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开始三天了。
景文帝收到了来自崇王府的书信,看完书信后,他似乎略有触动。
这位长期居于深宫之中,制衡朝野内外的贵人,似乎有些特殊的打算。
他看着跪在身后的大太监,并不平静地开口。
“兴国,朕要去战场看看。”
大太监的脸色急剧变化,在景文帝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拽住了他的衣袍。
“陛下不可啊!”
景文帝的眼神一变。
“赵兴国!你是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以为朕是什么人!啊?”
听到景文帝叫声的
大太监始终跪倒在地,握住景文帝的手仍然没有松开。
“陛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不可!万万不可啊!”
景文帝沉默片刻。
“那就去伤兵营吧,看看我云朝的将士们。”
不久,一位衣着普通的男子带着一群侍卫从皇宫侧门走出。径直奔向了伤兵营。
今天的伤兵营中,歌声也在荡漾。
刘依依姑娘坐在台上,言语之间带着一股男儿般的豪气。
“今天,依依为诸位大哥带来一曲《兰陵王破阵曲》。”
几位伤兵露出了满足而幸福的笑容,这是他们负伤残疾之后为数不多能称之为慰藉的东西。
没想到,一位站在他们身侧的男子竟然说出了令他们气愤的话语。
“这里是伤兵营,那位刘依依姑娘想干什么?竟是把这里当做了凤鸣楼吗?做生意还做到这里来了?”
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伤兵看到了一位身边站着护卫的男子,那人皱起了眉头,看向刘依依的眼中逐渐升起了名为不屑的情绪。
一位伤兵瞥了他一眼,有点生气地开口。
“你这人什么意思啊?人依依姑娘免费给我们唱歌弹琴怎么了还?”
一名护卫飞快地按住了他的咽喉。
“小文,休得无礼。暂且等她弹完这一曲再做处理。”
男子轻飘飘地开了口,有些怜悯地看了伤兵一眼。
刘依依手指轻轻地拨动琴弦,琴音从琴的深处飘了出来,带着女子心中沉重的悲切,凝聚成了一股难言的音符。
云佶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这真的是青楼女子弹出的乐曲吗?
为何如此的,如此的沉重?
为何,不带一丝的胭脂气?
伤兵看到了他的反应,理解的笑了笑。也没计较之前的不愉快,而是开口解释。
“据说是崇王府那边的安排,他们对凤鸣楼的姑娘们发出了邀请,说是想知道有谁愿意来无偿为将士们演奏。”
“没想到啊,依依姑娘居然也来了!那可是平日里见都见不上的人啊!”
云佶盯着这位伤兵,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映着这位失去了一条胳膊但仍然表情明朗的伤员的脸。
不知为何有点感动。
然后他将视线投到了那个临时搭起来的歌台之上。发现刘依依已经离开了歌台。
询问之下得知,刘依依已经前往救助处,为将士们处理伤口,开始救助刚刚运来的伤员们了。
云佶问了问伤兵的名字,得知他叫白强后便没再多说,而是走向了另一个营地,负责救治伤兵的地方。
他要亲眼看看刘依依究竟是怎样救助伤者的。
掀起厚重门帘的一瞬间,血腥气便汹涌着澎湃而来。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以及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杀了过来。
云佶的呼吸滞了一瞬,随后凭借着自身超凡的心理素质缓了过来。
那位刘依依姑娘,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吗,不论她是否真的有所帮助,这份勇气都是不容置疑的。
云佶心中的赞赏之意逐渐浓郁,他对刘依依姑娘的好感越发强烈。
他用目光四下搜寻,找到了刘依依的身影,云佶朝着她走了过去。
刘依依今天是第三天来伤兵营里救助伤兵。她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自己穿了长裙,裙子很快被血污弄脏,伤员们看她的眼神。
她不喜欢那种眼神,她来这里是想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如果不能为这些将士们做点什么的话,来到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她很快跑回了凤鸣楼,换了身最朴素最方便的衣服再次来到了这里,没有带任何首饰,只是很简单的用一条长巾包住了头发。
这才是正确的模样。
刘依依思考过很多次了,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模样。
作为云城最知名的清倌人,想娶她回家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而且如果要将她娶回家,很大可能将会是明媒正娶,做正妻。
当然,只有在她现在的年纪是如此,若是再大一些,怕是只能做妾。
但是,她仍然在等。
谁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这不能算是人生。
直到一封信的到来。
信的开头是这样的。
“敬爱的刘女士”
