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复杂的心情静静地、端正地坐着。
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了。自从离开了外婆家,和父母住到了自己家,就再也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了。我能做的,只有写我自己的故事了。大概这就是我开始写文章的开端吧我一边回忆着那些过去,一边又看着现在。
时间就是一条流向两个方向的大河。因为我们立足于“现在”,所以才能去回顾“过去”。同时,又正因为有了“过去”,现在,才有了一个完整的我们。
白华刻意的咳嗽声,将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回了“现在”。
我抱歉地点了点头。
他呼出了一口气,讲起了故事。
“那个故事发生在十五世纪,在奥地利西部偏远的城镇里。具体来讲,嗯,地理位置应该是接近利恩茨的地方。”
我不仅对方向没有概念,对地理的了解也仅局限于写作时需要用的关于矿石和岩石的一些内容罢了。准确的说是宝石鉴定和矿石辨别。
“怎么样?从年代上来讲,对于现在来说作为传说都不为过吧?”白华笑了一声,欢愉地用叉子敲着杯子的边缘,奏着奇怪的音调,看着我。
他毫无作为讲故事者的自觉,开始自己给自己打岔。
“确实不过分。”我仔细地想了想,给出了我认为完美的答案。
十五世纪便是中世纪。
中世纪是无数小说家神往的年代。
小说家们总能想到很多话题,找到各自的灵感。不是因为那段漫长的岁月有多么的美好,恰恰相反,那些年代极为复杂,也最为神秘,因此大有文章可做。我喜欢写,但是我又很怕麻烦。若是要写中世纪的骑士小说,必然需要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
我懒。我宁愿写着平淡的日常生活,也懒得去查阅那些个真假难辨的史料。我想着,而手上并未停下。用叉子又切下一小块蛋糕,含在了嘴里。
“那件事的起因是一位富商的女儿的失踪。这类人物的出事,按照那无数的小说情节,无外乎几种原因——被抢劫、被劫持、或者被‘报复’。”
他说到“报复”还刻意地对我扬了扬眉毛,双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弯着,在桌上敲了几下,然后像是在自嘲一般地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一个故事,这种情节很俗套?”
“不。”他说话的方式很有趣。我整个人不禁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于是,我也模仿起了他的态度。我微侧着身子,摇了摇头。“‘俗套’这个词的程度和‘狗血’相比已经差远了。”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想用这种轻浮的态度试试他的反应。
他也笑了,像是看着孩子恶作剧的父亲。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我反倒不好意思了,便辩解了起来。“因为经典,所以用的人多。狗血也不是没有好处。”
“你还真是不和我客气。”白华笑了两声。他喝了一口咖啡,在嘴里漱了一会儿,咽了下去。现在,他脸上的笑意又像是孩子一样灿烂。
我相信,他绝对不是会喝咖啡的人。
不会有懂品尝咖啡的人,把咖啡当漱口水一样这样在嘴里“折腾”,还发出声响,并且似乎还一副以此为乐的样子。
“那位富商将自己女儿失踪的消息弄得沸沸扬扬,几乎半个奥地利的人都知道。他在四处发布消息,要请人救自己的女儿。当时另外半个奥地利在因为别的事情沸沸扬扬,不过和这个故事无关就是了。”
“拜他的张扬所赐,这件事也传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一个魔法师结和一个炼金师结社都对此表示怀疑。但是又碍于各自的面子,都不能有大动作。双方最后各自派出了一人前往调查。”
“魔法师结社派出的人,是被称为‘所罗门王’的后继者的中年人。炼金师结社派出的,是在站在炼金术顶端的炼药师,传说是第一个制作出人造人的炼金术士。”
“虽然城镇的区域以丘陵和高地为主,但两条河流正好从那座城市之前交叉,使得水路运输很方便。因此这座城市虽说不是繁荣,但也并不至于落后。”
“到了那里,前去调查的魔法师和炼金师发现,被富商笼络来的赏金猎人居然有接近二十个。那些猎人,还确实是一些有本事的人。”
