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贝拉的手机震动了三下,她从容地开始动作,从背包隔间里拿出一只圆盘和另一个像是U盘的小物件,走到电梯门右侧操作面板的位置蹲了下来。
“Белла(贝拉)。”
她将圆盘对准操作面板下的锁孔盖了上去,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圆盘闪出一道黯淡的流光,随后便传来了机栝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切断了,再之后便是一声轻轻的解锁声。等到圆盘被抽出时,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金属碎屑。
将弹开的金属盖拉开,贝拉把盖子摘下,直接把U盘送进了和诸多开关和按钮相邻的接口。短短几秒,电梯的照明就恢复了,楼层显示也开始正常工作,电梯仍旧停留在最初的七层。
贝拉起身去按开门键,但却并没有奏效,接着又像是生气了一样用力连戳几回依旧没有得到响应。我这时真是担心她会直接暴力把轿厢门打开,不由得握紧轿厢内的扶手。
“电梯在检修运行状态。外面敌人的数量接近预想中最棘手的情况。”
贝拉又蹲了下来,打开U盘另一侧的盖子,反过来再次将它送进插槽。贝拉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本来应该奇怪她的手机为什么在电梯内还会有信号,但在看到她携带的奇怪设备后这样的疑问便没有了意义。
“带上你买的东西,出去以后就逃回自己的房间,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贝拉将手指探入口袋把通话转移,然后将U盘回收,回过头来对我作出指示。
“把你的上衣拉链都解开,跑的时候有多狼狈就多狼狈。之后在房间里等我信号,别被直接卷入争斗,这样我们的证据才能经你的手传给应该收到的人。”
虽然明白这样行动的确在情理之中,但我总觉得贝拉是在保护我。
“贝拉…”
“‘我差点就能把人变成终生残疾’,这句话难道不是你亲口说的吗?而且让你逃本身也是部署的一步,即便供电恢复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在检修模式被切换成全自动以后敌人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贝拉说到这里顿了片刻,站起身伸手去按快门键,“能做到的话就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想办法让他们分神。”
“明白了。”
电梯门打开后,一只“电梯故障暂停使用”的黄色的立牌映入眼帘,果然正如贝拉所说,敌人已经渗入了旅馆内部。她靠在门边示意我先跑,我冲出轿厢拿出全部的演技磕磕绊绊地往自己的房间逃去,而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怒吼声,拿着断线钳的穿着维修工吊带夹克的工作人员也推开我边上的安全门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
他扫了我一眼,然后就背过我往那边去了。
旅馆会有备用的房卡和钥匙,所以要打开门锁是很简单的,但门内会有防盗扣链,这些人纵使有组织也因为轻敌丢失了宝贵的时间,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在拿出断线钳的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贝拉能够从本该被封死连外界信号都无法接收的电梯中逃出吧。而且,没能认出我的脸也就说明他们内部的信息交换也并不高效,这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当然不是说要乘着维修工还没反应过来把他打倒,但是拖延时间和分散注意力还是没问题的。
我快步赶到维修工的前面把他拦下。
“我房间的洗手台一直漏水,能看一下吗?”
维修工把视线从我的身上绕过看向我的背后,他的内心一定是十分恼怒的,但这时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看到他这幅样子我不由得为这个的战术自满,即使说要笑出来也不为过。如果他借口维修有先后我就耍赖,反正蛮不讲理的客人哪里都有。
“不好意思,维修需要先找客房服务预约…”
“可是我这着急啊!而且预约了不也是要你来修吗?为什么不直接一趟弄好?”
