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五色斑斓,流光溢彩,沸腾人声,喧闹气氛——狂风海啸般,重重地轰击在女孩的全世界!
包厢中欢腾热闹的一幕幕,幻化成了无数的流光溢彩,刀刃般旋转着、呼啸着、亟不可待地刺进了少寒的双瞳,而在这万花筒一般的世界中,远处高台上,那一家人幸福依偎着的定格画面,是最锋利、最寒冷、最无懈可击的那一把刀。
那三人站在那里,幸福与快乐的亲情不言而喻,组成了一个完整无缺的圆——圆这种东西,包容内部的一切,却又拒绝外部的一切。
不是第一次了——
少寒像这样,像一个身外人,站在圆外。
“好……”
浑身一寒,如坠冰库,少寒陡然捂住了胸口——台上,那男人注意到了突然闯入的少寒,男人那一刹那支离破碎的笑容,如此扭曲,甚至可以说是惊惧的表情,清清楚楚、分毫可见地倒映在了少寒的双瞳中!
那绝对不是一双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的眼神,而是——看到了一位拿着刀闯入自己家中、大肆抢劫、毁灭了他和谐幸福生活的强盗的眼神!
“好——”
口干舌燥、呼吸停滞、胸口发闷、背生冷汗,少寒感觉到自己快要溺死在这欢乐的海洋中了——快要溺死在这满溢的【幸福】当中了。
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在往日经历了无数次——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拿刀的人——即使明明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是她。
但心理创伤这种东西——人是没有免疫机制的,身体永远都不可能产生抗体,即使你经历一千次、一万次……当再一次品尝的时候,你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舔舐到那名为绝望的黑色物质。
“好——好难受。”
捂着嘴,带着哭腔,少寒终究还是哽咽了。
表现得再怎么坚强、独立……但少寒终究只是位不到十二岁的小女孩,她那看似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灵,她所谓的坚强与无所谓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掩饰自己而用鲜血浇筑而成的伪装。
那层伪装双面带刺、伤人伤己,曾经在大白温柔的抚摸下,尖刺收回,渐渐变得柔软下来,或许未来不知何时会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脱落,又或许会变得薄薄一层,轻无一物地贴着少寒的内心就这么伴随一生,只要小心翼翼,便不会渗出鲜血。
但在这一刻,终究是被已经来不及等待的叶未白用力一撕,“嗤啦一声”,还带着鲜血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叶未白眼眸低垂,若有旁人只会觉得他残忍,但他绝不会在乎,内心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伤口这种东西,一旦结成了厚厚的疤再去施药,反而更加难以治愈。
因为那个时候,再药效强大的药水,能触碰到的也不过是那层【伪装】。
必须要将那层【伪装】彻底撕下来,让伤口暴露,才能让药水真正进入她的身体。
虽然很痛、虽然伤口甚至会溃烂、虽然会想要哭出来——但那就是无处可逃的成长的代价。
此时此刻,在叶未白轻轻一推、白融重重一刀的共同洗礼下,少寒那道埋藏得很好的伤口已经彻底暴露了。
但是——
“但是,还不够,还差一步!”
看着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小女孩,叶未白喃喃自语,他还在等——等着少寒最关键的一句话。
【人只能自救】——这是叶未白的处事原则,因此无论世人再怎么难以理解、甚至产生厌恶,但是……他依旧乐此不疲地秉持着这一点。
人可以好,可以坏,可以善良,可以邪恶,可以圣贤,可以中庸,但是不能丧失原则——无论那原则在普世价值看来是否正确无误。
所以——
“所以,说出来吧。”
“说……出来?”含着泪水,痛苦地捂着胸口,小女孩茫然地看向叶未白。
“是的。”
叶未白凝视着女孩的侧脸,轻声道,“少寒,此时此刻,如果连对我也不能说,那你未来还能对谁说?”
“小叔……好难受啊……”银色灯辉下,表情痛苦而又悲伤,少寒双眼噙满了泪水,望着叶未白。
“啊,我明白。”叶未白只是看着少寒,并未做出任何其他表现,他轻声道:“被自己最亲爱的人捅了一刀又一刀,反而还被当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很痛苦吧?”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小女孩的右手握成拳头,死死地抵着左心,她的身体不自禁地蜷缩下来,她佝偻着腰在战栗着,“——这里似乎要爆炸了!好像被人碾碎了,又捡起来,又碾碎了……”
“我明白。”叶未白凝视着那快要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也在颤抖着,但是——他在忍!还不能伸出手,现在不是时候!
他脸上装作面无表情,只是那颤抖的双瞳表现了他的不平静,“差不多也到极限了,我明白的,少寒你已经很厉害了,所以可以了……到了这个程度,已经不会有人再说你是【多余】的了。”
“我……已经很厉害了?”
“是的,大概成年人也不会有你这么厉害——即使——”一顿,叶未白接下来的话,语气中带着遥远缥缈的追忆,若有所指,“是【我】,也比不上啊。所以——”
“所以……?”