“他们试着计算佣金。这十多个人,就算每个人以10万奥地利先令作佣金,总共也要200万奥地利先令以上,也就是现在接近现在的20万欧元。对于那样一座小城里的富商,这可不是小数目。这个富商要不就是疯了,要不就是太疼爱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对于雇佣的这种有一定特长的猎人来说的话,200万奥地利先令,估计也只够雇一半不到的人数。”
“嗯?”我立刻觉得白华的话里明显的有刺。
父母疼爱子女没有错。
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觉。
也许奇怪的是我。
我觉得事情不会简单,虽然我不至于去质疑别人对于子女的爱。似乎是发现了我的态度变了,白华笑了。这不是高兴的笑容,而是满意的笑容,就好像在享受观察我做出如他所预期一样的反应。
我明白。
我开始思考故事的合理性的同时,就证明我已经信了这件事。
我已经相信这是发生过的事了。
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自然会因为别人相信自己的故事而高兴。
“好了,我信了。你继续讲吧。”我无奈地一边往椅背上懒洋洋地靠着,一边举起双手投降。
椅子居然发出“吱呀”的声音向我抱怨。他满意地笑着,点着头。
“你本就应该相信。这件事发生过。那个炼金术士和魔法师都是能够查到的著名人物。”他笑着用中指又点了两下桌面。
“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在富商的庭院。富商说了各种鼓动人心的话,之后便是市警的报告。”
“根据市警的说法,小姐是在半夜失踪的。但是对于具体为什么他们能那么肯定是在半夜,两个前去调查的人立感到了疑问。他们两人还发现这家养得三条脾气特别暴躁的杂种狗被关在了酒窖里。他们通过狗,推测这家的人应该是暴发户。为什么要将狗藏起来?狗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如果是暴发户,那么他是怎么暴富、做过什么?这一切都很重要。”
他说了一长串话后停下,挖了一小块南瓜派,边挖,边看着我,就好像在等着我的反应。
“还真是不一般的狗血。无数的安检都和够能扯上关系。”我微侧着头,说着自己觉得好笑的地方。
想事情的时候侧着头,这是我长久以来的坏习惯。
白华很满意,点了点头。
“狗毕竟长年以来是人类最好的伙伴。无论在做什么样的事情的时候。”
叉子在他的手里转动着。
他的眉头舒展,似乎是享受着南瓜派的味道。他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咽下了食物,继续讲起了故事。
“之后,这两人就开始在市内开始调查。为了找出更多信息。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这件事情,他们是为了那种不和谐的感觉来的。他们单行的是因为这样的行动引起某个特殊势力的不满。而那也不是一个人能够招惹的势力。而那时,赏金猎人们已经向没头苍蝇一样出发了,一路向北,深入北部山地。”
“花了数天的时间,两人确实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户人家确实是暴发户。但还是没能查明白为什么他能成为暴发户。”
“通过与酒馆老板套近乎,外加一笔小钱,酒馆老板高度他们这户人家的女儿似乎在与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贵族有接触。而且那位贵族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当然不认为这样一个一夜暴富的人家,能够值得真正的贵族和他们交往。他们继续开始调查那位贵族。”
“你要知道,这些商人可能奋斗一辈子都比不上那些贵族一两年从地方收到的供奉。”
“从买手工衣服的老裁缝那里,他们知道了,那个贵族是老裁缝儿时的玩伴。而在炼金术士用一些放在今天的规矩下不是很人道的询问方式的作用下,这位老裁缝说出了两个人最担心的结果。老裁缝告诉他们他的那个玩伴至今相貌一点都没有变化,照在镜子里是看不见的,而且走夜路没有影子。”
“他们确定,那个贵族是居住在这片领域的吸血鬼。他们也不是迂腐的人。通过对于老人的询问,他们也能够感觉出这样一个吸血鬼暂时还算不上会成为‘灾害’的情况。而且数十年,这一代并没有发生什么莫名其妙失血死亡的事件。他们推断这件事情的背后吸血鬼不是真正的原因。先比之下那位小姐更加的可疑。”
“他们开始着手分析这位吸血鬼的所属。从吸血鬼社会的领域分布来看,奥地利按理来说应该是慕尼黑侯爵管辖的范围。那么那个贵族,应该是慕尼黑侯爵的眷属。”
“慕尼黑?那不是德国吗?”我有些好奇,问道:“一个国家的侯爵怎么能去管辖另一个国家的贵族呢?”
