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随随便便就能搞懂的事,这世上果然还是弄不明白的事情比较多。我孤零零地站在门可罗雀的快餐店的角落,心中不由得发出这番感叹。
就算是白胡子上校的炸鸡店也不能保证早上的客源稳定,我不知道老板是从哪儿得来的自信坚持早晨开店,但听说附近过生日的孩子都喜欢来这里庆祝,说不定过些时候的生意能意外的好,何况发给我是时薪,那再怎么闲也都无所谓了。
站在前台的收银员耸搭着脑袋昏昏欲睡,和我这种临时工相比,她无所事事倒是有些可怜。这么长时间不来客人点餐的话是我也会打瞌睡。我努力挥动双手提醒坐在餐桌前的爱伦坡点些食物打发时间,可她只是百无聊赖的叼着嘴里的吸管木然注视着前方。
多少拿出点干劲来啊,爱伦坡小姐。我很想这么呵斥她,但考虑到接下来的对手是那位柏夫人的话,之前快要满溢而出的自信也开始一点一滴的流失。
按理说我不该讲这种话,宣称自己能解决问题并指使爱小姐打电话邀请柏女士过来的人都是我。如果现在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大概明天花边小报的角落就会刊登着暴躁金发女痛殴无辜快餐店店员的新闻吧。
说起来,我还要在这里等上多久啊。记忆中的柏女士勉强算的上是个守时的人,但现在我的生活可是难以置信的充实。上午是快餐店的打工,下午还得回到墓园,想到出行还要坐车我就感到一阵反胃,但我的夏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紧凑?足不出户的那段日子里,我感叹世界的狭隘,现在却无比想念那间陪伴我多年的陋居。
还在我感叹世事无常人生难料的时间里,那份与日常相悖的违和感渐渐渗透了进来。收银员慢慢走向了后厨,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开始偏离预定的轨道,这是她来之前的征兆,只是些不容易发现的微小改变,但在短短几十秒内开始天翻地覆。察觉到的时候,街道上和店内能观测到的人只剩下爱伦坡一个,她看上去很想化解这份由恐惧带来的压力,但被紧咬住的吸管却让她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
若想使人屈服,必先予以恐惧。这就是柏女士在谈判场合的必胜法,每个人的心底都潜藏着恐惧,只需轻轻向前一推,这份恐惧便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影响到周围的人。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便是柏表演出的魔术的奥秘。
恐惧是人类的本能,正因如此才难以抵抗。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刺耳,爱伦坡握着饮料杯的手也开始颤动个不停。
习惯就好啦,这是常有的事。可我只能在心底为她声援,毕竟我这个情况就算能发出声音也不保证她能听的真切。
伴随着店门前铃铛发出的清脆响声,她迈着有力的步伐进入店内,哼唱着索尔维格之歌径直走到爱伦坡的面前坐下。无论在什么时候柏都自信不移,这正是她的有点,但有时候优点也会被人反过来利用而机会就是在现在。
我慢慢移动到她身后,抬起厚实的爪子对着她肩膀挥下。柏摘下墨镜转过身来看我,随后瞪大了双眼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是个什么玩意。”
大概是对柏出乎意料的表现感到有趣,爱伦坡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虽然我清楚这连开头都算不上但能取得这番成就还是让人振奋。好好看着吧爱伦坡,见证我战胜恐惧的那一刻。
如果有好事的人想给全世界的傻瓜分级,那贝利尔就是当之无愧的笨蛋之王。
现在的他穿着头部是鸡下半身是熊的诡异布偶装向莓的母亲问好,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穿错了衣服,但无论店员还是他都表示就是这么设计出来的。人类的审美居然能在这种地方超越了时代并保持一致,可怕。
不过多亏了贝利尔的表演,我现在也终于能放下心来应付柏女士。刚才的畏惧感现在已经不见了,但所谓的通过散布恐惧来实现清场,在我看来毫无道理可言,我只是对未知的事物有些紧张罢了。
穿着玩偶服的贝利尔小幅度挥动着双臂来到我身旁的位置,他在惊愕的视线下试图摘下头套。是卡住了吗,他努力把公鸡的头往上拉,细看有些粗制滥造的头套像是长在了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这个,稍微有些难取下来呢。”
透过厚重布料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难以辨识,我凑过去看了两眼顺便帮他向后用力一拉。目光呆滞的鸡冠头在手中与我目光相对,有些嫌恶的放到一边,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一直戴着脑袋上更能起到吓唬人的作用,但闷在里面大概连脑子都会不太正常吧,前提是贝利尔得有那种东西。
看到眼前的怪物转变为人的那一刻,柏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强撑着流露出不屑的神色。
“闹了半天原来是贝利尔啊。嘛,手下败将再多点也无妨,说说你们的要求吧。”
我瞥了贝利尔两眼,这家伙头发早就变得湿湿嗒嗒,汗珠从额头一路流到脖子里。他伸出手来用约定好的手势与我交流,这家伙真的是笨蛋啊,套着布袋的要怎么才能看的出手势嘛。
好在我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不如说能吓到柏女士他就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我清了清嗓子,现在应该能在头脑明晰的情况下与她交流。
“首先,我们愿意帮助你调查那栋房子里藏着的秘密,但是得有条件。”
柏心满意足地咪起眼睛看着我,拿着墨镜的手轻轻敲打桌面。
“早点这样不就没这么多事了,讲吧。”
“首先是我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以后能不能过上安定的日子就全靠我接下来的表现了。
“你也知道我过去的工作,不过我得再申明一遍那时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接下来我帮助你进行的调查,是基于我自己兴趣的最后一案,而在那之后我希望不要再来打扰我。”
“也好,反正用完之后除了丢掉以外你也没别的用处。”
“那接下来是第二点。”
能和她进行正常的对话这点让我对自己产生了奇妙的佩服,贝利尔偶尔也会说正确的话,不被怒气冲昏头脑才能找到这家伙的弱点。
“第二点是关于莓的,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宅子里的宝藏,那找出答案后莓也就没有继续扮演死者的理由。至少在我们发现秘密前保证她的安全,在得到答案后换还她正常的人生。”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那可是我可爱的宝贝女儿啊。”
