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意渐渐消失后,仁之介睁开了眼睛。
映照在他眼中的,是一个悬挂着吊灯的天花板。吊灯亮着,把四周照得灯火通明。仁之介意识到已是傍晚时分。
“这晃眼的吊灯......好熟悉。”仁之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看向周围——茶几、电视,以及只有坐在沙发上才能看到的独特视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仁之介明白自己身处于何处了。
“间桐家......是啊,是松若把我救回来的。”仁之介回忆起柳洞寺的事件,他会在这个地方并不奇怪。仁之介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收紧手臂上的肌肉,发现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下意识走向厨房。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还有抽油烟机发出的嗡嗡声。
“樱姐应该在里面吧,不好好向她打招呼可不行。”仁之介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自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个家,樱肯定很失落,得借此机会向她道歉,顺便说明一下自己只想留宿一晚,第二天就离开。
向来和善温柔樱,应该能理解自己吧。
仁之介打开了厨房的门。
“樱姐,抱歉!”仁之介双手合十,低下头,尽可能做出诚恳的姿态,“那个......当初连夜离开实在是很抱歉,请你原谅我!那个......我,今晚的留宿就拜托了!”
在语无伦次地道完歉之后,仁之介抬起了头。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眼前并非那个一头紫色长发的美女,而是与厨房极为不衬、系着围裙、一脸惊讶的蓝发少年。
“——!!”仁之介慌忙后退了一步,“松若?怎......怎么是你?樱姐呢?”
“啊,仁之介哥,你醒了。今天樱姑去上料理的晚课了,最近学校调班,把她的课时调到了下午。我做的晚饭就请你多包涵一下了——怎么样,身体?”
看到松若这么不紧不慢的样子,仁之介有些不快。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说道:
“啊啊,好得很。再好也不过了。”
“嗯,那太好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稍等片刻,晚饭马上就准备好了。今天吃乌冬面!”松若说着,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红色的大碗,很像拉面店里才会有的特供产品。
仁之介看着这两个大碗,问道:“就我们两个人?”
“当然了……”松若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是说樱姑姑去教课了吗?”
“哦,没什么,”仁之介在心里松了口气,继续用冷淡的口气说道,“加油吧,松若弟弟。我不对你那糟糕的厨艺抱有期待,但还是……加油吧。”他挠了挠头。
“莫非你觉得被我救回家来很丢脸?你总是这样。别闹别扭了,我们本身就是一家人不是吗?”松若看了看放在案板上的两个碗,低声说道:“而且——叔叔他一直没回来,不用担心......”
虽然仁之介知道松若是个细腻的人,但没想到他现在变得这么敏锐。仁之介感觉有些应付不来,于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厨房门口,小声嘟囔了一句:“好吧,姑且……谢了。”
“唉,要是能更坦率地面对过去的话......一切不都会好起来吗?”松若竭力想象着露出喜悦微笑的仁之介,但他又无力地摇了摇头,“不,没这么简单。仁之介哥的痛苦,不是用‘坦率面对’就能解决的。Saber说得有道理——当一件事情成为信念的时候,不会那么轻易就发生改变。”
松若回忆起在墓地遇到樱的那一天,樱温柔地劝自己不要一味效仿卫宫士郎时的情景。
那时留在松若心里的,是不甘和对“贯彻正义”这一想法的坚持——或许从那一刻起,“信念”就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
“仁之介哥的父亲被杀害的那一刻,他会怎么想?恐怕心中报仇的信念要比我的信念坚定很多很多倍吧。”
松若捞起锅中白色的面条,放到碗里,用生涩的手法撒上各种调料。
热气蒸腾着,带着残存的余温扑到了松若的脸上。
“现在的我,倒是能稍微理解一点仁之介哥的想法了。”松若端起两碗成色尚可的乌冬面,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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