随着我这一番无赖发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般维修工都不会直接表现出的愠怒,果然被猜中了,这家伙根本不是去维修什么东西,而是要去剪开别人的防盗链。
“我连工具都没带你让我拿什么修你的洗手台?”维修工生气地问。
“你在工作时间为什么连工具都不带?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信不信我投诉你?就这么一个小旅馆服务态度还这样你们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太完美了,刚刚才被在物理上侵害的小嫩皮没演出来,上帝客人倒是演得不错。视线的边缘已经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她的移动速度很快,但是却不知如何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你…唉。真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大概是这次事件之后旅馆还准备继续经营,为了不节外生枝维修工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不过,要对Webber下手的情况下还有全身而退的奢望,他们难道准备让他永远不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不,光是这么想就已经感受到了满满的危险气息,必须破坏他们的计划。
“好,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我给你二十分钟,一会我打电话给客房服务,你二十分钟内不给我搞定我照样投诉。”尽量把对话拉长,同时通过放缓“通牒”让他放松警惕。
贝拉在维修工松了口气的时候适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回身后一个勾拳直接顶在他的下巴上,后者的身体甚至向上跃起了些许,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继续逃。”贝拉弯下身子从维修工手里扒出断线钳,“干得不错,马昂先生。”
我继续演出惊慌失措的样子,逃到自己房间的门前,急匆匆地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然后防盗链被解开的金属脆响传来,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洛华把我迎了进去,然后快速关上房门,挂上防盗链。
“外面发生什么了?”
绝对是被外面的喊叫和我惊慌的表现影响了,洛华的脸上也显露出不安。
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把手里的食物放下,正准备用手环把所有的信息都传递给洛华时却被她叫停。
“等等等别用那个!简单地说一下就好了!”
果然还是不习惯大量信息灌入的感觉吗。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整理语言。
“有一支小队保护了Webber,这家旅馆可能是之前那些暴徒的老巢。双方很快就要接触了,按照小队成员的指示,我们需要在之后代替他们向警方提供线索,因此不能直接被卷入争斗。”
洛华摁了摁太阳穴,片刻后紧锁的眉头才松开,姑且是吸收了我给出的情报。
“除了这个之外呢?你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为什么你外套拉链都开着而且身上有股葵花籽的香味?”
“这个…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北国的龙娘真的就是专门伪装潜入进行调查的小队成员。为了骗过宾馆里的敌人就让我配合她在电梯里对着摄像头稍微造了点假。”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的确容易引人误会,但要是撒谎另找借口或是闭口不谈在被洛华发现以后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而且我相信她是成熟明事理的,既然我把之前的约定遵守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活罪难逃死罪应该还是能免的。
“所以你身上是她的味道?”洛华微微眯起眼睛,用狐疑的视线上下检视了我一番,“你的裤子为什么破了?还有血痕?”
“真是激烈呢。”
在致命的二连问之后,洛华的视线变成了尖锐的刀子,“没想到你这么有余裕,内事还没解决就在外面抓紧机会假戏真做。”
“啊啊啊!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双手抱头坐在床尾,想着现在放弃就真的要惨死在修罗场里,无论如何都要挺过这一关,“所以说这是我最开始不配合想要逃跑的时候被打的,等这些结束让她帮忙一起解释你一定会明白的。”
“我找不到不配合的理由。另外你要是想说服我相信冬天荷尔蒙压制理智的龙娘的言论的话就免了,那只会让我觉得你也被荷尔蒙压掉了智商。”洛华就像我是脏东西一样远远地走开,这样的表现彻底冲走了我对贝拉他们的担心,现在我怕是自身难保要在社会性死亡的阳关大道上被人推着大步前进了。
“所以说马上要上战场怎么可能把体力浪费在那种事情上啊!”
“留种是本能。”不假思索地这么回了一句,洛华把脸偏到一侧,双手用力捏住床单。
原本还想继续挣扎的我,在看到她的细节动作后立即明白了眼下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洛华不是会被情绪歪曲常识的人,她不是真要跟我争个高下,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
“虽然被压在电梯里是既成事实,但是那之上什么都没有。在正式答复你之前我绝对绝对不会乱来也不会让别人乱来。”
洛华往我的方向挪了过来,揪住我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把。我甚至怀疑她的力度再稍微大那么一点偏导仪就要启动了。
终于松手之后,洛华把微微发红的脸转过来面向我:“那现在做什么?”
“呃…?现在?”
