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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碧海上的正义 其三

第一百零五章 碧海上的正义 其三

第一百零五章 碧海上的正义 其三

这尊只来得及雕刻出半身胸像的女人像,据说是曾经的十二先知之一为了纪念自己那逝去已久的恋人而刻意雕刻。那先知作为人类时的身份是位颇有名气的雕塑家,也正因为这缘故,他在工作时才力求完美。从选材到造型,“雕塑家先知”在每一个环节上都细致到了苛求的地步,他曾经没日没夜的雕刻着,操着比平常工匠所使用的凿子刻刀尺寸更加精细数倍的工具,一步一步的精雕细琢着。

然而那“雕塑家先知”实在太过于追求完美了,以至于他眼中所见到的一切都不完美了,他想要塑造出一个最能突出自己恋人“完美形象”的完美雕塑,因而便一次次的将那些自认为不完美的雕塑统统推倒重做。

曾经的“雕塑家先知”是那样的热忱,那样的执着,不过现在想来,或许正由于他抱着那份近乎偏执的坚持,所以才会“一事无成”吧。人类时的他听说就是到最后都在“没有创造出完美作品”的苦闷与懊恼中郁郁而逝,只可惜其灵魂升华为先知之后亦是如此。

随着人类对信仰的一度衰减,“雕塑家先知”在内的十位(除开早已抛却先知身份的赫尔迪斯)先知陆续消失了,长久以来一直苛求完美的他,最终也没能做出一件完美的作品。而这到最后也只能雕刻出一小半的“也许完美”的女人像,亦只得连同那些之前被一次次推倒打碎的“不完美”的白色石块一道,静静的被弃于先知殿堂中的一角,沉默着,再也无人问津。

银发的女先知在无意中睹见了这被尘封的雕塑,在被勾起了对同仁的回忆之余,亦是不由得就感慨起来了。

“物极必反。”这先知叹着气嘟哝一句,应该是在抒发对自己那消失的同仁的惋惜之情吧。

这重拾昔日辉煌的先知殿堂在今天,尤其给人一种无比的庄严神圣之感。不单是那静静流动的空气变得十分洁净而澄澈,就连这眼前雕塑在内的殿堂中的一切所见之物,都仿如披上了薄纱一般,散发出一层柔和的淡淡白光。

此情此景本应使人身心愉悦,甚至感受到那种如灵魂都受到洗涤般的宁静与祥和的,然而此时置身于这澄明空间中的女先知,在此刻却是眉头微皱的表现出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用察依娜尔的古语来形容就是‘水至清则无鱼’吗?”

就跟自己刚才用来形容同仁的那个“物极必反”一样,女先知也觉得今日这殿堂中的空“洁净”得过了头,她总感觉这里相较于平常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于是便尝试着扭动着脑袋左顾右盼地寻找起来。

这用手拨弄着自己刘海的女性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潜在目标”上面,她眨着眼睛打量着那黑到光滑发亮的石料,以及那些在石料那黑色的底蕴上扭曲延伸的“猩红荆棘”刻绘。

这第十三座先知席位在平时与殿堂中的其他物什相比总是显出一种鲜明的突兀感,那之中隐隐透出的某种陌生却又好似几分熟悉的暴戾阴郁气息,仿佛无时不在侵蚀着周遭的和谐气氛一般,形成一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然而此时的女先知却感受不到那份违和了,而她也认为当前这份“毫无违和”才毫无疑问的是最违和的。这先知至今都从未跟自己的新同仁蒙过一次面,她不清楚那“同志的气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能够离开先知殿堂的,也并不知道对方到底去到什么地方,打算做些什么事。此刻的她,只是下意识的就三两步的跨到殿堂大门边,将那两扇厚重的白石板推开来,再,就只有心绪不宁的以那有些忧虑的目光俯瞰着脚下大陆了。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地点。

在这条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上,一双与女先知那关注大地的银色眼睛不同的深邃赤瞳正隐藏在一顶压得极低的兜帽下边闪烁着。这眼睛的主人说不定能够“一心二用”吧,只见那左眼睛中的倒影是那几个背手立在面前的瘦高军人身影,而那右边眼里中却是映出了那一只站在露天的桌子一角上跳来跳去的苍色小知更鸟的影子。

这双眼睛在不停地眨着,那左右两边的倒影亦在不住的相互交换着,直到那苍蓝的小鸟突然一惊展翅疾飞之后,这才又将分散的目光集中起来“定在”那新出现的一个人影上面了。

来到桌前惊走蓝鸟的家伙大大咧咧的拉了个椅子坐下,之后便一手敲着桌面的问了个问题。

“正义的定义是什么?”这人问道,他是个从外表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脸上看着跟人的感觉像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不过除开那只有些灰蒙的左眼之外,那右眼中的光芒却又显出一种久经世故的中年人们才有的沧桑之感。这男人也跟那些背手而立的军人们一样,穿着一身墨绿基调的军大衣,那款式有别于卡加迪亚传统的“臃肿布衣加笨重铠甲”风格,被裁剪的简练而又修身,只需要往人前一站,便能自然而然的展现出一种军人所独有的坚毅英气。

