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
只有她我不能放过，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项。从我保持这个动作起过去了多久？扣着扳机的那只的手渐渐失去了知觉，耳鸣的症状也愈发严重。爱小姐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惜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不过都无关紧要，现在我只要扣下扳机就好。
枪械爆发出的轰鸣声比想象中的要小很多，用一支不到一米长的铸铁块就能掌控生死的世界实在称不上合理，但还轮不到我花时间发表感叹，身体就被飞扑过来的爱小姐压倒在地。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不过就在刚才我确确实实的夺走了她的性命。在此之前我并没有过使用枪械的经验，但近距离开火失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听到惊叫声响起，而背后压制我的那股力量渐渐放松，得手了。
佯装豁达的起身，模仿当初在电影里看到的匪徒那样伸出双手。
“结束了，逮捕我吧。”
又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这让我放下心来，但那并不是歇斯底里的叫嚷而是无可奈何的抱怨。
“下次提出这种不讲道理的要求之前，还麻烦你先看看场合啊。”
场合？我刚才可是杀了人啊。
话说回来，现在的气氛确实不像杀了人后的案发现场。
稍微抬起头看一眼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这么想着，我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看不到飞溅的血，更不用说四溢的脑浆。柏站在餐厅的中间挥动着双手，头上还挂着好像是刚刚粘上去的彩纸。
彩纸？我射出的就是这东西？端详着手中的枪支，如果是装满子弹的铁块的话确实不该是这个重量，看上去我又被耍了。
“麻烦先让开一下。”
推开挡在路上的爱小姐向前走去，再怎么迟钝我也明白她对我的关心是发自真心实意，感谢的话语就留到之后再说，不给柏一点教训实在是不甘心。
她现在被人群簇拥着讨要签名，虽然知道她在演艺界名气很高，但没想到已经出名到了这个地步。再一次握紧枪支，压缩过的礼花正面击中面部也会是很痛的吧。可惜的是我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拥而上的人群围住。
“你会在下一部剧里和柏小姐演对手戏吗？”
“刚才的演技实在是太棒了，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请给我签名！”
演戏吗，要是有那个天分就好了。我用含糊不清的拟声词来应付周围人的提问，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拥进了店内，下一秒已完全见不到柏的踪影。
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下次再见面请对我温柔点啊”
柏咬着耳朵对我低声诉说
“另外转告爱小姐，我不介意放过她一段时间，可别让我失望了。”
像是路过的风一样，她就这么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留下错愕的路人和满脸悲愤的我。
可能真的是把我当成新晋的演员了吧，在凑热闹的众人离开后，去前台点餐时也被店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要求签名。
摆脱了不必要的纠缠，我把餐盘放到桌面上紧挨着爱小姐坐下，她有些局促的挪了挪身子，不知道是讨厌我还是为我腾出位置。
“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吗。”
“随你喜欢。”
伸出刚包扎好的右手放在她面前，只做了简单的处理就把我放出来应该没什么大碍。爱小姐试探着用手指戳了几下，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至于感到疼痛。
我并不清楚这伤是怎么造成的，但至少能够肯定这是我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拉斐尔说我的精神状态不够稳定，那个庸医总是会说出些惊人的结论，更令人遗憾的是迄今为止还没见他说错过。
“疼吗？”
“感觉不到呢，毕竟这也算是旧伤了。”
炸鸡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味，也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吃正经食物的缘故。感觉不说些什么的话，爱小姐会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把东西吃完。
想了想该说的话，可无论是哪句都不太符合现状。她没有责备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个奇迹，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我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恶劣。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算不上朋友。”
总觉得自己开始语无伦次，但我相信自己是在说正确的话。
“作为杀人犯的我没有资格称呼你为朋友，也就是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邻居，只是这样就好。”
所以你最好转身出门去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安度余生，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贝利尔解决。我很想这么说可是爱小姐并不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她伸出食指抵住我的嘴唇，指节上还残留炸鸡的粉末。
“重要的是将来会怎样，无关过去。”
她带着笑颜宽恕了我犯下的罪行，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回头问我
“对了，有和莓好好道别吗。”
“那是谁？”
奇怪的名字，我不记得有认识这样的人。
因为无法忍受小孩和百合脑警探，拿到属于我的那份工资后就回到了墓园。工资还抵不上来回的车费，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
行走在晚上的墓地里难免会感受到从脊背底端缓慢爬行上来的恐惧，但是现在的状况与平时相比大抵有所不同。
“出来吧，柏阿姨。也不是每次登场都得搞这种花招吧。”
“毕竟我很出名嘛，被人看到在墓地附近晃荡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从某块墓碑前站起，放下手中的花与我并肩而行。
“那边的花我昨天刚换过。”
“是吗”
没有理睬我话中的的言外之意，她只是静静地跟着我向前走。爱伦坡在的话大概会感叹这种事不可思议，不过现在这位才是我熟悉的那个柏阿姨。《黑猫》讲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转变成杀人凶手的故事，他究竟是天生残暴还是生活所迫这点没人给的出答案，但夺去生命就是无法饶恕的事，无论以何种方式。
“不用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臭脸吧，计划能顺利进行可都是托你的福。”
“并不是在帮你，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又是这种孩子气的发言，让不懂变通的小姑娘失去了记忆，害得警探小姐越陷越深，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柏在我身边喋喋不休，但我承认她所说的句句属实。事到如今我所做的只是遂了她的心愿，一如当初所要求的那样。
“嘛，还是谈点好消息吧。为了表彰你的配合，我已经把莓送到了国外，能不能让她早点回来就看你们的了，加油。”
“这几天我欺骗了很多人，信任我的人，怀疑我的人，还有素不相识的过路人，一路散布播着谎言走到了现在这步。但我相信自己一直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比起任谁知道都不会获得幸福的真相，还是说谎更容易些。”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我停下脚步这么询问她，夜晚的墓地里看不见人影。
几经周折才做到这些，但离梦想中的好结局还是很远。在这之后我大概也会继续撒着无聊的谎向前蠕动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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