕褐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木脚沙发旁，即便身处这里，却又能感受厨房弥漫着的香气。
“孩子们，请随意坐下吧。啊，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艾薇丝·克罗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克罗姆夫人。”
看着两人走进房门后略显拘束的样子，老妇人温和地笑着。
“你好，克罗姆夫人。我是艾谱莉，他是布莱兹。”
咕噜噜……
即将开始的话语却被空气中某处奇怪的哀鸣打断了。
如果不加掩饰的话，实际上这声哀鸣才是少年与少女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怎么也没办法脱口而出。
“啊，一大早确实会是这个样子呢。虽然还不是喝茶的时间，不过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拒绝热饮吧，顺便再来点松饼？”
克罗姆夫人并没有因为声响而感到吃惊，她只是稍稍瞥了眼厨房所在的方向，化解着两人脸上淡淡的红晕。
“谢谢，不过……”
虽说因为听到食物相关的内容，而感到由衷欣喜，但毕竟那不是什么从野外摘取的果子，倘若是让初次见面的人为自己制作……
“不过，想要体验食物真正的味道，还是需要自己亲手来烹饪呢。男士不妨帮我收拾下餐桌，艾谱莉要来试试做松饼吗？”
艾谱莉碧绿色瞳仁所闪过的难为，就这样融化在了屋内弥漫的温暖中。
制作食物……
少女的印象中浮现出了将蔬果切割，然后放在冒出雾气的容器里滚动的场景。或者说在实验室时，那些放在面前的餐盘。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幻想，眼前的厨房中却并没有自己所熟知的部分。
西面砖瓦墙壁上由原木做成的置物架有序排列着，上面摆放着许许多多放在玻璃罐中的食材与香料。大蒜与黄椒所穿起的绳索环绕着置物架的周围，而在地面上几个藤筐中，有着满满近乎要溢出的各式蔬菜。
阳光的温润静静流转在桌前的黄铜色锅具上，那所弥漫的余晖又落在了用来盛物的米色瓷器间，烤箱与灶台隐约的温度依然能够从空气中感受到。
克罗姆熟练的从一旁的橱柜中翻出了两件白色围裙，虽然已经有些泛黄，但看得出是经常清洗的样子。
“艾谱莉，就麻烦你把鸡蛋打散在那个黄铜碗里吧，我去拿一个柠檬。”
打……打散？
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不过少女还是依照印象中的画面，将鸡蛋磕在了桌面上。
用力的……
随即便是蛋液涌出的画面。
“那个……克罗姆夫人！鸡蛋好像融化了……”
双手在空气中不知所措的摆动着，少女惊讶的发现，原本在鸡蛋壳下的白皙并没有出现，而是直接变成了混合的液体。
“嗯？亲爱的，你还真是可爱啊……”
听到少女的大声呼喊，克罗姆拿着柠檬凑了过来，虽然想要确认艾谱莉是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却发现这竟然是真实的反应。
在解释了鸡蛋为什么会融化后，克鲁姆夫人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微笑。
“艾谱莉，以前没有在厨房烹饪食物的经验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少女以打蛋器将蛋液在黄铜碗中搅动着，虽然显得十分笨拙，不过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工序。
“是嘛，那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无法理解的事情，却被克罗姆夫人简单的一带而过。
“听说，听说人类……大家都在使用电器还是什么的制作食物，为什么克罗姆夫人会用这些呢？”
小心的将牛奶倒入，艾谱莉有些疑惑了起来。
“可能是我年龄大了，于是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好好体验烹饪食物的心情，即便只是感受着炉火中的温度，也会忽然感激起来。”
顺着艾谱莉搅拌的痕迹，克罗姆夫人又撒下了一勺面粉。
“感激……我也会有这种心情呢。”
接着便是下一勺面粉。
“艾谱莉想要感激的是什么呢？”
“……能够自由地呼吸。”
最后一勺面粉因为稍稍抖动撒出了碗外些许。
“那确实应该好好地感激啊。”
克罗姆夫人笑着接过了艾谱莉手中的黄铜碗，那凝聚着初见心情的面糊像是雨水般滑落在了煎锅里。