刘依依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敬爱这个词,还是刘女士这个称呼,都与这时的习惯格格不入。收到这封信时,刘依依正坐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为自己沏茶。
她耐着性子继续读了下去。
“见字如面。话虽如此,您毕竟没有见过我。这便是废话了,可虽然是废话,仍是有讲的必要的,礼数终究是不能少的。”
刘依依的嘴角轻微勾起,眼神继续向下。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说什么。我知道您现在处于空前的迷茫之中,这迷茫不仅仅是对于自身将来的迷茫,更是对于自己的存在本身的迷茫。首先,请您相信我,这种迷茫并非毫无意义,而是极其重要的,是自我认知的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刘依依愣了愣,飞快的翻到下一页。然后一页又一页地翻阅了下去。
“谢谢您选择相信我,翻开了这封信的第二页。接下来,我想和您谈谈迷茫本身的意义。”
“我希望您明白,迷茫是一种证明。迷茫证明着您还存在在这世上,还在探寻着什么,还没有放弃生而为人的意义。它并不意味着软弱,相反,它代表着您拥有探索自身的强大。”
“我曾对一位将军说过:‘若是连反抗都忘却了,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人类’,我认为对自我的思索与反抗的意志是同等位置的重要因素。他们都是组成‘人’这一概念的要素。”
“您当然可以因问题而迷茫,但若是为自己的迷茫而烦恼的话,那大可不必。我并不是说这是错误的,而是说这没有必要。烦恼终究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我希望您试着解决问题。”
“这话由我这样一个外人来说是有些无耻。但无论是何人所说,文字自身所持有的重量都是不应该改变的。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这样的话由我说出便对此存在轻视之意。”
“当然,我愿意为您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实不相瞒,西夏正在以云城为目标攻城拔寨。而一旦他们成功攻下云城,不出意外的话,云城百姓将无一幸免。很惭愧,我竟然将这般沉甸甸的压力置于您一位弱女子的身上,但这毕竟是既定的事实,我觉得您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一件危险系数很高的工作,我希望您能答应。”
很奇怪,令刘依依印象深刻的反倒不是写信者对他提出的,很有可能危及生命的请求。反倒是开头那段不伦不类的说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鬼使神差的,她接下了这份邀请。
其实她的想法并不复杂,她只是想看看,那人在信的末尾所说的“在那里,您可能会找到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来了。
没想到的是,负责管理伤兵营的军长对她并没有任何特殊待遇,除了表演前后会让她休息片刻之外,完全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医生来使唤。
对此,她并不抵触。真正令她感到难办的,是处理伤兵的伤口。
断掉的手臂,大腿,再难视物的眼睛,鲜血淋淋,深可见骨的种种伤口,令她头晕目眩。
第一天,她的双手总是在颤抖,往往处理完一个伤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按照自己被教的处理方法机械的做些什么。
那天夜里,她辗转反侧,脑海中闪动着全都是经自己手中伤者的伤口,可伤者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她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记住伤者的脸。
所以第二天她记住了每一位经自己之手伤者的样貌,即使她的双手依然颤抖不止。
那天夜里她的眼泪浸湿了枕头。
得到治疗的伤者中不少都已然逝去,她当然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责任,可她依然心如刀绞。
她告诉自己,第三天不能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也不能在伤兵营里流出任何一滴眼泪。
那都是对这群拼上自己性命的将士们的不尊重。
一定要做到。
远远地,云佶看着那位咬着嘴唇忍着眼泪的姑娘熟练地用沾满血的手掌为一位又一位的伤员处理伤口。
随从们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云佶越发沉默。
很久之后,云佶语气有些颤抖地开口。
“回宫吧。”
不知为何。赵兴国突然觉得云景帝的背挺得很直。
前所未有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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