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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媛唐之战

第二十章 媛唐之战

六月一日早,先锋郦远英所部步骑六千进入媛唐境内赵家屯,探马报得胡人已经停止进攻媛唐城,但围城还在继续。

于此同时,左护军、远北游击龙大威发现了胡人游骑数百人,龙大威带领兵马追击,却因为人困马疲,没有任何斩获。

到午时左右,总兵萧霁率领大部军马抵达赵家屯。这么大的阵仗当然瞒不过敌人,更别说龙大威的行动被胡人的游骑看得一清二楚。在这大热天里,士兵们刚刚吃饱了饭,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先锋郦远英的探马就带来了萧霁久 等 了的消息:

胡兵数万,已经向赵家屯进发,未时末就可到达。

如果看一下地图的话,就可以发现媛唐城是位于远北万胜军中心位置的城市,从撒岭卫到媛唐,隔着三个卫所,而这三个卫所同时遭到了攻击。此刻又有大批敌军准备与媛唐附近的萧霁军队进行决战。

如果可以的话,媛唐北方的三个卫所同时出兵,就可以对媛唐的敌军形成夹击之势;就算不及时到达,敌军败退,那么他们的返程也必须经过这三个卫所。这三个卫所的驻军,无论怎么样都是对媛唐的敌军的威慑。

但现在他们同时遭到了敌军的攻击,这使得三地驻军自顾不暇,不可能再对萧霁他们起什么帮助。这也可以解释胡人在神御内地竟然可以如此无所顾忌的原因。胡人的兵力优势可能前所未见。

更要命的是,媛唐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地势极为平缓,偶有几处缓坡,根本不能对骑兵构成任何阻碍。

面对这一危机,萧霁立刻做出了部署。

经略郦远英、参将龙滔引火枪火炮军六千、步军四千,在赵家屯前部署阵地坚守;参将张瑶、游击万里引骑兵三千在赵家屯西南驻守;参将龙大威、游击卢忠引骑兵三千在赵家屯东南驻守;萧霁自己与防御使贾庆、都指挥彭声引剩余一万五千步军驻守屯中。

兵力的劣势尤其是骑兵的劣势让萧霁不得不选择坚守,如果步军能第一时间挡住胡人的冲锋,左右两支骑兵部队就能杀进敌人的后续部队中搅乱敌人,最终迫使敌人撤退。

事实上,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战术了。

等着吧。

。。。。。。

赵家屯前阵地,郦远英、龙滔等几个旗将骑在马上,看着手下的炮兵们在准备弹药,调整炮位,做最后的准备。

神御边军的主战火炮是在镜和八年定型的虎威炮,由兵科都给事中杨梦龙献图制造,可打四里远。镜和十二年,大理寺总兵匡健发明子母弹法,子弹为铁球,母弹为打包好的火药,一旦使用,将母弹和子弹依次放入炮口,点火即可开炮,拉出母弹放入新的母弹和子弹,立刻可以再次开炮。至少理论上是这样的。鉴于取出不易以及炮管的寿命,在敌人骑兵全速冲入射程内后,炮兵组可以射击两轮。

边军用的火枪则是普通火绳枪,射程只有八十到一百二十步左右。由于在火枪上开发子母弹的技术并没有成功,边军火枪射速缓慢,基本上只能对骑兵进行一轮射击,极个别的熟练枪手(比如射击千眼、神机营百眼等)能发射两轮。但用上三段击战术使得边军火枪手的射击速率有所提高,能够不断的向骑兵倾泻子弹。但是,边军火枪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它的稳定性非常糟糕,一旦在复杂环境下使用它哑火、炸膛的几率大大上升,风力一大,再装填就非常困难。

媛唐之战战败,从一开始火枪手的表现上就已经注定了。

未时初,郦远英突然听到了低沉的轰轰声,随之而来的地面传过来的颤抖。**的战马不安地嘶动着,马夫费了好些劲才把它稳住。这时所有人都挺起身来,睁大眼睛努力地看向前方。

郦远英擦了一把汗,从一旁的旗将手里接过了千里镜。透过细长的镜筒,郦远英看到了远处的缓坡上,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色旗帜,上面还有竖条的白纹。一个骑手,渐渐地显现出他的全身,连同他的马,突兀地出现在缓坡上。

这个胡人并没有带任何武器,他只是举着一杆大旗。一个人面对着神御的数万军马。但是轰隆的马蹄声以及脚下感受到的颤动却没有停止。

“快查,黑底白竖条,是哪个部落的旗帜!”郦远英低声命令道,旁边的旗将马上掏出一本旧得破破烂烂的册子哗哗地翻起来。

“回大人,是匡掖部。”

“匡掖部啊。”郦远英对这个部落并不太熟悉,只知道这是个离撒岭卫很近的部落。

倒是龙滔听了皱了皱眉头:“我去年听闻匡掖部酋长叫拔赤力,这个人去年攻击北方的特木兰部,大获全胜,特木兰部几乎被灭种。”

“看来是个狠对手了。”郦远英咽下唾沫,定了定神。他依旧通过千里镜注视着对面的那个骑手,身边一万名士兵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们手里不是千里镜,他们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突然,郦远英的视野里就凭空冒出来一堵墙。那名骑手的身后,千万名骑手驾着战马跳出来,排成了绵延的长阵。他们手里有的是旗帜,有的是骑枪,无数杆木棍直直的指向天空,而无数杆枪尖那金属的枪头,在太阳光的直射下点点的闪耀着,就像夜空中密集闪烁着的星星。