艾谱莉出神地望着由糊状渐渐化作固体的松饼，虽然自己并没有参与制作它的全部过程，可正如克罗姆夫人所说，那是一种微小的真实感。
布莱兹也会尝到我所努力制作的食物，或许这样就能传达一点点我的感谢……
少女将杏酱轻柔涂抹在置于瓷器上的松饼间，蜜糖般的色泽融化着细小的糖霜颗粒。
只是当少女端着瓷盘走出厨房时，少年似乎正靠在木脚沙发上沉沉地睡着，即便那份温和的香味也并没有将他唤醒。
“昨晚没有好好休息吗？”
克罗姆夫人将餐具摆放在了餐桌上。
“嗯，因为昨晚看到了静谧的繁星……”
窗边洒下的温暖正照耀着少年金色的发梢，那略显苍白的面色与微微眨动的睫毛，不知描绘着什么样的梦境。
望着少年沉睡的侧脸，少女若有所思的将腰间的围裙解下轻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就让他再多休息一会儿吧。”
布莱兹睡眠的间隙，少女静静与克罗姆夫人品尝着松饼的滋味。
微甜而醇厚的清香揉和在窗外紫色花瓣的芬芳中，消散于唇间的味蕾上。
在享用美好味道的同时，少女的目光被壁炉上挂着的老旧照片所吸引，那已经泛黄而翻折的边角讲述着遥远而真实的过去。
幸福笑容洋溢在身着洋服的男人脸上，以广袤花园取景的春意中许多人影环绕在他周身，而唯一相伴于他的则是一位宛如画卷中走出的女子。
素白与郁金相叠的荷叶边巴斯尔裙，仿佛会在风中随着紫色花蕊晃动的栗色长发，以及垂坠着杏色丝带的帽檐，一切都显示着温柔的美好。
“对那份久远的光景感到好奇吗？”
“啊……稍稍有些在意。”
虽然因为克罗姆夫人的询问而转过了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又再次审视了起来。
“当我还年轻时，我生活在一个大家族中，而丈夫也是生意成功的商人。对我而言，那时我所需要做的，不过是打扮和玩耍罢了。”
克罗姆夫人托起氤氲着热气的茶杯，向艾谱莉轻声诉说着。
“那样的日子，过得很快，有时不经意间，一年就悄悄流逝了。我去过很多地方，见到过很多人，体验过无数新奇的事物……可回忆起来，每一样都是那么模糊。”
回忆……
“某一天，明明没有一点点预兆，丈夫就忽然病去了，而照片中的人影也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了我自己。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人生中……连能够与他们值得珍重的回忆都没有。”
望着墙上照片的克罗姆夫人有些出神，微微皱起的眉间似乎正在记忆的往昔中找寻着什么。
“我只是习以为常的享受着空虚，即便内心有所动摇，却从未寻觅过其中的心情，等到最后，才发现什么都晚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艾谱莉从克罗姆夫人身上读出了一种埋藏在自己心绪间，虽然经历不同却领略相似的感情。
孤单……
“我变卖了丈夫留给我的遗产，在这片湖畔与山麓间修建起这所小木屋。在这里每晚我都能数着繁星入睡，伴随晨曦的鸟鸣而起。只是……倘若我不去小镇上的话，有时甚至数月都见不到人影。所以今天能见到你们，话就稍稍多了起来，请你谅解，艾谱莉。”
聆听至此的少女柔和地摇着头。
对于她来说，克罗姆夫人也是她数年都未曾遇见的身影。
“那……为什么当初要搬到这里来呢？”
少女托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红色的茶汤正随着茶碎旋转。
“我已经老了，正是因为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珍贵了起来，才忽然意识到，世界是如此美丽，我却与它错过了那么久。那种错过，并不是未曾经历，而是经历却从未重视。”
阳光照耀在克罗姆夫人的银色发髻上，散落在挂耳眼镜垂坠的长链间。
“所以，无论如何，想要和这个世界好好的相处，用心体验她带给我的一切，用心的去问候，从早安到晚安。”
从早安到晚安……
克罗姆夫人望着艾谱莉碧绿色的眼眸，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那一瞬间。
少女似乎看到错落着时空的笑意再次与那张泛黄的照片重合。
等到布莱兹醒来，已经是分针走过两三圈的样子了，虽然很想仔细品尝松饼在舌尖的滋味，然而不能停下的旅途却只能使少年狼吞虎咽的将其咽下，最终也不过是充饥而已。
正午湖面在阳光下所泛起的波澜，荡漾在离别之人共鸣的心弦。
艾谱莉与布莱兹在远行的路上不断转身向克罗姆夫人挥着手，直到彼此不能再看见对方的身影。
望着那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少年与少女，克罗姆夫人怀念地看了眼远山的方向。
