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博纳醒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天边已经泛白，地平线处漏出的阳光照亮了这片沉眠已久的大地，依旧湛蓝的河流在他们身后静静流淌着，滋润着下游一整块平原地区，丰沃的水草应该能够养育数十、甚至数百代的人。
大自然向来是公平的，就连他们周围灰白的土地以及干枯的草木也沐浴在了阳光的生命气息下，难以联想到之前这里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可能需要几十年这里才能恢复原样，不过对自然而言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整座采佩什城堡已经彻底被摧毁，之前被梅涅瑟丝召唤出来的黑泥已经因为术式的设置而回归了原本的世界，只有已经被烧成焦炭的几具尸体还有昏迷了的人躺在了大厅的地上。
“小子，捡回一条命了？”米尔克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的那双鹰眼正盯着远处的一具已经破碎的骨架，好像它会突然活过来一样。
艾博纳只记得他躲在石头后面的时候，梅涅瑟丝和米尔克突然被一团黑影包围后，有一个人从黑影的侧面像杯子中溢出的水一样，慢慢地从阴影中浮现出来；之后仅仅是一个眼神，他也被黑暗包围，随后只感觉到脖子处一阵痛楚，便失去了意识。
“啊？嗯。”艾博纳想坐起身来，可是他的肢体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躺在草地上用不太响亮的声音说话，“老师呢？”
“在那边坐着休息呢。”米尔克依旧盯着那具骨架，用手指了一下方向，“我不想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还是等等问问你的老师吧。”
“嗯。”即使是躺着，艾博纳还是点了点头，看向米尔克指着的方向。
旭日的斜光给这里投下了明暗的影子，梅涅瑟丝正坐在阴影中闭目休息，身下的土地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地暴露在光明中。乍一看，就像是被灰尘蒙蔽的水晶球中呈现的景象。
宛若是被放置在了教堂花窗下的女神雕像。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一切可以停下来，给他更多的时间记下这个画面。
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会把眼前的这个人当作“魔女”来看。
就这样，米尔克盯着那具骨架，而艾博纳则是看着自己的老师，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溜走，直至现在。
艾博纳眼前的名画重新动了起来，梅涅瑟丝慢慢睁开眼：“艾博纳怎么样了？”
这是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他醒了，放心吧。”
“老师，我没事。”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倚靠着岩石慢慢地站了起来，即使中途有几次差点由于体力不支而倒下，不过她还是站了起来，用岩石撑着身体，看向那具骨架。
“那边直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米尔克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提前回复道。
梅涅瑟丝点点头，表示明白。
“老师？之前是怎么了啊？”艾博纳终于有些体力可以支撑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嗯……”梅涅瑟丝沉吟了一会儿，尽量简单地解说，“你被吸血鬼吸血了，然后我用了点小手段把你救回来了。”
“小手段？你可真谦虚。”米尔克回复地比艾博纳还要快，作为一切的见证者，他是除了当事人以外最了解的人。
“说得太复杂反而会让别人难以理解，我就尽量简单地解释了。”梅涅瑟丝看向远处的道路，几辆车厢上绘有白色鸢尾花的马车从远处慢慢地驶来。
“看样子集会也派人来了，我们还是先撤吧，他们审问的严酷程度可不比魔女审判要差。”梅涅瑟丝跪在地上，拿出了粉笔准备绘制法阵。
“等一下，你不是集会的人么？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这不是躲，只是避险罢了。”梅涅瑟丝嘴和手都没停下来，“以前闹出过点事情，所以还是先躲一躲比较安全。”
“哈？你是把他们的藏书库给烧了么？”
“差不多吧，可能还稍微严重了一点点。”
米尔克沉默了，他是集会中塞恩特派的成员，自然也是了解集会内部的规矩。比烧毁藏书库还要严重的罪行……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极限了，就连私藏文献这种事他都不敢想。
梅涅瑟丝很快就画完了法阵，抱起艾博纳站了进去，“你要来么？”
“不了，我也没有必须躲着集会的理由。”
一阵蓝光闪过，梅涅瑟丝和艾博纳已经消失了，这里只留下米尔克还有躺在远处的那具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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