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距离那件事情发生已经有七天了，虽说到现在也没有人怀疑，但是总是很难安下心来，按说只要没有人发现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许该说是良心吗？不对，虽然自己的确是杀了人，但是完全是出于正确的动机。
所以说让自己感到不安的，并不是所谓的良知，反而应该说，正是因为自己拥有与良知相违背的私欲，所以才会有“不该杀掉维盛”这种不安的感觉。
也就是说这样的不安感，是出于对维盛的私心，所以才会产生的东西。
就算是知道维盛已经完全背叛，扭曲；就算知道这种敌对状态再也不会改变，仍旧会对维盛产生这样几乎是偏袒的感情吗？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别的想不通的事情。
在那之后拿到的警方的报告书里说，维盛的尸体上多处受到刀伤，但是只有一处致命伤，也就是自己刺出的胸口上的伤。
毫无疑问，维盛的确是自己杀死的。
但是伤口却又是由维盛自己的刀刺出来的，况且维盛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公园被发现，而且也不该这样早就被发现。
也就是说后来又有人做过手脚了。
是谁呢？也许是伦敦塔的人么？但是既然是伦敦塔的人，没有理由不通知自己。而且平清雅自己也不愿意一厢情愿地往好的方向想。
不论那个人是什么用意，现在想也没有什么用，可用于证明的东西太少了。
维盛的行为和他说的话也同样叫人不得不在意。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维盛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且故意让自己杀死他。如果只是单纯地解释为因为良心或者是为了报复自己，未免有些太过小儿科了。维盛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没有办法不去在意。
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怪异合理地解释出来。
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平清雅的思绪被打断了。平清雅抬起头往门那边看了一眼，门被推开了，不过自己刚才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应该没有被看到。
“诶诶，老爷子这么早就来了啊···”安迪里斯似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今天我会是第一个呢。”
“啊，人老了之后，就是想好好睡一觉也睡不着呐···”平清雅平静地说，“阁下今天来得不是也很早嘛。”
“因为昨天晚上睡好了吧，所以早早就起来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就先来这里了。”安迪里斯说，“好好休息之后还真是舒服啊。”
不过这段时间里也就只有安迪里斯可以保持着以前的作息时间来休息了。这个人还真是心大呐。
“其实本来还想着，都到了这个时间了，老大也该来了，但是完全没有看到老大，”安迪里斯说，“再怎么说我也是第二个到的，今天总不能再说我迟到了吧？”
安迪里斯没心没肺地笑着。
“对啊···”平清雅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按照以前来看，晋风阳阁下现在应该也已经来了才对。”
“谁知道呢？”安迪里斯耸了耸肩，“可能是老大太累了，所以睡过头了吧。总之希望不是什么大事吧，真的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再出事的话就要累死了。”
看样子荒井和安迪里斯的工作这几天里毫无松懈啊。
“是啊，希望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虽然说的话和安迪里斯相似，但是平清雅心里想的事情却完全不同。
就在安迪里斯准备把脚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办公室里的那台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平清雅站了起来，接起了电话。
“请问有事吗？”平清雅问。
“安迪里斯吗···不对，是平清雅先生，”晋风阳的声音从电话里听上去很低沉，“可以请您通知安迪里斯和荒井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平清雅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又出了什么事了吗？”
“总之您和他们两个一起来吧，”晋风阳说，“又是一件不太好处理的事情呐。在等到了他们两个之后就来警察这边。”
对方挂断了。
平清雅愣了一会，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他回头看了一眼安迪里斯，对方耸了耸肩，脸上挂着苦笑。看上去他也有了这种预感了。
荒井是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后，也就是八点到办公室的，虽然惊讶于安迪里斯竟然可以提早到达办公室，但是由于晋风阳的吩咐，所以也就没有深究这件事。于是在快要早上八点半的时候，三个人赶到了警方那里。
晋风阳在门口等着，在他们到的时候看了一眼表。
“到的真快啊。”晋风阳说。
安迪里斯抹了一把额头，抬起头来。
“只能说是恰好没有耽误时间，”荒井抢在安迪里斯开口前说，就算是跑了一小会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晋风阳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晋风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又变得复杂了啊。”
晋风阳接到警察的电话是在今早七点过二十分钟，电话里的事情，说是复杂，其实应该已经算是不可思议了。
因为苇风的尸体找不到了。
并不只是简单的找不到，应该说是消失了才对，更加具体地来说，应该是自行离开了停尸房这样的说法。
“虽然很难相信，但是···怎么说呢，我已经在现场看过了。”晋风阳说，“停尸房的门和通向外面的门都是被撬开的。”
“可是撬门不是很正常嘛。”安迪里斯问。
的确，撬门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不过那两扇门，在室内的也好，在室外的也好，”晋风阳又叹了一口气，“破坏的痕迹都只出现在门的内侧，也会是说两扇门都是从里面被撬开的啊···”
