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机械风相结合而产生的建筑,无论从感官上还是逻辑上来说,于奥瑞娅而言都是全新的体验。冰巧恋虽见过许多“创新派”引以为傲的新风格建筑作品,但时代差这么大、结合如此大胆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因而也不免感到新奇。尤其是在这种结合产物看上去还挺不错的时候。
“姐姐,我肚子饿了。奥瑞娅肚子饿了!”奥瑞娅抓着冰巧恋的手腕,努力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但从语气中分析,这个红发银瞳、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更像是在撒娇,而非诉讼需求。现在离正午也还差一小时,严格来说不是饭点。心中会意的冰巧恋皱了下眉头,然后微微一笑安慰道:“奥瑞娅马上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菜。”
奥瑞娅也皱了下眉头,不过比冰巧恋的明显很多。她有些不满地看着冰巧恋:“可是我肚子饿了!我想吃烤肉!反正姐姐肯定不会明白,火焰要存留下去花的功夫比冰块可是要多很多呢!”语气又自傲又生气,和小孩子性格如出一辙。
对于奥瑞娅的话,冰巧恋不置可否。讽刺的话是她听过最多的,在旅程的中后期,面对人类方成员的时候她几乎从未脱离过被讽刺的状态。这点是所有世界的共性,因为人类天生即有排外能力。尤其是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排外是不遗余力的。相比其他直接能把冰巧恋气得不行同时还让她不能还口的隐含讽刺,奥瑞娅的话连毛毛雨里的一个小雨珠都比不上。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塑料袋子。透明的袋子里,装着一些肉干。“这是我用烤肉做的肉干。要是你现在肚子很饿,那就吃一点吧。不用问我,本贵族现在还不饿。”说着,冰巧恋便把袋子递了过去,而奥瑞娅的眼睛里则冒出了星星。“谢谢姐姐!不过姐姐不吃吗?”冰巧恋摇了摇头。这孩子显然是被烤肉给吸走了注意力,没听到她的后半句。她看向了门口。
两种迥异风格结合而成的产物中,作为最常接触物的门,其设计可谓是风格好坏的一个代表。蕴含科研意蕴的雕花和钢铁的冷色材质结合,加上工厂式的闭合门设计,让这堵门看起来别具新意,含义明显。这扇门半开着,冰巧恋透过门缝朝外望去,耳边是“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
讽刺源于不满,不满产生于现实和期望之差。产生不满是生物的本能,讽刺是不满表达的窗口之一,人类需要表达不满,讽刺这种损人害己的风格也随之流行。从这一方面看,讽刺其实无可厚非,只是有损道德,且显出一个人的低地位。冰巧恋明白这一点,因而她没有讽刺回去,只是拉远了和奥瑞娅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对此作出评论。
说来,奥瑞娅的胆量其实很不一般。从她面对体型比她大十几倍的燃烧迅猛丧尸,身处烈焰之中,被烟雾和焦尸包围,却没有放弃对死亡的抗争就能看出一二。经历了这种事,她却没留下阴影,至少现在冰巧恋还没看出来——而且据她所说那还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的心理素质之强可见一斑。之后在冰巧恋请求她对付丧尸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畏惧,和冰巧恋说话的时候也大大咧咧不遮不掩,毫无委身权威的意思,也很有魄力。冰巧恋有种感觉,奥瑞娅不属于这片地方。
至于奥瑞娅认她为母,冰巧恋是完全没预料到的。回想童年,冰巧恋没发现任何与奥瑞娅相似的地方。她那时可没有奥瑞娅这样的胆量和魄力,否则现在就不会穿着华丽衣服一口一个“本贵族”了,翡翠也不会葬命她手,和契约者的偶遇也不可能发生,她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冰巧恋十分确信她不会是奥瑞娅的母亲,因而让她改叫姐姐。寒冰被火焰认作母亲,本就是件滑稽的事。
待拄杖老人端着最后一盘菜健步如飞地走上来,把饭锅拿过来后坐下,冰巧恋才得以仔细询问老人他离开前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先吃饭吧。我对做菜还挺有自信的,凉了就不好吃了。小姑娘,你肯定也饿了很久了吧?那些不死不活的家伙占领城市以后,新鲜饭菜就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轻松地吃到了。”
老人慈祥的面容上嵌着两粒浑浊的眼睛,其中不时放射出精明的光芒。同老人对视片刻,冰巧恋便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夹了点菜到碗里来,然后向奥瑞娅摇了摇头。奥瑞娅见状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冰巧恋,又看看老人,便停了下来。
