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文有感。
太喜欢她笔下家庭相处的氛围了,那种对你绝对的爱和无私。
还有就是努力但是笨拙地融入人类社会的感觉。
于是就写了这么一篇。
想哪儿写哪儿,没有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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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小金这个名字,是我妈给我取的。
据他所说,这区区二十一划里饱含了两个新婚夫夫对于其子的深切关怀,孕育着他们对于我光明未来的崇高企望,笔画虽简,但是芥子纳须弥,足够明察秋毫的人总能看出这寥寥几笔中的高贵气质,堪称低调奢华之首。
我先不说新婚生子到底代表了什么,按照我爸能以一己人类之躯和一群西伯利亚北极熊打的不分胜负,末了还能给我妈带俩熊掌回来尝尝鲜的架势,约莫隔壁老王坟头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打的时候我在旁边给他助威,原因是我妈大半夜突然想吃冰,我爸嫌弃楼下超市里的那些不够纯天然,带着我不远万里敲两块冰块回去存着,结果他老眼昏花,落地的时候砸人家窝里了。
其实以我妈平胸平屁股的身材,我真不觉得他能把我生出来,小学生理课过后我就明白了我爸妈骗了我十年的男男生子都是放屁,那天放学后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家对着我妈哭诉,妈,我不是你亲生的了,我也不是我爸亲生的了,那我是哪儿来的?会不会以后我亲生爹妈拿着一纸血缘鉴定书找上门来一拍桌子,我就得跟着他们走了。
我爸认真地告诉我以后我应该少看点电视剧了。
从那天起他们就不再苦心孤诣地和谐一切电视节目和书上关于男女生理知识的相关信息,我妈甚至一脸遗憾地脱下了女装,他很喜欢那条草莓围裙,这一爱好受到了我的强烈谴责和我爸的大力支持。
我爸是变态,回答完毕。
也是从那天起我充分认识到了他们的戏精本质和选择性阿尔茨海默病究竟对一个幼小的孩子带来了多大伤害。
关于收养我的版本他们通常有至少九十九种回答,态度之随便,记忆之模糊,令人发指。
例如“我们去夏威夷度蜜月的时候在沙滩上遇到了海怪,你爸爸和它大战三百回合,你是打完BOSS以后的掉落物。”
再例如“有一天我们家马桶堵了,无论怎么抽都抽不出水,你爸爸通马桶的时候通出来一个你, 那些水貌似都被你喝了。”
又例如“你爸爸去展望小河钓鱼的时候看到你头朝下栽在水里哭,他本来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淹死或者冻死,结果因为你哭的泡泡太多把鱼都吓跑了,后来他就打算把你抓回来当鱼汤的原材料替代品了。”
最离谱的版本是“其实你上辈子是个大BOSS,我和你爸揍了你七八顿都揍不死你,一心想着毁灭世界,最后一次我把你揍哭了以后你炸成了九十九片,我们只能辛辛苦苦去世界各地把你收集齐,带回来养着,看看花看看草,茁壮成长,热爱地球不要总想着大家一起炸个稀巴烂全都玩完。”
这种不负责任的诈骗行为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并且现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我很认真的问我妈,你的最高学历是多少?我爸的是多少?我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你们不能唬我。
我爸眼神冷峻,一言不发。
他没有学历证明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给人家公司当看门保镖的职位上。
我爸长得很帅,虽然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不过他细眼睛高鼻梁,五官端正,还有一头特别费洗发露和护发素的头发,走在路上长发飘飘,背影一看就是个身材高挑的妹子。
小时候带我出去买菜,经常性地就有冒着粉红泡泡的小男生冲到我爸身后举着玫瑰花示爱,一般来说他们会有两种结果,第一,被我抱着我爸的腿大声的“妈妈”吓到梦想破裂掩面泪奔,第二,被我爸坚实的弘二头肌吓到肝胆俱裂泪流满面。
从此性取向破裂的人不算在此内,因为我妈会负责把那群不死心一路追到我家门的人收拾干净。