“吸血鬼社会是没有国界的。”白华说着,用手指沾着滴落在桌面上的咖啡,画起了地图。他的地图分成了三块。
“这三块土地是意大利,德国和奥地利。由于奥地利的吸血鬼分布特别少,所以管辖德国五分之一领域的慕尼黑侯爵,就将奥地利也一并管理了。这具体的划分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一切都由‘穿刺大公’德拉库拉掌控。”
德拉库拉?我不禁联想到了那本叫做《德拉库拉》的小说。
“在想德拉库拉的事?”白华再一次看穿了我的心思。“那本书里大部分是正确的。德拉库拉确实有15到20个成年人的力气,能够统领狼群、召唤野兽,也能变成蝙蝠。不过对于沉睡用的土壤要求确不像书里的那样,去到哪里还得带着几箱‘圣土’。到那个程度的吸血鬼,硝酸银当成水,一天喝八杯问题都不会太大。”
“再说慕尼黑侯爵。”
“慕尼黑侯爵在整个吸血鬼社会中的有着特别的声誉。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位居侯爵高位。慕尼黑侯爵的出生无人知晓,但是却得到德拉库拉的欣赏。他的剑是德拉库拉按照自己的剑的模样让人锻造的。就算是三位公爵也要尊敬他几分。”
“而对于吸血鬼,他们不屑于对于人,这种被他们视为‘活肉’的东西多加交往。正因为只是‘肉’,吃掉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做出这种绑架类似的事。除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们才会对人类特别照顾。那个老裁缝就是一个例子。我们人也不例外。不会去想被我们杀掉、吃掉的猪、牛、羊的感受,除非它们是我们从小的玩伴。”
他说完,咂了下嘴,将南瓜派的棕色的馅和柔软的派的外皮分开了,将最后的一点馅儿送进了嘴里。南瓜派的皮被他嫌弃了,像是受了打击一样瘫软在盘子里。
“确实是一个道理。”
白华说的道理我也想过。这也是我经常喜欢在自己的文章中用到的话题之一。
“但是那个女孩被‘特殊’对待了?果然是应该是那个原因了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事?”
我自言自语的点了点头端起盘子,用叉子将最后一点蛋糕和粘在盘子上的奶油扒进了嘴里。毫无教养的吃法。
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局超越种族的恋爱么?
嗯,确实可以理解,也可以用来解释。
我点着头,已经得出了一个自己的故事结论。
七七一声不吭,从餐车下层取了一个小木盒给我。
我道谢后打木盒。
木盒里是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还冒着热气的手巾。
我看着她的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真的是人偶?