柏笑着答应了我的第二个条件,但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会提出让她去死这样的要求吗,我搞不懂她是在说笑还是真心实意,直到目前为止的结果还算满意。
我看向贝利尔,想说的早就说完了。对方这么顺从的答应我的提议也是我从没想到的,或许贝利尔真的藏着有关柏女士的把柄,不然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穿着玩偶服的贝利尔惨兮兮地笑着,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贪这点打工钱也不至于热成这样。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他这么对我说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听好了,对付她这种老奸巨猾的人精就该用更为激进的方法去谈条件。找到秘密?最后一案?别开玩笑了,我们对所谓的秘密根本就一无所知,不知道那是人还是物或是富可敌国的钱财。就算你把你所谓的答案拿给她看,她也会用‘这不是我要找的宝藏’来敷衍过去,然后指示你为她去做更多的事,所以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怒意出现在了柏女士的脸上,‘她动怒的时候就是我们反击的开始’贝利尔确实这么说过。
“可别太得寸进尺啊,贝利尔。”
这话听起来像是咬着牙说的。
“别紧张,我只是想要莓留下来的那栋房子。实际上,关于那栋房子里藏着什么,我从老爷子那里听来的可比你知道的要多的多。找的东西我会亲手奉上,但在此之前你不能干涉我们的一切行动。”
“那好吧。”
我一时以为柏女士拿错了台本,但她站起身来看着我们,长叹出一口气。
“没办法掌控的东西,还是亲手毁掉来的更让人安心。”
我警觉起来,她怕是又要用出那一招,不过区区左轮的话只要提前意识到还是可以夺下来的。我和她几乎同时站起了身,论动作还是我要快一点,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好好感受一下吧。
“别轻举妄动。”
右方传来了贝利尔的提醒声,对付一个只会依靠枪械的中年妇女,可算不上是什么轻举妄动。用枪的攻击的人并不可怕,因为她这个时候只能用枪啊!
手确实握住了枪管,只需轻轻一拧就——
就会怎样呢,大脑突然在此刻断片了。
我握住的是被称作CAWS的军用霰弹枪枪管,是当初军队使用过的近身战武器。能记得这么清楚我还真的是了不起,感觉小腿在颤抖,除了发抖以外我还能干什么啊!
“喂,贝利尔,你有办法的对吧。”
我向那个别开视线的玩偶装寻求帮助。
“时间差不多该到了,我得把头套戴回去。”
他拿起我刚才放在地上的头套,看上去对现状漠不关心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有什么遗言吗?”
“能不能照顾好我的猫。”
我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那发夺命的凶弹,轻信那种人渣的下场就是我这样。
“等等,我能不能换个遗愿。”
柏女士点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请给那位顶着鸡头的家伙脑袋上也来一发。”
“也好。”
她说着把枪口指向了站在门前的贝利尔。活该,人渣,陪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上头是鸡身子是熊的笨蛋歪着头表示不解,他从玻璃门前移开,放进来一群头戴王冠活蹦乱跳的小孩。
“你们在说些什么怪话,熊鸡乐园可是开始营业了。”
原来这怪物还有名字的啊,脑海里想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
随着孩子们的出现,工作人员也开始慢慢回到了岗位。我点了份双人套餐,虽然打算一个人
享用,但柏女士显然不想跟我客气。
“不管怎样也不能当着孩子面开枪对吧。”
她嘴里塞满了我点的薯条,看上去是有意与我怄气。
“而且啊,而且孩子们根本就不怕我啊。恐惧无法传播的话,不是谁都威胁不了了吗。”
你倒是想想威胁意外的手段啊,混蛋。柏的表现与之前的强势判若两人,我认为现在的话大概有机可乘。
“所以说,之前提出的要求到底能不能继续商量。”
“那个啊”
她的手开始伸向了我面前的可乐
“那当然是——”
“那当然是没得谈,去死吧。”
柏女士的身后站着还穿着病号服的林檎,她手里还握着之前顶着我脑袋的那把霰弹枪。这很奇怪啊,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果然,就算过去了十几年,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姑娘也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林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和柏女士的后脑勺,拉动枪栓,眼神坚定。
“做的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冷静点,林檎,柏女士你也不要再说了。”
我试图拦在他们中间进行调解,但两人依然寸步不让。店员也似乎发现了些端倪开始指指点点,而贝利尔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看上去已经打成一片。
就是说只能靠我咯?为什么这也要靠我啊!
“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插手这里的事。”
这也太狡猾了吧,哪有这种收买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但确实对我有效。
“柏女士?”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
“也是嘛,尸体可不会责怪别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柏女士像是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这个距离的话,能行。
“看着自己朋友成为杀人犯的警探,这世上可是一个也没有啊。”
我向着林檎猛扑过去,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帅气的台词,管它呢。
“那还真是没办法呢。”
林檎微笑着扣下了扳机,在我够到她之前。
紧接着传出了尖叫,柏女士的脑袋在我眼前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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