洛华为我的回应感到不满,照着我的大腿又是狠狠一掐。
“你是打算放着他们不管吗?为Webber的安全也要做些什么,至少先报个警。”
真是糟糕,之前都没考虑到这茬,这里要是把警方过早卷入绝对要出问题,先不管贝拉他们会怎样,行动可能被迫半道而止而Webber可能存在的计划也会被打乱。
“那方面需要再缓一缓,现在报警就算能把那些暴徒抓住,也没有能够用来指证他们和上周袭击有关的证据。”虽然一般来说警察都是最可靠的,但眼下情况特殊,“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卷入进去,但是分散那群人的注意力还是没问题的。”
稍稍整理已有的条件,将脑中的计划向洛华陈述了一番。
“安全起见,用气鳞保护好自己。”我走到门边握上把手,“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洛华涨红着脸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点头跟了上来。
将门拉开一条缝,我亲眼确认之前的维修工已经被从地上带走,推开房门立即右转朝着走廊尽头狂奔,果不其然没跑多远就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前面现在不能过去。”
“你们这宾馆怎么回事,电梯维修楼梯也没一个!”继续扮演无赖客人,将工作人员往旁边一推就继续往前跑,“别拦路!”
身后的洛华则非常入戏地一面高喊着“负心汉”一面要追上来打我。虽然我觉得其中也有那么一些是真情实感吧。
然而,我的前面并排拦着两人,随着被推开的人“拦住他”的叫喊,所有人都警戒起来了。之前的吵闹声平息了,警戒倒是严格了不少嘛,可惜的是没有专门认我的脸真是一大败笔。
“别挡路!我要是半身不遂了你们赔不起!”
一点不减速地向前猛冲,直直地冲进两个人的包围中把他们连带着撞倒在地。我已经越过了视野的拐角,现在可以清楚地看见走廊的尽头。在那里,贝拉已经被不下十人团团围困,即使她有着傲人的身高,我也仅仅只能看见她头顶的犄角而已。与此同时,虽然第一把剪线钳被贝拉处理掉了,但这家宾馆的维修器械可是十分充足,现在全靠着贝拉堵在门口才勉强挡住。
贝拉在保留实力,明明只要她愿意的话别说十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也照样尾巴招呼管够。同时,虽然小队成员各有分工,但负责保护Webber的队员应当也有着相应的实力,如果从客房里杀出来的话最惨的绝对是这些自以为在人数上占了优势的暴徒。
一码归一码,我现在被地上的两个人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别过头去看一开始被推倒的的家伙也追了上来,再不行动就太迟了。
“负心汉!你给我死!”洛华用力一脚从背面踩在我有脂肪保护的髋骨上,我没有多大痛苦但气氛可都有了,紧跟而来的第二脚往上踩到了我的腰,而那里还有紧紧抱着我的人的手臂,接着是我的两腿,那里同样有着夹上来的两人的腿。一连挨了几脚后他们实在忍受不了,拘束我的力道略有松动。
“你这个疯女人!”其中一人愤怒地瞪眼看向洛华,而后者当即扑下来把我从他们手中提起,然后踢了他一脚。
“呸!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洛华抓住我大衣的后背,大有一副要狠狠教训我的气势,这时候我飞速解开大衣拉链金蝉脱壳继续向前奔逃,从后面追赶上来的工作人员也被洛华用力甩开,地上躺着的两位自然也都痛得说不出话。
一追一逃,我们和人群的距离转眼间就被消除了。其中自然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但我们要做的可不光是引起他们的注意,明明可以轻易干掉敌人,贝拉却一直在隐藏自己,说不定是故意示弱,她想要进一步让敌人大意。
“按计划行动。”在意识中向洛华下达指示,我略微放慢奔跑的速度。
“滚!”,洛华追上来一把把我推到墙边,然后气势汹汹地走向人群,在那群人的警惕视线与防卫姿态中把他们挤开,一把抓住贝拉的手腕,“就是你这个偷腥猫吧!”
人群被拉开了一条缝,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该如何行动,任由洛华推进到客房门口,到贝拉的身边。
贝拉愣了一下,然后与我四目相接,我轻轻点头。洛华已经吸引到了足够多的注意力与仇恨,突破口要出现的话就是现在。
“够了!不想死就滚一边去!”一个壮年男人从报纸卷里拉出砍刀,这样的凶器的突然出现让我吃了一惊,在刀具管制十分严格的现在,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平民手中,“原本还以为这条白虫有什么能耐,不过是力气大了点,倒是你们这些屁民碍事!”
