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坐在幕后给自己化妆,脸几乎贴到镜子里面去,刚刚进场的男人一脚踹在他的凳子上,饱经风霜的坐骑发出不太妙的哀鸣,一条腿歪歪斜斜地碎成了几块倒了地,金一个利索的后仰手撑了地,要是抬腿成功那边是个成功后空翻,没料到脚尖一下子撞到了桌底,痛得缩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罪魁祸首残破的身躯晃荡几下,坚强地挺住了自己最后的骄傲。
雷狮:“……”
金:“……”
凯莉:“谁把这捣蛋的放进来的?轰出去!”
卡米尔一个健步冲过来拉走了自家的大哥,对着凯莉抱歉的点点头,秋提着裙摆跑过来扶金,伤者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站起来就想蹦过去给不知道从哪里溜进来的狗狗一个熊抱。
二哈真的是人来疯的狗中豪杰,哪需要别人招呼,进了场第一件事就是挨个给人家舔上一遍,嘉德罗斯被扑在地亲了满脸口水,抄起家伙就要跟它干架,银爵亲自上阵把他拖回了换衣间,用的还是身高压制这一万年绝技。
“你怎么把佩利也带过来啦?”金惊喜的问。
一众人望着毁灭性十足的佩利,瞪大了眼。
“不是封闭演出嘛,带个闹腾的给你镇场子。”雷狮单手拉着佩利的项圈绳,脸不红气不喘,一个用力把狗从金的身上扯了回来,“你别不信,就它一个能给你制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我信了。”凯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糟蹋了的小裙子,就冲着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恐怕这衣服她不会再穿第二次。
“帕洛斯和猫呢?”金好奇地问。
“放家里镇宅。”大狮子淡定的回答,“就他们六个,上回我半夜急救不在家,等我回去了一不知道哪儿来偷树的被他们关屋子里了,裤子给人家咬得那个惨,啧。”
一声长叹里藏了多少引人遐想的东西。
“行了行了你去观众席!”凯莉趁早连人带狗扯出了后台,秋收拾好满地的化妆品和头饰,接过手帮金接着画。
刚才那一个动静,眉笔歪出了界,在脸上留下了极长的线,秋用卸妆水擦了好几遍才擦干净。
“格瑞呢?”金攥着裙角,仰着头让秋帮他勾眼线。
“前台看布景去了。”秋没声好气地说,“这两天怎么天天都是说他?你姐姐我就忘到脑袋后面了?”
金笑嘻嘻地拉着她的裙摆撒娇:“不要生气嘛——”
“多大的人了!”秋一根口红敲到他头上,“严肃点!”
话音未落,两个人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金。”秋轻轻搂住面前的男人,“腿太疼了就喊停,今天没有观众,别勉强自己。”
他比自己高了,瘦了,小时候肉乎乎的手臂变得紧绷有力,稚嫩的脸逐渐磨出了成年人的棱角,曾经倔强地追求着无法企及梦想的少年消失了,他开始学会妥协,学会转弯,学会如何在杂乱的人生里细细地捋出一条笔直的线。
但GOLD从未消失。
每个男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少年,那是他们最初也是最单纯的模样。
“我知道。”回抱着她的人温柔地说道。
这是他最冒险的一次选择,人的一生总要面临无数选择,这门学问恐怕相当难,不少理应名垂千古的闻人伟士就是败在了一次错误的选择上。金觉得自己不是什么上天宠爱的幸运儿,也不是一无所获的的无知者,凡人皆有宿命,他看不出猜不透,只好跟着一颗没什么大用的心走。
身负盛名的舞者们第一次齐聚一团,为的只是一场没有收入没有观众,甚至场外之人一无所知的舞。
观众只有雷狮,一只撒了欢到处乱窜的狗,幕后的工作人员,以及无数空空的座椅。
这是他们共同为GOLD准备的舞台,只有金,只有他。
凯莉和银爵两个人费劲心思才从常去的舞厅借下了舞台,为此不知道欠下了多少人情,小个子的黑发姑娘对着镜子专心理自己的刘海,昨晚饭局喝的有点猛,到现在都提不起什么精神。
她一巴掌拍到嘉德罗斯脑袋上,把那头乱毛压了个结实,面色狰狞地警告他再擅自毁坏道具就克扣他下场演出的报酬,少年当场就要起义反抗,艾比埃米两人一左一右扯着刚认的老大泪流满面,瞬间场面大乱。
忽的格瑞掀开帷幕拍了拍手,灯光师鬼狐天冲心领神会,舞台骤暗。
演出开始了。
从穹顶垂下的灯光如梦如幻,浅浅的,像是片轻薄的月华,朦朦胧胧的黑暗变得暧昧,定格的人影开始舞动,裙摆波浪似的律动。
金蜷缩在地,他手腕上的轻纱变成了封闭的蛋壳,舞者们旋转,挥手,围绕着他赞颂着,祈祷着。
他听到巨熊的歌声,听到一朵花开的轻吟,听到夜幕笼罩大地,璀璨的星空流光溢彩。
他听到有人在接近他,像是接近圣坛,虔诚崇敬。
他俯身轻吻,催促着沉睡的人快快苏醒。
你看白日的昼焰已经消逝,狮子跨过巨蟹,双子骑上金牛,仙后优雅地牵着天马。
你看星星们在为你歌唱,为你鼓掌,细胳膊细腿儿,豆大的眼睛,五角星的脸。
你看金色的花铺满大地,冰川迸裂,洪流喷薄。
闭合的蛋壳出现了一丝裂缝。