“即使是成年人,也会有向生活求饶的时候——所以,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那么坚强与独立,也是没有关系的。”
叶未白微微一笑,笑容浅淡而轻柔,他的脸在银色的光芒下,熠熠生辉,柔和地倾泻在女孩双瞳。
砰、砰、砰、砰——!
话音入耳,少寒的心脏猛地加速,跳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剧烈,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恰恰相反,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灌入她的体内,驱散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
“大——大白……”
扶着冰冷的木门,喘着气,小女孩渐渐挺直了腰肢。
周围跌落在地上的世界碎片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飞回原位,那被白融绞得支离破碎的世界,一点点恢复了原装。
女孩那原本死灰一片的双瞳,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染出了世界的色彩斑斓,但那清丽漂亮的双瞳中,只倒映着一个人——大白,而那人却在视野中缓缓模糊——泪水盈满了女孩眼眶。
“嗯,我在这里。”
“大白——呜——”
“嗯,我在这里。”叶未白耐心地重复着。
“帮——呜呜——帮帮——呜呜呜呜呜!——帮帮我!”
“——帮帮我啊啊!”
女孩,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女孩,终于还是大声地哭泣了出来!
在飘荡着清脆悦耳的生日歌曲、洋溢快乐幸福的派对氛围的大堂中,在众多嘉宾愕然惊奇的眼神中,在白融夫妇难看的脸色中——少寒毫无顾忌地大声哭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音乐声停,众人静穆。
全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小女孩一个人在哭泣。
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吐出满腔的绝望与杂质!
泪水喷泉一般涌出眼眶,沿着两侧清秀的脸颊刷刷地流,汇聚在尖细的下巴处,流在了修长白皙的脖子上,蜿蜒到了胸口上,几乎是呼吸之间就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啊啊啊——帮帮我啊——大白!”
少寒仰头大哭,像是小孩子一样,本来就是个像孩子一样,对着叶未白伸出了双臂。
“当然。”
叶未白绽放出了笑容,打开双臂,接过了踉跄着跌倒过来的少寒。
女孩埋在叶未白怀抱中,泪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胸前衣服。
足够了!——说出“帮帮我”三个字的小女孩,已经足够了!人仅仅是学会坚强是不够的,还要学会求救——这才是所谓的【真实】啊。
温柔而又沉重地拥抱着女孩,叶未白抚摸着少寒的头发,轻声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么,少寒,让你看看谁才是【弱者】。”
“现在的你,以【过去】的你的视角看过去……应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吧?”
像是粘着父亲的小女孩,依旧哭泣着,少寒微微侧头,只露出一只含泪的瞳孔,望向了台上的夫妇。
他们脸色难看、阴沉……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任谁精心布置的生日典礼被人搅成了一团糟都会愤怒发狂吧。
可是——看得到。
这一刻,【现在】的少寒,可以清楚地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是——那个男人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甚至连自己都欺骗了自己,埋藏在三万五千里地底的【真实】!
在那个男人愤怒惊愕的脸上,隐秘地写满了两个字——【恐惧】!
若是【以前】的少寒,会认为那【恐惧】,是恐惧于她自己,但是此时此刻的她明白——
那个男人更多是在恐惧——他自己。
——那个曾经一事无成的自己。
——那个曾经卑躬屈膝的自己。
——那个曾经抛家弃子的自己。
——那个曾经【失败】的自己。
双瞳倒映着那满头大汗、面容扭曲的男人。
回忆一幕幕升腾而起,少寒明白了——白融,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把这座城市中前半生曾经所有的痛苦与失败都丢在了她的身上,也因此将她视为是他身为【失败者】时候的象征,他可以容忍她游离在她生活外,却恐惧于她闯入自己的生活。
——他恐惧于她,不如说是,恐惧于他自己。
那个首先觉得自己是【弱者】、【杂质】、【多余】的人——其实是白融啊!
“看清楚了么?”
“嗯,看清楚了。”女孩的眼泪不知不觉止住了。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让那个男人大出洋相、狼狈不堪,甚至不用说话,只是走到那个舞台下面,他大概就会崩溃。”叶未白淡淡地说着话。
少寒知道大白说的没错,那个男人,看起来家庭幸福、事业有成的男人其实脆弱到了极点。
看着那男人站在舞台上,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腰身佝偻。
不知为何,她隐约记起了在那个她的母亲离开的那个清晨。
她母亲曾经蹲在她床前说过的,但却被她彻底遗忘了的话。
<小寒,虽然如此——>
<但是,你的父亲大概以后是需要你的照顾了。>
<他,看起来高高大大、坚强独立。>
<其实,是个非常脆弱,甚至可以说是软弱的人啊。>
软弱——这个词真是太恰当了——原来,母亲早就看透了一切。
如果她愿意,或许真的能够将之前所受的所有痛苦都百倍奉还,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了。足够了。”
怔怔地望着男人旁边那一脸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男孩——那是他的弟弟。
那个可怜、无知、只是读着氛围做事的弟弟。
此时此刻,也读到了氛围,脸色苍白。
垂下眼帘,少寒摇摇头,重新埋进了叶未白怀中。
“走吧,大白。”
闻言,叶未白微微一笑。
一言不发,抱起小女孩,叶未白转身离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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