收拾干净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
那段时间我们家的厨余垃圾总是非常多。
我爸是典型的明明可以用颜值吃饭,偏偏要靠才华,多少星探出高价买他上一次时尚杂志封面,换算成我的学费培优费我妈吃饭的伙食费,价格足以让我心动到恨不得偷卖我爸的出浴照。
但是我爸只会在听他们开价的时候像是扯口香糖一样把我从他腿上扯下来,让我坐在他肩膀上啃棒棒糖。
毕竟虽然当门卫的工资不多,但在我妈不怎么喜欢买衣服的前提下,也算是够花。
如果他能吃得少一点就更好了。
我妈的兴趣爱好是煮汤,每天都在煮,煮的东西都非常不走寻常路,而且全是照着同一本菜谱煮出来的。
我曾慕名一赏那神仙做菜的菜谱,就用做鸡汤为例,放入一整只拔毛洗净切块的鸡,放入葱姜蒜,不放香菜,加入盐,小火慢炖两个小时,弃之,食锅。
不放香菜四个字是大红加粗。
所以每次我妈妈关着门在厨房鼓捣了一个小时,最后端出来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的时候,我都觉得我上学学的那些东西都喂了狗。
综上所述,上学没有用。
他那一口小陶瓷汤罐自我有意识起貌似只换过一次,那一次是学校布置让我们回家给父母做菜,我借了汤罐煮鸡汤先开火后加水,该神器理所应当地炸了个彻底,于是在为了躲避碎片满地打滚除了一身水毫发无伤以后,我被我爸揍成了大出血。
其实我我觉得没什么,没事儿吐吐血好养生,可是我妈被我一身红给吓到差点哭,他抽抽涕涕地把碎片捡起来拼了拼,土陶瓷就此变成了冰裂纹陶瓷,又往里面放了半桶的香菜煮煮煮,从汤罐里煮出来一个身高目测一米八的大小伙子。
大小伙子非常有童趣,穿着隔壁三岁小孩儿前两天骑四轮自行车的同款衣服,手里一把直冲天花板的锤子,听我爸言简意赅我妈废话连篇的解释之后一拍手说哎呀这好办,遂用锤子往我脑袋上一顿猛锤。
完事儿了还若无其事地问我爸妈我得过麻疹没有,得过水痘没有,得过黑死病艾滋病没有,怎么长这么大还没死呢,我妈一脸遗憾,因为学校每学期疫苗接种非常准时,他一直没能实现抱着发高烧我冲进医院,在漫长的夜里排队焦急地等候着医生打着呵欠过来给我做皮试挂水,然后我爸则上楼下楼三个窗口来回缴费,哭着求医生救我一条狗命。
我爸不可能哭,妈你醒醒。
大小伙子怜悯地说你这个愿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按照我的身体素质只怕开着飞机去撞x角大楼,机毁楼亡了我都还能游过一整个大西洋回来吃午饭。
我摸了摸脑袋,其实大小伙子锤的比较痛。
而且他收费好贵,一锤子要八十。
我爸冷静的说他知道,为了实现我妈大半夜抱着我就医的愿望,他多次不经意的在过马路的时候闯红灯,然后又不经意地放开我的手,然后又正好那时候有车对着我冲过来。
多数情况下结局都以我撞坏了别人家的车头收尾,我爸爸鞠了千八百个躬让车主以为撞上的只是他买的新型小男孩雕塑娃娃,而我躺在人家车底生无可恋。
哪家的雕塑娃娃是软的,充气娃娃还差不多。
好在保险公司推销员工作非常努力,让我们家没有因车辆维修债务破产,在这点上我非常敬佩他们,并且每周一次的作文课上我怀着一腔赤忱的热血写下了《长大后我要成为一名保险推销员》的作文。
我妈妈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成功在十句话内将话题带跑了边,半个小时的谈话进程中他塑造了一个妻子早逝,单亲爸爸带着一个儿子艰辛生活的故事背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就是不知道我那被迫英年早逝的爹怎么想。
大概是我们一家人对于血缘都不太感冒,至少那么多年下来过的都还行,家庭分工异常明确,我爸赚钱养家,我妈貌美如花,我是个吃闲饭的,每月学杂费多到令人怀疑那是不是披着学校皮的抢钱集团。
我爸爸工作努力,业绩很棒,至少有他在的地方,客户人员总会多上三百个百分点,其中两百是女性,一百是跟着女朋友过来看所谓女朋友老公的男朋友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爸总是升不了职,甚至多数时候他都会被公司老板骂个狗血淋头,各种理由扣工资扣到负数,活像我爸勾引了他老婆——事实上的确,不过对象要掉换个头,是他老婆勾引我爸无果——这件事是那个拿锤子的庸医说的,说这话时幸灾乐祸的表情是肯定会被我妈当成厨余垃圾处理掉的那种——然后我妈总会在家中存款都用完的时候继续塞一桶香菜进锅煮,煮到有一只拿着一沓红色毛爷爷的手伸出来给他们送生活费,其间伴随着罐子里传来的怒吼:“下次不要放那么多香菜!”