忽然一束强光从天而降,像浴火重生的涅槃,转眼延伸至整个舞台。
金骤然起身,他凌厉的甩开舞裙,乐声响彻天际,柔和的踢踏变成了激烈的鼓点,舞者们四散开了,将这片舞台彻底交给了金。
格瑞单膝跪地,金抬手,傲岸的眼神一瞥,两人单手相握,飞扬的披风和舞裙重叠,舞姿狂野。
他们拒绝一切风吹仙袂的浅斟低唱,拒绝一切软弱犹豫,拒绝一切妥协麻木。
这里只有鲜血淋漓的伤痛,只有世间最绝望的苦难,只有流落他乡的不屈,只有权贵如影随形的逼迫。
流浪民族的舞蹈,注定是悲怆心酸的。
他们从大漠的灼烧中而生,在冰雪的极寒中淬炼,被雨夜的暴风驱赶,于荒野的苍凉中求生。
无视忧郁,悲怆,激愤,孤傲,哀嚎。
金色的花在这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舞蹈里倾诉,他看到黑暗伴于身旁,同伴相形渐远,高台之上的极温让他窒息,氧气被无形的手一把把抓去,他几乎要跪倒在地,抓挠着喉咙控诉上天的残忍。
可是强有力的手紧紧搀扶着他的身体,让他从高空一跃而下,风掠过指尖,脖颈,发梢,掀起他的裙摆,他抓住荷叶缀边,狠狠踏向脚底的黑暗,将那吞噬了一切的不速之客都踩回了无尽深渊——
骤然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他又一次狠狠地摔倒在地,耳鸣目眩,身体被什么扶起,靠在温暖的硬垫上。
狗吠和人的惊呼融合成一片纷杂,他看到雷狮抱着医药箱,一个单手侧翻冲上了台,佩利少见地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姐姐的裙摆散在自己的腿边紧抱着自己的人一声声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
我没事啊。
他这么想着,伸出手想要触碰环在自己身上的手。
他以为他说了,在他人看来只是苍白的嘴唇嗡动了极微小的一下。
太疼了。
毫无知觉的身体像是被砍成了两截,席卷而来的压抑沉重地覆盖在胸肺上,急促的呼吸对身体毫无用处,但是他停不下来。
太疼了。
他被雷狮喂了药,吞咽都成了困难的动作,肌肉麻木不仁,有矿泉水从嘴角溢出,很快又被人胡乱抹去,抹到了脸上,身上。
不知过了多时,他的世界才重新定了格。
格瑞跪坐在地,面色苍白,一身因为受惊而吓出的冷汗,看上去甚至比他这个病患更需要抢救。
“围着干嘛啦!又不是不治之症。”金咬着牙挤出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笑容,双手撑着地想要起身,膝盖不听使唤,格瑞便一手搂住他的腰,将自己当做了他的拐杖。
他比金高了一个头,于是支撑着他起来的时候,恰巧能让金挺胸抬头,站了个笔直。
鬼狐天冲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这场骚动的人。
他执掌着灯光,缄默不言。
光柱收缩,凝聚成一点,直至映照着那个被人搀扶的舞者。
他微笑,他感激,他俯身,一个完美的谢幕礼。
END
1
半年后。
“我早说了你这舞剧不能这么改。”金往格瑞嘴里塞苹果片,堵得男人说不出话来才慢条斯理地着手彩排视频,拖着进度条对几处指指点点,“你看,阵型变化有问题,主角的风采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这儿,这个节奏突转太快,观众看起来会有紧张感。”
“喏,这儿,这个配角撤了。”
“为什么?”格瑞好容易咽下了嘴里的苹果,那一处的舞蹈和音乐并没有问题,表演也没有出现偏差。
“挡着我看你的脸了。”
快奔三的男人,挂在自己爱人身上,还是个少年才会有的脾气。
2
星月舞团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这里最好的弗拉明戈老师不是当红巨头格瑞。
而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化妆师。
他从来都是一顶鸭舌帽,金发凌乱,带着黑色的大口罩,露出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带着笑意。
但当他偶尔一时兴起,路过练习室,看到了里面正在练习的你。
不要犹豫,冲过去抱他的大腿,你将会见证什么才是属于弗拉明戈的奇迹。
虽然此行为的致死几率也挺大。
毕竟人生总是充满了挑战嘛。
3
“所以当初你和金到底是谁先告白的?”某次演出后,凯莉把格瑞拉进了化妆间言行逼供。
“……”还穿着舞衣的男人很仔细地想了想,“偶尔请他过来帮我化妆。”
“然后?”
“深夜拉我一起出去吃宵夜,他喝酒我喝果汁,心情好了会帮我指点舞蹈编排。”
“继续。”
“有一次他来客串配角的时候……在道具间……嗯……”
“……所以,这就是那次演出后,我多交了一天舞厅租用费的原因?”死亡的黑气从女人的脚底弥漫而出。
“……”始作俑者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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