“听到没有!把手松开滚一边去,不然我连你一道砍!”就像一头嗜血的猛兽一样,男人的眼中冒着火焰。
贝拉将洛华的手甩开,然后在她胸前推了一把逼她退出。
“算你识相。”男人咂咂舌,说,“你们两个就在那蹲着,等我们完事再处理你们。”
贝拉等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摸出对方的底牌并确认头目。
“配合。”我在意识里指示洛华,让她蹲到我身边来。包括最开始被打倒的工作人员在内的几人将我们围在了墙边,在我们两人装出惊恐的模样时投来复杂的视线,他们大概也不是真对我们有敌意,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不凑巧遇到这件事而已。
一个戴圆眼睛穿着打扮都像知识分子的人刷开了对面房间的门,壮年男人则用刀指着贝拉让她进去。
“配合点,不是忍不住嘛,那就来个够吧。反正今天你们都走不出去了,不如做个乐死鬼。”
这么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而贝拉的表情也让我担心起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胸有成竹。
一扇房门关上,另一扇被打开,防盗链被断线钳轻易地剪断,房间中的人也无法更久地抵挡来自外部的冲击,很快地就有一人突破进去。在我心头一紧犹豫着是否应该发起突袭时,闯入房间的人就被用物理方式请了出来。
倒也不是说整个人横飞出来,但带着途中绊倒的另一人在地上一连滚了几圈直到抵上墙壁才停下是真的。遇到这样的变故,门外余下的几人当即作出警戒的姿态,其中更有一位拿出了身上藏着的小刀。
然后室内飞出的一把椅子正中头部直接把拿刀的人砸倒在地,房内闪出一个迅捷的身影,在外面的人反应过来前就有两人在肚子上结实地挨了一拳,他们抱着腹部后退的时候又有一人被高抬腿踵落劈得跪倒在地。
在周围的敌人都开始哀嚎而原本将我们包围的人也开始畏缩时,身着军绿色大衣的猫娘把视线移向我,其中让人发寒的敌意慢慢消失。她理了理大衣的毛领,不紧不慢地关上身后的房门,然后弯腰把地上的小刀捡起。
与此同时,对面客房的门打开,贝拉看了搭档一眼。
“Вика(维卡)。”她抬起手,将手里的砍刀递了过去。
“Тщательный(交给我)。”在砍刀交接时我才注意到两人都已经戴上了手套,看来她们所做的准备远比我想象中还要俱全。
“在场的各位先耐心等一会,等我们办完事再来处理你们,如果擅自逃跑的话这把刀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从我手里滑出去。我承诺只要你们涉入不深最后都会没事。”名为维卡的猫娘讽刺地借用了之前从暴徒口中说出的台词,尾巴在身后高高竖起以示威慑,在她这么说之前我身边的人的确在不断张望意图找到逃跑的时机,但被这么威胁后最终还是打了退堂鼓,在我们边上坐成一圈。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滑稽,放弃抵抗一部分是侥幸心理使然,但这同样也意味着这些工作人员很可能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才参与的,并不算是核心成员,这也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他们之间的消息传达低效了。
维卡转身捡起被抛在地上的报纸卷,重新把砍刀插了进去。
“过来,拿着这个站在门口,按维卡说的做。”贝拉看向我,递出两支录音笔。我不敢有迟疑,立即迎上前去将其握在手里。
往门内看去时,全是一片狼狈的景象,之前进门的两人裤子都被褪到了脚跟,衣服被撕开几道口子,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现在正背对背被两副手铐将手固定在一起。就连床铺都已经被掀翻,桌椅也远远地躲到一边,说实话贝拉究竟是如何在对方呼救前就在不发出噪声的情况下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我根本无从想象。
可能是维卡那边吸引了太多注意力,而两人的行动速度又快到在人反应过来前就把战斗单方面结束了吧。
贝拉从门口让开,而维卡则进入房间之中。
“脱到腿上的裤子是最好的绊脚索,真有你的,贝拉。”
在两人交换位置的时候,她们还不忘对对方的表现加以评价。
“不用拳头去和刀刃对拼,你也不傻。”
“说到刀,贝拉。这刀进去我就故意伤害了,怎么办,应该捅哪里呢。”
“割手指吧,指尖指肚都多切几刀,浅一点。”
一里一外,两人开始了危险的对话,被这么威胁了过,壮年男人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有本事杀了我啊!你以为你逃得掉法律的制裁吗?”
