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伯伦特的旗帜 其八(黑曜石之章完)
“乔,死了。遗体被一根绳子给系着,吊在伯伦特市政广场中心的那根旗杆上……”
……
尽管从昨晚断绝音讯的那时候开始就已经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在第二天傍晚这个噩耗实际传来的时候,临时聚集所的月夜骑士团员们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告知大家这个不幸消息的,是“日光石团长”今天早些时候派出去搜集情报的另一队骑士团成员。他们回忆着自己眼睛当时所见到的情形,每人脸上的神情是无不沉痛,更显惊疑。
他们说,乔根本就不像是被人类、至少不像是被正常人类给杀死的。那个青年简直就像是生前曾与“狮子或者老虎”这类大型猛兽搏斗过一般,全身上下到处都布满了横一道竖一道的“抓痕”,整个身子都几乎被拆成了碎片儿,挂在那里“随风飘摇”!
这些回报的人们不论是动作还是口吻都表现得比较平淡,他们可能是顾虑到逝去青年的妻子的感受,而刻意在事前经过一番商议,才决定采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缓解大家内心的伤痛。只可惜他们这番苦心努力,从最后所取得的成果来看,应该算是“白费”了。
咣当!
铁质餐盘沉重地落在了地上,里边盛着的烤面包与煮土豆纷纷蹦跳出来,到处滚动着,散了一地。
“是、是这样啊,乔这家伙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抛弃我独自离去了啊。”
珍只轻轻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哭起来了。
这是贝塔在跟随“月夜骑士团”一同行动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平时总给人热情开朗形象的灰发女性哭泣。
那是一种压抑着感情的无声抽噎,兀自保持着“端盘子”姿势的女性,就像那样呆愣愣的立在大家桌旁,眼泪就像那样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挤出来,很快在脸颊上连成两行断续的清流,滑落下来,滴在地上,进而崩成更微小更晶莹的小水珠儿,四散开来。
珍似乎努力地想要面对众人挤出个“我没事”的,坚强乐观的笑容,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那张淡淡雀斑的脸上变成了一副既哭又笑的“滑稽”,却又使人不忍直视的凄惨表情。
“明明说过要两个人一起开创那个人人平等恋爱的理想国度的,明明约定过要两个人一起在那个自由自在的理想国度之中一同欢笑相守终身的……”
灰发女性哭道、笑道,终于还是“想不通”的一扭头,夺门而出。
“珍,等等!”
贝塔无法理解阻拦自己的其他人那“摇头不语”动作所代表的含义,挣脱了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也跟着奔出去了。她跟在灰发女性的后头紧追着,穿过了民宅聚集的街区,拐过了七横八竖的巷道,视野之中很快就映出了那片人潮围观,政府军群集的不大广场。
发现“不明身份者”的军人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了,明显戒备起来了,他们身上所佩戴的一颗颗象征“希望”的坦桑石这时都闪动着冷漠的“绝望”黑光。
贝塔在即将到达广场边沿的时候,明智(心虚)的刹住脚步停下来了,可是珍却显然不在乎这些,义无反顾的冲进去了。
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银头发女生都亲眼目睹了。
她亲眼目睹了一波波训练有素的“坦桑石”如同潮水一般,朝灰发女性压去的情景;也目睹了手无寸铁的灰发女性艰难地突破层层枪剑与刺刀的围剿,浴血前进的情景;
她目睹了浑身染血的女性几乎是爬着挪到广场中心,扒着“候在那里”的白发面具女人那纯白裙摆,在上面留下一串赤色掌印的悲伤情景;还惊疑不定地目睹了那个白**人貌似罕有良心发现的一摆手,命人放下旗杆上遗体的情景。
“珍!”
银发女生终于还是忍不住,朝广场中心那位趴在地上怀抱丈夫遗体的年轻妻子奔了过去。
这女生呼喊着,完全无法理解灰发女性望向这边的时候,那脸上挂着的诀别笑容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跑着,叫着。她瞟见白**人那半张面具下的嘴唇微动着,抬脚往地面一踏,紧接着就听到了极像是某种很大很大的鱼儿蹦出水面所发出的“哗啦”一声……
眨眼之间……
一切就都……
结束了……
……
贝塔还记得在顺利处理过“波尔珀斯系列事件”离开“预言师居所”的那时候,无名曾对自己说过。
察依娜尔年轻人当时阴沉沉地盯着与少年米尔达(塔)一同离开的那个白**人背影,恨恨地对银发女孩说道。
“这妖女是汝熟人,亦是个为人痛恨的魔兽使!”