人偶能察觉到人的感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设定好了的固定程序。
白华的话,再一次将我扯回了现实。
“是。魔法师也推断,那个吸血鬼有可能爱上了这个人类女性。但也他们却不能排除别的原因。从理论上来说人和吸血鬼的结合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是吸血鬼和人类的结合,会酝酿出新的悲剧。魔法师已经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了。但炼药师并不相信吸血鬼社会,于是便一人去追赶了。魔法师也只能跟上。”
“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我评论道。
白华没有评论,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讲这个故事。
“他们在入山三小时后遇见了最后剩下的叫做‘红色獠牙’的赏金猎人四人小队,其中一人也曾经是魔法师,不过因为使自己变成了魔法而被从学院除籍了。而其他的那些赏金猎人已经死在了这里。他们在上山的路上已经见到了尸体。”
“据那‘红色獠牙’的成员说,其他人全部遇难了。袭击他们的有一位巫妖,一头狼人和一些地精。而魔法师和炼金术师断定那是吸血鬼的仆人。整件事情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然后,他们在山脉深处的断崖上的城堡前见到了一个人。”
故事就在快要达到高潮的时候,被挂在门后的铃铛的声音打断了。
“叮叮叮叮叮叮”门上的铃铛相互推搡着,愉悦地响奏着简短单调的曲子。
一个一身漆黑的1.9米以上的男性低着头,推着门,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让人看起来不寒而栗。
我很紧张,又一次感到头皮发麻。
他一身黑色的贴身皮衣,皮衣勾勒出他身上穿着的护甲的轮廓。他头上戴着黑色的宽檐帽,非常宽,和他的肩膀一样宽。他的四肢修长匀称,就像是数学家计算好比例,设计出的人偶一般。他的皮肤惨白,白得发青,就算用漂**反复洗白衬衣也不会这么白,好像没有血液的尸体。他的头发是漆黑的天然卷发,这一点最为正常。
他鼻梁很高,鼻翼不宽,是典型的欧洲人的鼻子,脸型也是很接近女性的瓜子脸。如果光看脸型,完全不会认为它是一个男人。他的眼睛细长,就像两把水平放置的军刀。他的目光就像刀刃上闪烁的寒光,让人心悸。
他进门,一句话不说,取下背上的长度几乎和他等身的长剑,放在了门边,然后就在我拿茶壶的桌子坐下,倒了杯凉茶,放在鼻下默默地闻着。
他饮了茶后,开始靠着椅子背闭目养神。
那么长的双手剑!
这绝对是管制刀具吧!怎么可能有人会背着这种东西在大街上晃悠?再说警察也不管吗?
这已经不是管不管的问题了,警察眼睛瞎放任让这样的一个人在四处走动?
“Helpyourselfyourhighness.”白华对着那个人说着。
我注意到了,这个前一刻还应在闭目养神的欧洲人,现在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头皮更加的麻了,因为我和他的目光对上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坐立难安“。
“Ha!Who’sthisfoolyoungHost?”
忽然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苍老,有力,带着强烈的调笑意味。像是一个为老不尊的老人在说话。
“ShutupLeft-hand.”那个欧洲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阴冷,让人感觉全身发寒。
“Justtalkingaboutyouyourhighness.Thelastdemi-blood.”白华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Hell!He’sgotloooooongstoriestotell.Icanweightthembyton.”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开始叫嚣了。
“Silence.”欧洲人忽然往自己的左手手心打了一拳。
“Wellthenhavefunmynuttyboys.”那声音大大咧咧地最后抱怨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
那个男性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就像是雕塑,也许用“死人”来形容更加恰当。
“他们见到的人就是他。”白华用食指指了指那个欧洲人,被他称为“X”的人。
“慕尼黑侯爵。”
从白华和那个人的对话,我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来猜测这个外国人的身份,心里有一丝不可思议的感觉——十五世纪的人,还活着。
500年前就存在着的吸血鬼。
不,还有一个奇怪的事。
“但是……刚才那个声音是……”我不禁感到浑身发冷。
店里分明只有三个半个的“人”:我一个、白华一个、X一个,七七算半个。
那么那个苍老的声音是……
“我不知道。这是我少有的不知道的事情之一。就连X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他管那东西叫‘左手’。”白华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怪不得他会去打自己的左手手心。
难道是什么寄生的妖怪?
确实,妖怪的附身不只是一种,有可能称为肉体的一部分的。
等一下,妖怪真的存在?