胡人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天地顿时安静下来。

最前排的战马都披上黑色的罩袍切蒙上了双眼,胡人的骑兵用这种方法驱使着马匹忽略掉动物本能,就算前方有密集的枪阵战马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准备作战!———”看到此情此景,郦远英反倒有了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比起迟迟的等待,直接上来决战反而让人安心。

他的命令通过各级军官传下去,短时间内就已经传达到了前线阵地的各个单位。五十门虎威炮、三千多杆火枪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每个旗将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部署完毕,就等敌人冲锋了。

“呜—————”低沉的长音突然升调上扬,是胡人发起进攻的命令。天地间再一次沸腾了!无数骑兵从缓坡上冲下来到平原上,瞬间将那名原本非常显眼的骑手淹没在黑色的人海中。郦远英紧张地看着这一切,一旁的炮军千户也紧张地估算着敌人前锋与火炮射程的距离。而龙滔则担心地回头张望着。背后神御的大旗朝南飘扬着,不远处赵家屯模模糊糊的房子也看得见中军的大旗。

他没有注意到,风有点变大了。

最前排,所有火枪手都将火枪举起托肩瞄准,眼睛里模糊的人影随着距离的拉进而不断清晰,感受到的心跳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马蹄的轰鸣不断撞击这耳膜。

“开炮!”“开炮——!”

以郦远英为中心,东西命令一次被传达下去,五十面小红旗相继挥下,火炮的怒吼顿时响彻整片大地。

沉重的铁球冲出厚重的烟幕,在力的作用下呈翻滚的姿势划出到优美的抛物线,最终重重的砸在第一批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群人中。

铁球落地并不会爆炸,但地面或者肉体的阻力并不能让它们立刻停下来,它们砸出一个个血坑之后还会蹦跳着继续向前翻滚,打烂沿途碰到的所有东西。

血雾和尘土立刻弥漫开来,不少骑兵连人带马都被铁球砸烂重重的摔在地上。而落在地上的铁球还在前进,马蹄一碰到就会i立刻折断,将上面的人狠狠地摔下。由于阵列杂乱的原因,这一现象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没遭到攻击的人被身边骚动的马或人撞击连带着撞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后面跟上来的骑兵踩烂了身体。

第一波炮击至少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但后面依旧有大量骑兵绕开他们继续冲锋,并在第二波炮击发动之前又拉进了不少距离。

炮兵们这时将炮口调低到预定位置,并将母弹换成威力稍小的型号。第二波炮击的炮弹不再是纯实心的铁球,而是带有铁链的版本。冲出炮口的同时铁链从表面的嵌槽中脱出,就像非在半空中舞动的流星锤。这大大提高了炮弹的扫荡面积。

在势能的加成下,人体若是被这铁链打到就会即使不会断裂,也会留下根本不可能愈合的伤口,最后肯定是死。

第二波比第一波打得更准,直接在密集的人群中打出了数个空洞,并且制造了骚动。就算是蒙着眼的战马都能从周围的嘶吼悲鸣中感受到伤亡的惨重,更别说坐在上面,视野良好的人了。

很多马受了惊,不能听从命令,而阻断了后续骑兵的冲锋。胡人的攻势在两波炮击中被减缓了,但没有停止。

“胡于战时,非令不退,非捷不止。勇往直前,不顾生死。此诚我军不如胡之处也。”

这时火炮已经失去了作用,考虑到炮管的缘故他们不可能在骑兵冲上来之前再开一炮了。事实上由于铸造工艺的问题神御的火炮也不可能连开三炮。但只要再由火枪手进行一轮三波齐射,再由后面步兵枪阵顶上就能遏制住敌人进攻的锋芒。两侧骑兵再杀出,那么胜利就不再是天方夜谭了。

郦远英想着,举起右手,看着在混乱中依旧冲锋的敌军准备随时挥下发令。

“啪啪啪!”

“谁!谁先开的枪!”郦远英怒吼到。他并没有下令,敌人并没有进入最有效的杀伤射程,但他听到了开枪的声音!

“谁开的枪!老子马上斩了他!别开枪,都先别开枪!!!”郦远英绝望的喊着,但由于那几声枪响的带头作用,神经过度紧张的火枪手们不约而同地纷纷扣动扳机,一时枪声大作。三排火枪手此刻全无射击次序,只顾自己开枪,完全不理会身边绝望地队总把总,以及各个百户、旗将的怒吼。

郦远英气得眼睛充血,他伸长脖子想看清烟雾中的情况。而火枪手们则在军官的怒吼声中紧急再装填弹药。

突然,风力大增,烟雾一下子就被吹开,而火枪手手中的火药筒中原本想抖落进枪管的火药粉也被吹散。整个火枪队列顿时大乱。

郦远英不敢相信地看到了排密集墙阵胡人骑兵从吹散的烟雾中冲出,长矛已经放平。而眼前的火枪手已经被吓得丢下枪放回跑。少有几个还在努力装填弹药。

“步军枪阵给我务必抵住!!!!!”郦远英只能这样喊了。火枪并没有发挥出它至关重要的作用,胡人的攻势在炮击中恢复了过来,步军和已经溃败的火枪手将承受没有任何保留的冲击。

媛唐之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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