祝你们能寻觅到心中所想。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未曾描绘的秒针随着松叶间的薄风飞驰，正午暖阳的气息渐渐随着北面流云的痕迹隐去了形状，不知何时才会重新显露其温柔的身姿。
“布莱兹，等我们抵达山崖时，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一直期待的风景。”
由于天气忽然变换的样子，少女有些担忧了起来。
“……一定会看到的。”
这是春日暖阳与花蕊所绽放的季节。
这是少年与少女生存在世界上将要抵达的第十三年。
这是从未踏上旅程的第27个小时。
从克罗姆夫人家离开后，那便是向着山麓另一边的盘山道路，似乎只要当越过山顶的松林后，那心中闪烁着光辉的片景就会浮现出不再遥远的距离。
在那晨曦鸟雀不再鸣叫的山路上，少年攥紧了手中自行车的握把，仿佛若是这个样子，那颤抖的指尖便能够稍稍停歇。
“布莱兹，哪怕把自行车放……你来让我推好不好？”
虽然这样的对话在山路间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
“不可以……艾谱莉只要负责向前走就好了，即便是有点疲惫，我也很快就能跟上你的步伐。”
虽然是这样的话语，少女却不断放慢着脚下的距离，为了能够与少年达成同样的步调。
敏感的她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可当面对少年那温柔的微笑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艾谱莉，这是……我与你一起珍贵的回忆。
山涧所跃动的溪流，春风轻柔抚过的松林，夜晚繁星照耀下的野花……
这些都是会随着季节流转，渐渐改变模样的回忆。
因为酸涩苹果彼此相视的微笑，自行车上心跳所触及的16秒，夜晚手心相触的温度……还有你亲手制作的松饼。
这些是无论季节如何流转，都无法改变的回忆。
然而我们没有能够记录所有悸动的画笔……
所以这辆自行车是我们最宝贵的画册。
少年沉重地呼吸着野花弥漫的芬芳，疲惫的精神稍稍模糊着前进的视线，在那蔚蓝色瞳孔所能触及的边缘，是自行车流动的车轮，以及少女随风晃动的裙摆。
明明之前才好好休息过的……
无奈的神情浮现在少年浅浅的微笑中。
“布莱兹……”
“向前走……不要停下。”
即便是这一刻，也要努力地向前迈动步伐……艾谱莉。
也许是分钟走过了两圈，也许是秒针走过了两圈，少年似乎早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那耳畔边所拂过的风低语着尚未抵达的遥远。
视线中黑影与裙边闪烁的白皙不断交替，脚步也不知为什么渐渐沉重了起来。
好想抬起头……
好想能够再看一看她的笑容……
好想……
心中回响着想要传达的话语，却仿佛已经渐渐无法想起了。
不知多久，淡淡潮湿的气息弥漫在少女金色的发梢间，此刻，步伐已抵达山路的顶端，从这里向着远方望去，便能够看到梦中所描绘的那片山崖和大海。
没有光辉渲染的波纹静静流淌着深沉的气息，翠绿色的枝丫覆盖着本该光秃秃的崖壁，而那崖壁之上则是大片的若绿色草地和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倘若仔细聆听的话，大概还能听见远方三三两两海鸥的鸣叫。
只是天空中厚厚的云层，显露着一丝涌动的阴霾，似乎随时都会降下暴雨。
“布莱兹……很快，很快我们就要抵达那片风景了。”
少女将担忧化作了一丝轻柔的鼓励。
“啊……看到了。”
自行车渐渐从手中滑落，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响声回荡在艾谱莉的耳边。
“对不起……艾谱莉。”
少年的膝盖重重砸在了泥泞土地上，原本充满活力的身躯如同将要坠落的秋叶，摇曳着渐渐倒下，那曾经闪耀着美好的发梢染上了泥土的色彩。
布莱兹！
随着逐渐反应过来的意识，少女以近乎奔跑的步伐跪在了少年的身侧，她用劲全身力气拉动着布莱兹的肩膀，似乎是想要让他能够坐起来。
“……让我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冰冷的手掌触摸在了艾谱莉颤抖的手臂上，曾经第一次触碰的温暖忽然间失去了踪影。
“休息什么的……”
“艾谱莉，你先走吧……不久，不久我就会顺着道路赶上去。”
少年苍白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笑意。
“撒谎……”
“是嘛，同样的谎言已经不能再撒一次了啊……”