当时的贝塔觉得无名简直不可理喻,非要将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家伙说成是自己的“熟人”,同时也想当然地认为那什么“魔兽使”的说辞也是对方随口说出来吓唬自己的,根本就不相信。
不过现在她相信了。
……
乔死了……
到头来……
珍……
也死了……
被广场中心那个裙子上留着她血手印的白**人所召唤出的魔兽给吞吃了……
那条长着牛角的漆黑怪鱼甚至还耀武扬威地蹦跳过好一阵,直至吓得广场周边的围观人群们纷纷惊叫逃散,这才优越的一甩尾巴,渐渐沉入泥淖般冒泡的地面之中,消失了……
……
雨滴,自天际淅淅沥沥的洒下来了。落在了证明乔跟珍这对夫妻曾经存在于世的那摊血迹上;也落在了政府军人们那红得扎眼的布衣外边套着的冰冷漆黑甲胄上;还落在了扭头转向这边的白**人那空洞的陶瓷面具上;更落在了双目圆睁呆立原地的银发女孩那被惊得煞白的小脸蛋上。
贝塔理所当然的认为之前失去生命的乔,乃至更早之前失去生命的所有人,大家都是被眼前这个“亲切”狞笑的白女人给杀死的!
这位银发女孩此时已经分不清从自己脸上滑落下来的究竟是悲伤的眼泪?胆怯的冷汗?还是仅仅只是单纯的雨水。
此刻的她没来由地认为自己,也将马上被杀死了。
是了!就像珍刚才那样,成为从突然裂开的空间裂缝中跳出来的魔兽的饲料,被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地嚼成碎片,吞进肚子里面!
讨厌!我不要那样!
或者是像团员们平日里逗自己玩的时候所说的那样,被折断四肢,斩下头颅,凄惨的血溅四处?
讨厌!我不要那样!
等等!还说不定会被一根粗绳子给套住脖子挂在绞刑架上晃悠着,绝望的双手乱抓,慌乱的两腿乱蹬,甚至还小便失禁,直到全身痉挛抽搐都还被憋着吐不出最后一口气!?
讨厌!讨厌!
咦?!等等……
绞死?勒死?喉咙突然被人用手掐住?
不要!不要!
眼前那个直直伸着手逼近自己的白女人,貌似突然就跟潜意识中浮出的几个身影混淆在了一起。
并不再单纯是染血狞笑的惨白甲裙,也不单纯是那莫名重叠在一起的“陌生”却可怖的火红金甲与冰蓝银甲,还包括了一个仿佛沐浴在圣洁光辉之中,应该十分熟悉的影子。
那影子的手朝自己伸过来了……
明明应该很温柔的,
却一下子就掐在自己脖子上了!
呜咕!
冰冷的窒息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感,瞬时袭上心头。
呜咕!
好痛苦!好痛苦!
呜咕!
我不要那样!我讨厌那样!
呜咕!
救救我!救救我!艾丽安!先知妈妈!什么人都好!谁来救救我!?
呜咕!
不能呼吸了!我就要死了!
我害怕……
我害怕死亡……
我还不想……
……
死!!
……
“Summon in the name of the prophet! Tearing the wind of
all things! (以先知之名义召唤!撕裂万物之疾风!)”