香菜挺好吃的,我觉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除了我和我妈以外都不怎么爱吃香菜,我爸不喜欢,他送我的狗也不喜欢。
十二岁开始我就不信圣诞老人的鬼话了,鉴于我们家都是忠实的格物致知唯物论走狗,我爸甚至带头对天上的秃顶鸡毛鸟人们嗤之以鼻,因此神明信仰与我完全无关。
但是我妈有一种执拗的仪式感,他认为在我成年之前,无论是元旦红包还是圣诞袜子都是必不可少的童年回忆。
红包我喜欢,袜子我不喜欢,原因在袜子很臭,放在床头非常不卫生。
我试图和我妈商量把圣诞礼物换一种形式,比如直接兑换现金,但是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在他热切的目光和我爸威胁的眼神——我毫不做作的说,我妥协的原因多是后者——中许下了我的圣诞愿望:我想要一只狗,大型的那种。
黑背不错,中华田园也可以,哈士奇凑合,最好是藏獒。
事实上当我怀着仅存的童心,小心翼翼地许下了这么一个纯洁愿望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世界这个狗东西永远不会让你如常所愿。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个占据了我家整个后院的包裹,长宽高分别是七米,五米,五米,用来包扎的丝带能够把我整个淹没。
还没等我用手工剪刀剪开包装,里面的狗狗就一把火把包裹烧了个干净。
我于是只能打电话给店铺,让他们把狗链子做大一点,三个项圈,每一个直径两米,绳子加粗,用麻绳卷成一股就可以,还有,一定要用防火材料。
他们坚决地拒绝了我的订单,不顾我可以加钱加到他们满意的附加条件,并且贴心的提醒我去精神病院看看。
最后那只狗狗被我妈塞进了他的汤罐里,煮了整整一夜,把三个脑袋煮成了一个,身材缩小成萨摩耶的体型。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毕竟看我爸脸上的擦伤,估计他把这狗抓回来也不怎么容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狗狗很讨厌我,我一给它喂排骨它就咬我,可能是因为我把排骨和香菜一起煮的原因。
有一天我们放学太早,我拎着书包无所事事,闲逛到我爸公司门口,看到那个身高腰围基本同一数值的老板正当街指天点地唾沫横飞,负责接他唾沫的人是我爹。
周围围了一圈人,看得非常起劲,我去听了一下老板的用词,觉得他的语言系统优秀到异于常人,其内容涵盖五湖四海,听起来都是不怎么让人愉快的类型。
我那英俊帅气的爹漠不关心地看树上一只鸣叫的鸟,好像世界万物都与他无关紧要,世界毁灭了都与他毫无相干。
那个直径没有我高的球形老板看上去天庭不饱满,地阁不方圆,眼底青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站在路边啃棒棒糖,我爹对我笑了一下。
我把棒棒糖扔了,开始挽袖子。
我长的非常不让我妈失望,一米八,身材健硕,但是鉴于当天日白风低,大庭广众,我只能选择徒手拔了路边的消防栓,人工喷泉威力不错,目标明确,直奔老板,误伤不在我的计算之内,众人作鸟兽散,我爸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从路边推了一辆共享单车回家,不能坐地铁或者挤公交,现在这年头的女人比考砸时叫你去办公室的班主任还恐怖。
我躲在树后面,爹没看到我。
我知道我爸爱我,尽管他总是想把我弄得半死不残进医院,尽管每次我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视线都能把我千刀万剐,尽管他送我的狗永远处在咬我和准备咬我的进程上。
但我知道他爱我,他抱着我去买菜,穿过大街小巷,他知道哪家的锅贴最好吃,知道哪家的奶茶最好喝,知道我喜欢玩精灵宝梦可,每一款任天堂游戏机他都会给我换成最新。
无论什么时候,和他去给我妈铲冰块,去喜马拉雅看日出,去百慕大三角潜水,去布满安全警告的贫民窟走夜路。
我知道我是最安全的,因为有他在。
今晚月黑风高,我打算去揍那个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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