“担心饭菜不干净吗?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老人依次从桌上八个菜中夹了一把放在碗里,然后从背后拿出一个研磨棒,将碗中食物捣碎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又打量下冰巧恋和奥瑞娅的神情,缓缓咽下道:“你们不想吃我也不强求。这只是一份心意。”
冰巧恋向奥瑞娅递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吃,然后朝老人道:“我能体会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让无辜者冒险。在我一个人准备食物的时候,我能保证安全,但你制作这些菜的过程,我们甚至没能看一眼。恕我无法轻易相信这饭菜安全。”
老人并不抬头,只是夹着菜吃饭。他又咽下一口:“想知道那些科学家为什么走的话,你不该问我。虽然我年龄大,在这里生活时间也长,但我离核心机密还是很远。那些人离开的理由,我最多告诉你表象,而那就是我的极限。”
“我曾见过许多像你这样的老人。他们平静的生活都被那些四处游荡的污秽之物搅得支离破碎,甚至因此陷入他们从未料到的窘境。我们虽然看上去是小孩,但是能穿越数以万计的丧尸,逃过诸多强力变异尸体的追击,从尸变第一天便维持积极的状态并最终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我们可以做到许多事情。”冰巧恋的语气非常平静。
对冰巧恋来说,这顿饭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之后去那广袤农地里拿一些瓜果离开,同样能满足身体对新鲜食物的需求。她首先要保证着急吃饭的奥瑞娅不会在阴沟里丢了命或者消耗她大量魔力,然后才是掌握这老人了解的情报。现在和老人的对峙,更大的意义在于拖延时间,而非猎取信息。毕竟现在这片地方是否安全,这老人所属机构是否抱有敌意,对她来说都是一片未知,她必须小心行事。
奥瑞娅和她不一样。那个红发银瞳女孩的生命只有一次。
老人应了一声。“嗯。”随后又扒拉几口饭:“真的很不错。姑娘,确定不吃一点吗?”冰巧恋没说话,只是看着老人。老人又扒拉几口饭。“我不明白。一个还没我孙女大的小姑娘,为何能有这样的底气说如此狂妄自大的话?即便是以我的角度看,也太不合理了。但,这话听上去又不像是假的,即便从正常人的逻辑思考它已经假得过分。”
没等冰巧恋回话,老人便接上一句。“就算是那些该进坟墓的现在要吃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有把你们拉出去垫背的想法。无论是谁都没法让我这么做。一个十五岁,一个八岁,在面对丧尸和与人谈判的时候如此冷静,冷静得都不像是孩子,甚至不像是人——这是那天杀的瘟疫弄的,已经够惨了。我不敢想象你们经历过什么。总之,我只想给你们做顿好的,因为凭我七十多岁的身体,我实在无法给你们什么承诺。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至于你想知道的科学家撤走的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是因为得病。那是和顶上这些披着人皮杀人的家伙一样的病。他们现在肯定死了。他们口中的科学家基地要给他们疫苗,这显然是个陷阱。我不信,再加上我没感病,他们也不要我,所以我活了下来。但那些人居然相信了基地的鬼话,收拾家当在这里沦陷前就赶过去了。这实在没什么好提的。”老人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冰巧恋。“放下吧,姑娘。这个世界太残忍了。趁着一切还没发生···”
“谢谢你。”冰巧恋打断了老人的话。她神情中带着些许笑意,打量了下老人,夹了些菜到碗里又对奥瑞娅点了点头。红发银瞳的女孩现在才开始吃起饭来,狼吞虎咽。老人从冰巧恋平静却坚毅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心意,叹了口气:“唉。这是你的选择,我年事已高,无法干涉。若是可以的话,就在这里多待会吧。我明白你的抱负,但人不是机器,过度紧绷是会崩溃的,更何况这些本不是你所该承担的。”
冰巧恋终于点头同意。老人又道:“这附近有个人类集聚地还算可靠。它离这里大约二十公里,是我们深痕市紧急筹备的要塞,是‘世界抑制感染扩散和丧尸活动联盟’,也就是俗称‘世界抗感染联盟’、对抗丧尸人类统一组织的重要据点中的一员。如果想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可以去那里,我在那也有熟人,权当临行前我给你最后一件礼物。”
世界抗感染联盟吗?冰巧恋想起了之前世界的人类联盟,以及经历过的许多世界中那些人类力量。她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人类能借此从丧尸的手上逃脱吧。然而刚刚祈祷完,她便从体内魔力的震动中发现了异样。
这种震动频率···是传送魔法触发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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