“所谓的正义嘛……”

好一会儿都得不到回答的年轻军人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开讲了。这男人貌似挺讲究仪表的,在开口前都还不忘先从一边口袋里摸出把梳子来将自己那头本就有够整齐的头发再梳上几梳。这男人细细的梳过头,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个小镜子来对着一照,一直到将自己那一头金发在阳光下闪出的淡淡浅碧色光泽都看得仔细了,这才满意地点着头,又恢复成刚开始那敲着桌子的散漫姿态,继续说起话来。

“所谓的正义,通常是指人们认为自己在的一定道德标准下所应当做的事。我还在军校读书的时候,有个当教官的家伙曾经这么解释过:人们对政治、法律、道德等领域中的是非、善恶作出的肯定判断,这既是‘正义’。‘正义’是在既有体制以及普遍价值观等框架下所衍生出的,具有公正性、合理性的观点、行为、活动、思想和制度等。”

年轻人解释道,在提到“教官”二字的时候,那脸上貌似还浮出了一丝怀念又憧憬的笑容,不过他只听到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哼”的一声,便见到那之前还沉默不语的“兜帽人”将一根套着手套的手指竖到脸前来左右一摇晃。

“‘正义’始终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不同的社会、不同的阶级乃至于不同的个体之间,都存在着不同的正义。每个人都有拥有自己的正义,当不同正义间的‘宏观取向’相同的时候,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互接受、彼此共存,当‘宏观取向’相悖的情况出现的时候,那相互间无法并存的‘正义’之间,便一定会产生碰撞摩擦,而当摩擦激化到了足够大的规模,那就很可能意味着战争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年轻军人抚掌大笑,一种敬佩之情貌似也油然而生,“妳说的这道理就跟去年四月那个‘苍蓝色’的人对我讲过的一模一样。”

“苍蓝?苍蓝……”

“是啊,是个一身上下都只能用‘苍蓝色’来形容的大小姐啊。”并未留意“兜帽”那突然神经质地叨念着“苍蓝苍蓝”的古怪举止,军人抬首仰望天空,“教官的教诲的固然不错,不过我确认为那‘苍蓝’所讲的更是正确。”

“……”

“多亏了那点解,才使得在内乱中一直心中迷茫的我及时醒悟过来。更得以昂首挺胸的贯彻着我‘橄榄石’的正义,在那一个月后的决战场上正大光明、面对着面的,与我那同样坚持有自己正义的老教官,一分高下。”

“……”

“好了,我就不多说了。听说妳是这里最好的占卜师,那接下来还是由妳来说吧。”仍旧是大大咧咧的姿态跟随意的口吻,这依然拿手指扣着桌面的年轻军人什么都不问就坏笑着盯着“兜帽”不再言语了。

眼前这的这个小占卜摊,明明是寒酸得连个水晶球之类的占卜道具都没有,然而却自大的打着个“Orthodox !From the Bulasuoer of

divination magic !(正统!来自布拉索尔的魔法占卜!)”的大招牌。

笑而不语的年轻军人原本打算以自己这个“没有问题”的问题来试探(刁难)下那自不自知的摊主占卜师的。然而却不曾想到那浑身上下都被斗篷裹得跟木乃伊似得女人(从声音听来应该是女人)只是稍稍沉默了一下,还真的就在一连串“哼哼哼”的阴阳怪气的笑声中开口作答了。

“怎么说呢?其实即便是十五年前没有在那抵御邻邦(布拉索尔)侵攻的战场上相遇,恐怕这两个希尔玛族男人间的竞争,也依旧注定。”兜帽女人这样占卜道,不知是为了回敬年轻军人的态度还是本身的性格如此,那口吻听上去是傲慢到不行。

“人生观与价值观的分歧,迥异的行事风格,甚至是只一点点意见上的微小差别,都是他们不断争斗的导火索。然而讽刺的是,那水火不容的二人间的关系,其实就连敌人、哪怕是退一步的‘对手’都算不上。理由简直无聊至极,因为‘虚假的正义’跟‘真正的正义’之间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那两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对等的关系,他们中的一方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注定了只能望着另一方的背影,直到永远……”

……

这,便是那可笑又愚蠢的“命运”吧?

也许是……

又或许,这所谓的“命运”其实亦只不过是由一系列毫无意义的“偶然”,恰巧交织在一起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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