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伤痛的城镇中（2）
这里是拜勒特镇的议会厅，广大的空间内七零八落地坐着不到三十几个人，远没有昔日那样盈满与壮观，而在外观方面同样也谈不上什么体面。
与会者们身穿的衣服风格迥异，颜色也多种多样，就连少有的几件正装也是款式不一的白领工作服。总而言之，整个大房间内只有那么一个人符合镇议员的样子。那正是坐在主席位上的镇长，一位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完全斑白的老绅士，此时正在发出着复杂的叹息声。
他在哀叹当下的局势。
对于镇子，布朗伯爵政府早早便撒手不管，另一边的共和国却也没有接手的意思，因此拜勒特镇从很早以前就陷入了一种无政府的状态。
于是，那些曾经看似亘古不变的日常秩序也就连一个晚上都没有坚持住便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的混乱。就连现在能够稳坐于主席位上的镇长在当初也都有过那么几次险象环生的骇人经历。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共和国军展开了他们名为“征收”实为“掠夺”的行动。对于镇子而言这里面有悲却也有喜。悲的是牺牲，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喜的则是民众精神上的觉醒。
虽然到头来也还是没有人真的敢反抗军队的蛮横行为，但这件事情过后大家却都意识到了团结与稳定的重要性。
所以，全镇的居民再度回归到了镇长的领导之下，以其为中心组建了临时的自治组织。而作为成果之一的便正是老镇长眼下所面对着的这个崭新的临时镇议会了。这无疑是很好的，但其专业性却也难免成为了老镇长叹息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当前明明有很多值得讨论的问题，可议会眼下所执着的却是在老镇长看来最为无关紧要的一个：城镇传统的圣诞庆典到底还要不要举办？
对此，老镇长的内心实在是忧郁难平：“拜托！城镇西北方就驻扎着一支共和国军部队，这难道不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吗！”
然而，这样想的人就目前来看却只有老镇长一个人。其它东拼西凑来的临时议员们虽也都是各个社区内富有影响力的人物，但在政治眼光上还是太过短浅了。此时的众人就只顾争吵着自己所关心的问题。
“荒唐！不可接受！”支持派的人气愤地怒吼道。他一边用手指猛烈地敲打着桌子一边大吼大叫：“这座城镇的圣诞庆典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换句话说，在一千年中，无论情况怎样，这座城镇都没有中断过庆典的举办！这是我们引以为豪的文化！也是我们对祖辈对母亲一般的地球献上感谢之情与祝福之意最重要的仪式。中断它是对祖先对地球的亵渎！”
“没错！”
“没错！”
“庆典必须要举办！”
“那也是要分时候的！”反对派的嘶吼毫不逊色，“诚然！托了市长先生的福我们保留了大量的物资而不至于像别的城镇一样四散奔逃，但这不等于这场危机就不存在了！我们应该节省物资，每个人每天用什么东西用多少都应该配额，更遑论耗费物资去举办什么庆典！而且，你们闹得那么厉害是生怕共和国军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食物吗！”
“对喽！总算是有人说到正题上喽！”
兴奋地在心中咆哮着，老镇长终于从哀叹中振奋了起来。他本想借题发挥，可却没想到自己尚且还没有开口议会厅的大门就被人给粗暴地推开了。
“砰！”
就此闯入的中年男子，老镇长认得。他是自警团中被分配来负责监视城镇周边状况的人们中的一个。而他之所以会无礼打断会议的理由则也是显而易见的——惊恐不安的神色、因奔跑而粗重的喘息，如此看来镇子周边多半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男子在稍微缓过了一点劲后立刻就嚷出了足以使众人魂飞魄散的消息：“共和国军来了！”
“啊！”
“怎么会这样！”
“天啊！”
刹那间整个场面就如同是将一条活鱼扔进了滚烫的沸水中一般炸裂了开来。
“我们就说举办庆典会把共和国军给招来吧！”
“放屁！庆典的庆字都还没蹦出来呢！是你们为了阻止庆典才故意把共和国军给引来的吧！叛徒！”
“你们才是叛徒呢！”
……
“肃静！”老镇长忍无可忍地扯开嗓子大吼一声就此震慑住了一度失控的场面。随后，他一边稳定心神一边也望向了来报信的男子，进而问道：“他们到哪儿了！”
“就，就在镇子外面，说是想得到镇长让他们进来的许可。”
“嗯？”老镇长立刻便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本如打鼓般的心跳也就此慢慢减缓了下来。
要知道上次来的那支共和国军的军队可并没有要过什么许可啊！他们是大摇大摆地进来，旁若无人地下命令，最后粗暴地拿了东西便扬长而去了。由此看来，这次来的这些人似乎还挺有礼貌的。
当然，这也很可能只是一种笑里藏刀的手段，但却总也还是好过就连表面文章都不愿做的人的。
就此形成了第一印象的老镇长进一步询问道：“有多少人？”
“不知道。”报信的男子用力过猛地摇了摇头，“下车跟我说话的就一个，好像是领头的人。不过，他们有五辆车呢！还有一台MA！”
“嘶……”
就算单从年龄上看，老镇长也算是经历过不少而有见识的人了。何况他也目睹过共和国军上次来时的场面。可纵使如此“MA”这个词还是听得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直接就断送了他们抵抗的念头，由此看来现在的这伙人到底也还是来者不善啊！
但正如刚才所说，对方既然没有一上来就撕破脸而凶相毕露，那就还有得谈。
稍微了解了一些情况的老镇长立刻便做出了决断，于是便对报信的男子指示道：“你回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再耐心地多等一会儿，我稍后就过去亲自迎接。务必要让他们稍安勿躁地多等一会儿，知道吗！”
“知道！知道！那我这就去了！”话闭，男子也就赶忙转身又跑出了议会厅。
而这边，老镇长则是环顾了一下厅内的一众临时议员们。
“各位。”随即他开口讲道，“看样子，到了我们该出头的时候了。我想我们这些人里应该没有缩头乌龟吧？”
“瞧您这话说的，怎么可能有嘛！”
“是啊！我们愿意和镇长一起去会会他们！”
“对！会会他们！这次绝不能再让他们胡来了！”
……
“很好！”看着众人的反应老镇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以一个小时为期，各自回去尽可能地多叫些人来充充门面。一个小时后在镇府广场集合。如果没人有异议的话，这就行动起来吧！”
“好咧！”
“走！叫人去！”
……
就这样，临时议员们三五成群地纷纷离席而去。老镇长这边也从坐席后撑起身子迈开了缓慢的步伐，并且边走边叹息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先去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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