艾谱莉紧握着少年肩膀的手指颤抖地有些惨白，原本好看的碧绿色眼眸涌出了淡淡晶莹。
“我来背你！如果布莱兹没法走路，那就由我来背着你走！”
“来不及了……那样的话，你会被抓住的。”
“那我也要陪着你……”
任性的话语中袒露着心中曾一起描绘过的美好。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少女挣扎地摇着头。
“艾谱莉，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难以抑制的泪水忽然从刺痛的心口蔓延了出来。
少女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神采。
虽然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这一刻身体却像是被什么麻痹了，甚至连之前紧握的手指也完全失去了力量。
明明约好了一起去体会人类的世界……
明明约好了一起去见证梦想中的风景……
明明约好了……
充满凉意的指尖忽然触碰在了少女的眼边，轻拭着眼角悄悄流落的悲鸣。
“很抱歉，没办法陪你继续走下去了……但是答应我，别放弃好吗。”
“布莱兹……”
少年失去温度的手掌柔和抚在了艾谱莉的脸颊。
“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已经看到了那片风景的缩影……”
布莱兹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平复着那份悸动的心情。
“你问过我，我们能够算作人类吗？艾谱莉……我们拥有了自己的回忆，我与你……我想我们一定是人类，就在这里。”
少年艰难挪动着艾谱莉的手掌，将她移向了自己心口，在那里有着一份微弱却真实的跃动。
“还记得我们诞生的最初吗？”
“记得……”
“那么……我就不会消失，我的意识……灵魂将永远伴随着你的引力，一起前进……”
少年用尽全身力气，显露着那未曾改变的微笑。
“艾谱莉……作为人类，去感受这个世界，一定要笑着迎接那片最初的景色……”
少女努力忍耐着将要滑落的泪水，努力地扬起嘴角的微笑。
“稍稍休息一下了……晚安，艾谱莉。”
“晚安……布莱兹。”
蔚蓝色的温柔永恒倒映在了碧绿色所有的思念里。
脸颊旁冰冷的手掌渐渐滑落，随着能够感受到的心跳消逝在了风中。
遥远的天际忽然间爆发出沉闷的雷鸣声。
暴风雨，降临了……
倾盆雨水打湿着艾谱莉金色的长发，那不断降下的雨滴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她视线所及的远方，那里正是心中所一直描绘的片景。
心口难以抑制的悲伤与跃于心弦的渴望交织在了一起，那是少女一生都未曾体验的情感。
布莱兹，我们前进吧……
下午15:54
“是我，情况怎么样了？”
“抱歉……康拉德，我……”
“凯瑟琳？”
“布莱兹的遗体找到了……”
暴雨所蔓延的痕迹模糊着窗外的风景，那坠落的雨声回荡在听筒中凯瑟琳的哽咽里。
“我知道了。”
康拉德缓慢地挂掉了电话，他遥望着暴雨所覆盖的远山，默默闭上了眼睛。
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爸爸，你哭了吗？”
幼小的孩子好奇地凝望着父亲那从未展露过的面容。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哭呢……真的，真的……是一个傻孩子啊……”
电话的另一边，领队低声指挥着士兵将少年的身影柔和地安置在了车中的软垫上，即便是这样暴雨的天气，他却没有摘掉眼前的墨镜，而凯瑟琳只是沉默地站在雨中，不断刷新着体征仪上所有像是地平线般的数据。
“已经够了……”
领队走到凯瑟琳的身旁，将标示着一号实验体的体征仪缓缓关闭。
凯瑟琳失神地望着已经关闭的体征仪，又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领队，再也无法支撑的精神，使她跪坐在了地上。
“我们究竟……”
领队并没有将她扶起，而是随着凯瑟琳蹲了下来。
“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或许都得到的太过容易，也太过轻松了……”
轻吻莺尾花的春天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等我穿上小裙子你们就完蛋啦》、《好感度破亿的病娇缠上我了》、《无尽宇宙探索指南》、《我穿越到了全是女生的世界》、《我穿越到全是女孩子的世界》、《星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