“好冷的笑话。”维卡走到出言不逊的男人面前,用包着报纸的砍刀刀背用力敲了他的脑袋,“虽然想要反咬一口的勇气令人佩服,但你们似乎并没有不害怕我们的资本呢。你们调查的时候应该也有了解尼斯科拉制药吧,对你们来说还是监狱比较安全哦。不老实把包括你们如何对袭击者进行洗脑又是如何向他们下达指示的细节、如何利用防火梯和钥匙配合着安插在保卫处的人篡改监控偷偷进入房间完成指挥的全过程向警察交代清楚的话我就把你们沉到克谢尼娅海里去喂鱼。另外,我们不管怎么看都是在正当防卫,要是乱说话说不定会变成土豆田里的堆肥哦。”
令我惊讶的是,她们并不是要从这些人口中逼出真相,而是要让他们亲口把这些罪行招认。两人究竟是如何、又是在何时查出这些暴徒的作案方法的,我同样不得而知。
尼斯科拉制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呸!少在这唬人了,你真当我们的警察是吃闲饭的吗!”男人鼓起眼睛,狠狠地啐了一口。
“唉呀,真奇怪,明明是犯人却那么信赖警察呢。”维卡把砍刀和缴获的小刀都放到一边,“贝拉,你手铐的钥匙在哪里?”
“包包的隔层,钥匙有颜色区分。”
“Copy that.(收到)”
维卡拿出其中一把钥匙,将连接壮汉右手与另一人左手的手铐解开,得到这个机会的壮汉立即伸手想要掐住维卡的脖子,却被她敏捷地抢先握住了小拇指。
“啊啊啊啊啊啊!”
即使是之前被打得鼻青脸肿,壮汉也没发出这样的惨叫,原因很简单,维卡用全手的力气去扳他的一根手指,用全臂的力气去把他的手掌往下压,又用全身的力气逼着他的右臂违反关节运动。
“别急别急,现在晕过去就没法老实交代了。”
在另一人抓住机会站起的时候,维卡用力踹了一脚壮年男人的裆下,他整个人窝囊地蜷成一团,而他的同伙也被带倒脸朝下栽在地上。维卡狠狠一脚踩住另一人的脑后,然后蹲下身子从大衣内侧拿出一只黑色的小盒,拉动一下后发出上膛的声音,将显露出的枪管状结构顶上壮年男人的脑后。
“你们的治安的确不错,但是既然你们都可以在随意殴打外国游客的情况下逍遥法外,外国黑手党随意让几个人脑袋开花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你想成为其中一员吗,想的话就把你高傲的头抬起来吧。觉得我在开玩笑就想想我折你手的时候是不是开玩笑。”
男人额上沁出汗水,没有了声音。只是我看向维卡的眼神中也不免有了惊恐,看出了我的恐惧,维卡对我露出一个微笑。
“你们的所有事早就被查清了,不用瞒了吧。说出来就能活命哦,给你五个数。”
“пять、четыре、три。”维卡快速地从五倒数至三,然后开始缓缓地倒数,“два…”
“真是勇敢呢。”维卡将枪口从男人的头上移开,朝着他的脊柱顶了上去,“那就从这里开始吧,只会残疾,及时去医院还不会死。这是给你的奖励哦,但不会有第二次。”
“砰!”