我的思路又混乱了。
“故事继续。”
白华准备重新开启故事的讲述。
“但是……”我看着那个在整个故事中,如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般的人物,就坐在不足十米远的距离内,不知道这个故事还要不要听下去。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白华。
这种话,并不容易说出口。
我只希望白华能理解我的意思。
“正是因为是和他有关,所以才能和你讲。若是和我有关,就不能讲给你听了。”白华用没头没脑的话,来回应我的疑问。
我用余光看着X。
他就在那里坐着,安安静静,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在意我们谈论他的故事。
而刚才的那个声音也说了,X有很多故事。
活了500多年的人,应该不仅仅只是有很多故事那么简单吧?
X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过去被人谈论,在意的似乎是别人炫耀自己的事迹。
看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何等的意义。
500年的故事。
见了多少变化?干了多少异事?做了多少分别?写了多少悼文?
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能明白的,这500年的生命对他来说,最多的除了痛苦外,也就不剩下什么了。这份痛苦也许还会继续地延续下去吧。
确实,没有什么值的谈论的。
我还在想着,白华已经又开始了他的故事。
“魔法师看见慕尼黑侯爵在那里,就明白问题一定是出在那家暴发户身上。”
“慕尼黑侯爵很特别。因为他,是整个吸血鬼社会中,唯一一位被许可猎杀违反了‘规则’的吸血鬼的猎人。他是吸食吸血鬼血液的吸血鬼。”
“他在的地方,不会有违反‘规则’的吸血鬼。”
“然后炼药师惹麻烦了?”我就像幸灾乐祸一样问道。
对于思想顽固和有“绝度的善恶观”的人,我一直抱有成见。我也不打算去纠正我的这种成见。
我乐于见到他们理想世界被挑战。
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色和白色。就算是素描和老照片也有灰色的部分。
“也不算麻烦。炼药师执意要见一面那个吸血鬼,当面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X便和他们一起去了。”
“诶?”我不禁转头去看那个欧洲人,慕尼黑侯爵。
“一起去?”
他浑身的那股严肃劲,光是看上去就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他身上的黑色的衣服更加让他看起来如同一片不详的乌云,仅从视觉角度就给人带来压力。
我能难象得到,这样一个一板一眼的人是如何通融他们的。
“很意外?”白华用调笑地语气吻着我。
“X并不是不懂变通的人,他的血液里流淌的就是‘融合’。他的那副摸样的原因,如果你的话,能理解的吧?”
白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咖啡杯,看着窗外。
他的动作在暗示,故事要结束了。
这时另一边的椅子挪动的声音也响起了。
X侯爵也站了起来。
“结果呢?”我问道。既然X侯爵会变通,那么一切都会好说。
否则恐怕要是一场争斗了。
“都不是好东西。那个女孩,和那个女孩的父亲。”白华撇嘴一笑,对我举起了咖啡杯问道:“是不是很失望?不是人和‘鬼’的恋爱。”
“有些。”我也转着自己的只剩下很少的残余液的咖啡杯,答道。
“那么秘密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以至于整个身体都稍稍前倾了。
“桌子,会坏。”
七七轻声地抱怨着,同时她也用上了手,把我的身子压回了椅子上。
“曹禺的《雷雨》你读过吗?”白华忽然问道。
这和我们的话题相差十万八千里。
等等……《雷雨》里的有什么东西和私人、和钱有关?是的,有的。
那个人的发家史。
我不禁感觉浑身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人命钱……吗?”我颤颤巍巍地问道。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加委婉的表达方法了,便这么问了。
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也很残忍,轻易地就说出了“人命钱”这种词。
但是这个词,简短,有力。
“差不多吧,虽然区别还是有那么一点。”白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虽然他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却让我感觉脊背发凉。
“‘人命钱’啊,确实如此。只是,阿武,我没想过你会用这种词。简单,但是有力的词。”
“在了解到自己的女儿认识了一位‘不是很正常’的贵族以后,这个女儿和父亲就商量演一出绑架的戏码。所谓绑架,当然是让这个贵族带她离开自己的家,而赚钱的方式,就是让每一个猎人都买上一份保险。当然,受益人是他自己。”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有一股逃跑的冲动,但是,却又还想留在这里,想留在这家店里。
“放心吧,如果是你的话,没有问题的。”白华的手落在了我的右肩。
为什么?