……
公历零一五年十二月三十日傍晚,伯伦特市的市政广场上事前毫无征兆的,就有极其耀眼炫目的银光闪烁起来。
那银光无声地闪烁第一次,生生撕裂了城市上空那飘洒雨点的层层暗云;
那银光无声地闪烁第二次,刮起的强劲气流立时逼得围拢而来的政府军人们连连后退;
那银光无声地闪烁第三次,杂乱无章的气流瞬间被扭动着汇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激烈龙卷,直逼天际。
这个异象,除了身临其境左手挡在脸前右手按着裙子的惨白女人以外,身处他所的好几个人都同时看见了,反应各不相同。
先知殿堂中的银发女先知歪着脑袋托着腮,兀自沉吟;徘徊于某地的神秘兜帽女人嘴角上翘着,扭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已然步入伯伦特的察依娜尔黑衣青年仰视天空,不削冷哼;而混在广场人群中的“日光石团长”则是将环抱“**”的两手放开来奋力一挥,看样子是打算将月夜骑士团众人此行伯伦特市的那个行动提前实施了。
某个苍色的人影在此前实际上一直都隐藏在广场附近一处建筑物的阴影中观察着一切,不过那淡蓝色的影子在异象出现的同时只是不明显的一晃,就悄无声息的融入周遭黑暗之中,寻不见了。
而就在消失身影所在的这条街区对侧,依旧是那辆皇室徽记的黑色马车,一如既往的在那处此时守备更加森严的地下设施入口位置停下了。
作为“访客”的这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未等马车停稳就急不可耐地拉开厢门跳了下来。
一如往常又不同往常的,抓着扶手急切地走下一级级台阶;
一如往常又不同往常的,将朝自己敬礼致意的卫兵们忽略而过;
一如往常又不同往常的,分辨着一扇扇铁门顶上的门牌,头一次没有迷路地顺利达到那扇门前;
再如往常又不同往常的,不打招呼也不敲门,直接就将之一把拉开走进去了。
“(伯伦特)市政广场那边,这会儿正在发生很大的骚动。虽然不知道是早已安排还是临时起意,不过我确实亲眼看见‘月夜骑士团’与‘坦桑石’双方正在激突。”
华服青年迫不及待的同“住客”讲起自己之前在路上的见闻,话音带着几分担忧,但也显得有些兴奋,他肯定似的点着头,对“住客”说道,“高兴吧!我认为他们(月夜骑士团)此行的目的一定是为了赶在明天公开处刑前,将您从这座地牢中解救出来!”
话音未毕,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在房间外边响起了,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吵杂。
“看来不论结果如何,过了今天,能像现在这样同殿下面谈的机会,恐怕就少之又少了。”仍旧被房中大片影子遮住的“住客”这时候貌似带着几分唏嘘感慨。
“是啊。”青年也惋惜道,转而又跟平时一样拉过一把椅子来往房中那张长木桌子前面一坐,笑谈起来了,“好了,趁着外边那些人还没进来,不如让我们抓紧这剩下不多的宝贵时间,继续平常的那些话题吧!”
“塔沙将军,可以请您最后为我讲讲您自己的故事吗?”
“诶?我的故事讲起来很枯燥的,没有必要累述了吧。我其实就只是个普通的山地族人,之所以会被某些人们主观觉得很伟大,那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将我‘黑曜石’的背影,与自己心目中构想出来的那位过去曾于‘叹息之森’中带领人民抗击魔兽的‘黑曜石’的背影,恰巧重叠在一起罢了。”
“住客”幽默调侃道,从位子上站起来似乎是久违的扩胸扭腰,边舒活着筋骨,边迈开步子踱到这房内亮堂些的地方了。
这是一位皱纹深沉的沧桑老人,一头脏兮兮的蓬乱黑发,一脸纠结缠绕的络腮胡。他身材高大,比“访客”至今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高出许多。他体格粗犷,黝黑皮肤赤膊上身,那块块隆起的肌肉比“访客”至今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结实强壮。
“不过我虽然谦虚的称自己是个平凡人,但同时也骄傲的肯定自己是个不平凡的人。‘黑曜石’的称号给予了我守护人民的信念,从被守护的人们脸上绽开的笑容,又给予了我不畏艰难,不论何等逆境,都敢于勇往直前的动力。”
“在我心中一直有个信仰。不错,那就是一面旗帜,一面象征着‘不屈与反抗’的旗帜。那旗帜在一百六十年前从这座伯伦特市升起的时候,代表着人民初次反击魔兽的胜利;那旗帜在‘百年战争’中从伯伦特市升起的时候,又代表着人民抵御外敌侵略的胜利。”
“而我现在也有一个预感,我预感到那面‘伯伦特的旗帜’将会在今天再度升起,迎风飘扬!在这一次,她所代表的意义,兴许就是那彻底摒除腐朽的,革命的胜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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