安迪里斯怔了一下，表情忽然怪异了起来。
是啊，难道还能是死人把门撬开的吗？
“而且警方在地板上发现的脚印，也只有一个人的，”晋风阳看了一眼安迪里斯，“都是苇风的脚印。”
安迪里斯的脸色更差了。
“喂喂，老大，闹鬼这种事情···真得有可能么？”
荒井看了安迪里斯一眼。
“不知道···”晋风阳笑了一下，但是眉头还是锁着的，“那么，各位有什么看法呢？请不要嫌麻烦，说一说吧。”
“魔术师，”荒井说，“晋风阳先生，您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吧，鬼神什么的，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考虑范围内吧。”
诶，这是在讽刺我吗？安迪里斯姑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嗯，就是这样的。”晋风阳笑了，他一贯是先保留自己的看法，让协会的成员先去思考，“能让这种原本是灵异事件的事情变成可能，也只有魔术师们可以做到了吧？或许就是魔术师了。”
不对，不是“或许”，而是“一定”，这应该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事情。
平清雅忽然想到了自己所思考的那些想不通的事情，究竟是谁在自己之后接触了维盛的尸体，那个人的身份目的又是什么。
“晋风阳阁下还有什么发现吗？”平清雅问，“也许只是装神弄鬼的事情而已。”
“啊···”晋风阳想了想，“门锁似乎是被利器切断的，这样够了吗？”
平清雅看着晋风阳，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个人难道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平清雅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晋风阳对着平清雅，又微笑了一下。
“这样么···”平清雅想了想，“这样一说还真是难办了？”
安迪里斯露出了一副“你们又是在说什么”的表情。
“魔术解析，空想武装。”平清雅的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把太刀。
他把刀递给了晋风阳，后者接过了那把刀。平清雅想了想，又从安迪里斯的背包里取出了一支弩箭。
安迪里斯的弩箭包括箭杆都是用碳合金制作的。
“请您斩击这支弩箭试一试。”平清雅拿着弩箭的两头，将弩箭横了过来，“请务必用力斩下。”
“喂喂，那样一支箭很贵的！”安迪里斯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
晋风阳已经点了点头，挥着刀斩下去了。刀刃和弩箭交在了一起，看上去那样细细的一根弩箭绝对要断掉了。
但是没有，弩箭上虽然有划痕，但是没有折断。
“如果不是训练过的话，虽然门栓不如这支箭解释，但是还是没法被斩断的···”晋风阳说，把刀还给了平清雅，自己则拿过了弩箭。
“喂喂，还来啊。”
这次由平清雅挥刀，弩箭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荒井白了一眼安迪里斯，后者现在才明白，那两个人是在解释普通人没有办法轻易地用刀破坏门栓。
但是也不用拿我的箭实验吧···
“那么平清雅先生，现在的可能性还剩下什么？”荒井问。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性了···”平清雅看了一眼晋风阳，“其一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说不定剑技不错；其二，就是苇风‘复活’了，他是自己走出去的。”
“从魔术及角度讲的话，第二种情况可能吗？”晋风阳问，“让死者复活的魔术。”
“这还是可以实现的，”平清雅想了想，“正规的话，可以用人偶魔术达到这种效果；要是考虑非正规方式的话，死灵魔术也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
虽然还有特殊情况，但是···
平清雅看了一眼晋风阳。
但是对于那样的特殊魔术，就算是伦敦塔也不一定能知道得十分详细，告诉他的话也于事无补，况且根据保密条款，自己也不能宣露这样的机密。
“是这样啊，大概明白了。”晋风阳说，“不过第一种情况实在是可能性太小，所以应该重点关注第二种情况对吧。”
“在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晋风阳阁下，”平清雅说，“请让警察退出调查了吧，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该插手的事了。”
为自己的事情善后，那么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参与的越少越好。
“平清雅先生，”晋风阳问，“这是您个人的意愿呢？还是伦敦塔的规章呢？”
“在下所做的事，无不遵守与魔术师法则订立的契约，”平清雅说，“在下在此处的一切行为及建议，都将代表伦敦塔的意志。”
“是这样啊···”晋风阳说，“可是我们姑且还是需要警方的力量吧？”
“如果是人手不足的话，可以调请伦敦塔的援助，”平清雅说，“这也是各国同伦敦塔之间的协定结果，对于魔术导致的恶性事件，由本地魔术师与伦敦塔共同负责，而政权力量不得干预。这也是为了确保最为专业稳妥地进行处理。”
晋风阳看了一眼平清雅。
“那就这样吧，我去通知警方，”晋风阳说，“至于伦敦塔那边，就拜托平清雅先生了，可以吗？”
“请阁下放心。”平清雅点了点头。
注：
根据1945年伦敦塔在首次表明存在之后各主要国家与伦敦塔签订的《曼彻斯特协定》，伦敦塔及各国政府应遵守以下有关魔术及魔术师相关条款：
其一，各国政府承认伦敦塔政治独立地位，不得以各种方式干涉伦敦塔内部事务。
其二，各国有权以公有以及私有等各种形式成立独立魔术师团体，并接受由伦敦塔派遣的协助员进行指导及监督。
其三，当某种突发事件涉及魔术且影响重大，则当地政权组织退出该事件，将事件交由伦敦塔相关人员及当地魔术师团体处理；当事件涉及魔术但影响较小或未涉及魔术，则伦敦塔无权参与到相关事件中。
其四，各国各类独立魔术师团体成员，应遵循魔术师法则；若有违反，则应由该团体内的协助员向伦敦塔上报，并由伦敦塔进行相关处理。
其五，各类魔术师团体拒绝接受伦敦塔所派遣协助员的，丧失其合法地位，各国各地政府不得予以任何形式的承认。 ——《联合国魔术理事会宣言（节选）》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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