他说的话再一次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Done?(完了?)”X侯爵说着,又背起了他的长剑。
他转身便走。
“Why?WestillhaveateapartylatetonightwithallLords.”白华的语气像极了在挽留他。
但在我听来,他似乎想让我更加地了解一些,一些其他的事情。
“Ipromisedvisitingyoueverydecade.”X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他已经推开了门。
他回过头,留下另一句话。
“Wishyoustillherenexttime.”
“Butyourhighnesswhatifyoubreaktherule.Then?”我起身,问道。
我本以为他不会理睬我,怎料他却停下了脚步,保持着推着门的姿态。
“ThenIwillbehunted.”他回头,用那的令人胆寒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离去了。
世界
“如何?”
白华问着我的感受。
他的故事讲完了。
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内容也不复杂。
只是他讲述这个故事的情景有些特别。
在那张我取茶壶的桌子边,就坐着故事里的一个人物。
慕尼黑侯爵,X。一个活了数百年的吸血鬼。他的名字让我觉得很有深意。“X”是个很微妙的字眼。X可以是某个特别的人,也可以是任何人。当然,也有可能他并不愿意别人了解他而给自己取的假名。就像他最后和我说的一样。就算有一天他也开始杀人,他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从“猎人”转换成为“猎物”罢了。“慕尼黑侯爵”的这份特殊的工作总会有某个人做下去。
而“猎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样的一个人。
虽然看起来、说起来,这是人人都懂、人人都能想到、人人都能理解的简单道理。但是却又有几个人能够真的想的这样开呢?
X侯爵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如果他没有想那么多,那么有意思的人就是“我”了。
在片刻前,这个人,X侯爵,离开了。
10年后他还会来。
他是这么说的。
10年能改变很多事和人,也会有很多要命的意外。
不知道10年后,一切还会是什么样子。
且不说10年后。就是明天,你也不会知道是否会有飞机从天上以自由落体的姿态,落到你的头上。不知道,到时候X是否仍然是我们现在见到的猎人,慕尼黑侯爵。不知道,到时候我还是否活着。不知道,到时候白华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七七……她也不能算是活着的吧。
我想着自己的心思,而白华站着,保持着X离开时候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习惯性地叹了口气。
“现在,到了要你作出判断的时候了。”
“回头,选择离开。”
“还是留下,趟这塘浑水。”
我本该犹豫。出乎我自己预料的,却又没有丝毫的犹豫。
从白华开始将这个故事,我就已经相信他了。
不,也许我选择听这个故事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出了最后选择。
除非现在有第三个选项。那种东西,不会有的吧?我深吸了口气,做出了我的回答。只是,这种话,根本就不能算得上回答。
“生命之间没有差异,唯一不同的,还是心。”我这么说道。
我说完,双手拍在一起,垫着下巴,微侧头,斜着眼,看着他。
我无法对于这个回答感到满意。
但是要做出判断的人,不是我,而使白华。
也许是因为咖啡喝的稍多了,嘴里有些干涩,更加想喝水了。
我不安地咽着唾液,就像被审讯的犯人一般紧张,两手小幅度地摩擦着。
两个人之间又出现了短暂的“绝对的安静”,就像是嫌烦和警察之间的僵持。
许久之后,白华终于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
我本以为白华会被我的坚定的想法所惊到,但是他的反应却只是“点了点头”。
就像他好想已经知道了一切。又好像一切发生的都是理所当然。又好像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们重新开始聊吧。”
“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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