维卡把枪口拿开的时候,男人的大衣濡湿了一块,但既没有出现破口也没有往外渗出血液,可他却像真的中弹了一样痛苦地发出惨叫。
枪口重新顶上他的脑后。
“这次我只数一个。”
“我说!”壮年男人发起抖来,**已经濡湿了,“对不起老板,但我还想活命啊。”
旁边被踩着脑后的人轻哼一声。
“录下来。”维卡抬起脸看我,而我也立即执行了她的命令。
“我们控制有旅馆中一部分人,但管理层成分比较复杂,不是所有人都是国强团的成员,所以我们需要等待时机。我们预先找到外面一些有意愿的参与者并进行了一些精神层面的操作,在任务完成后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而没有证据他们的惩处也会很轻,作为交换我们会提供一定的好处,但这些都是在风头过去以后才履行,所以现阶段警方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在行动前我们自己的人租下了朝向湿地公园视野最好的顶层房间,那里有室外防火梯直接连上,我们退房前复制了钥匙,行动当天利用防火梯和复制的钥匙进入无人的客房进行指挥,并且让保安部的人处理过监控,这就是全部了。”
维卡看向我,点头。而我也中止了录音。
“刚刚打你的是射水枪哦。”
维卡松开两人,站起身子再次拉动小盒,将枪管收起。实际的情况当然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但至少壮年男人的确没有受到多少伤害,恐怕那只小盒是改造过的无针注射器,而其中装有的是某种不妙的药物吧。
维卡重新把地上的两人绑在一起,背起贝拉的包,带上两把凶器退出房间。
“拿一份给我,剩下的物证到时候全部交给警察,这个录音就说那群人得意过头门户大开讨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你在路过时偶然听见录下来了,至于你身上为什么有这支笔…”
“尼斯科拉制药抽奖的奖品。”维卡把一张奖券塞到我的外衣口袋里,“完全可以追踪,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准备,简直就像是一场惊天阴谋一样。
“听好,如果今天的事跟你们无关,那么一句话也不用多说,现在可以原地解散。不过要是不幸牵扯到了还想要装傻,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求我让你开口。来一位带我去监控室。”
维卡把背包还给贝拉,走向畏缩成一团的人群,而这时房内却传来了一阵惨笑。
“军阀割据之时,我的掌柜救济八方难民,最终因为不愿为军队清出房间以身证道。我愤怒啊,军阀没了,该向谁寻仇?”
“是国强团让我明白,把赤县搞乱的不光是军阀,军阀不过是牵线木偶。军阀没了,但幕后黑手还在。只是没想到,不光当年那些人是懦夫,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懦夫。”
“如果总要有人流血,我就当第一个吧。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听到这里,我终于是忍不住了。那么多年过去居然还沉浸在民族主义狂潮中,虽然本质不是全恶,但方向从最开始就错了。
“请你不要侮辱历史。”我说。
圆圆的镜片后,那双眼睛射出锐利的光。
“把仇恨忘得一干二净的人才是在侮辱历史,先辈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不让我们继续跪着,而你现在居然能一面资敌一面大义凌然地说出这种话。这不是你的错,是外人的渗透和离间,现状必须改造,我们终将立于世界的顶点!”
“就让证据和我一起进坟墓吧!”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踩掉了束缚在脚踝的裤子,站起身,拖着壮年男人冲向落地窗,后者受到药剂影响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即使挣扎着在地上往反方向爬行也无法抵御被拖向窗边的趋势,只得狼狈地求救。
维卡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缓缓走到房间内。
头领用额头和肩膀交替去撞落地窗,但因为速度不够直到额头都出了血还是仅仅只把玻璃撞出了些许龟裂。
“玩够了?”维卡拿出黑色盒子,拉动上膛。
头领轻哼一声,身体颤抖起来。
“国强团万岁!”
他吐出舌头,将嘴巴张大到极限。
维卡迅捷地抬手射击,一股水柱直直地进入到头目的嘴里,后者立即倒地。
这样的一幕让我脊背发寒,他的狂热是真实的,而这个组织恐怕已经渗透进各个地区的不同人群。最让我担心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他与“国强团”的联络方式,如果不是因为他同样被进行过精神层面的处理,或者他真能做到宁死不屈,就意味着我最担心的情况已经成为事实——
恐怖细胞。在这种架构下,国强团不过是个名字,无需联络和组织,只要事件的影响扩散,任何人都可以是国强团。
不知何时起就开始铺陈的乐曲,终于爆发了。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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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九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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