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利安号第一次经历这种苦战。
无量塔姬子将双腿搁在舰长室的控制面板上，看着舰桥外，女武神们被崩坏兽的浪潮逐渐吞没撕碎的场景，面无表情。
——遮天蔽日的白色狂潮，覆盖了休伯利安的四面八方。
数以千计的重型崩坏兽，其中每一只的一拳都可以轻易地将一个躲闪不及的b级女武神打得内脏破裂，大出血而亡。
更不用说那些突进形的崩坏兽了——数不清数量的它们，从女武神们戒备的死角冲出，用那只曾经只是鸟喙的坚硬壳状物撕开女武神们的装甲，再将那底下的肉体啄得四分五裂。
他们是战场中的收割者，纯就战斗智慧而言，不但不比女武神们差劲，甚至更加灵活。
——这还只是正面的战场。
如果你的眼睛足够锐利，那么也许你还会有幸看到更加稀有的场景——
“吼吼吼吼吼！！！”
有的女武神在装甲被破坏，却没有受到致命创伤的情况下，突然挥刀砍向并肩作战的友人。
友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目送着自己的身体跌下了万丈高空。
——那是女武神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在高浓度的崩坏能环境里作战过久的后果。
崩坏能的侵蚀会让每个接触到它的人癫狂，只有早或者晚的差别。
无量塔姬子的眼神里没有波动——他早已习惯了站在更高位的角度看问题，把那些无用的情感都抛弃掉。
“要输了。”
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但无量塔姬子的眼中并没有害怕或是别的情感——只有死水一般的宁静。
“如果让我去的话，我还能……”
“闭嘴。”
无量塔姬子打断了身后身影的话语。
符华气息一滞，随即用力地咳嗽起来。
无量塔暂时性地将视线从正面的战场上移开，望向了身后。
浑身是血的符华苦笑了一声——她那蓝色的仿旗袍装甲已经满是裂纹，让人怀疑是不是动一下就会整个碎掉。
无量塔姬子把腿从控制面板上抽了下来，原本就警铃大作的电脑又发出了低沉嘶哑的一声反抗。
他静静地站起身，狂躁不安的铃声环绕着，血红的光映在他的脸侧，在立体的五官上留下一片片的阴影。
一步一步地走到符华的身侧，正当符华以为他会径直路过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符华的肩上。
稍微慌张了一下，符华转过头——一张坚毅的侧脸。
“……把所有A级的女武神叫回来。”
符华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酷的无量塔姬子。
“……你要放弃……她们吗？”
符华张了张嘴，透过镜框望向下方的战场——如果把所有B级和以下的女武神都抛弃掉，休伯利安的减员会达到九成！
“你已经用过了炽翎态了……你觉得，我们还有胜机吗？”
符华的视线被外面的战斗吸引了——作为半个仙人的她，刚才早已全力出手，独力抗下了整个战场长达三十分钟。
但是不够——杀不完。
所以，此时的战场才会变成现在的绞肉机状态。
“……Nexus system 也没法帮你杀完这么多，你会死的！”
隔着拳套，符华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在数千年的生涯中，无数次感受到了的情绪——无力。
随着永生而逐渐衰弱的力量，早已无法帮助她保护住所拥有的东西了。
“……不要自责——我会安全回来。”
像是感受到了符华的内心活动，无量塔没有回答对方的质疑，取而代之的是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它们，是被太平洋那边的海水暴动给驱赶过来的。”
“那里的海怪不知为何，把海洋中心搅了个天翻地覆——如果我把这个局面解决了之后，后面跟了只身长超过五十米的海怪，我们就还会需要你的力量——甚至性命。”
无量塔姬子的眼神中燃烧着冷冷的焰。
“但是……”
符华还想说什么。
“没有但是！执行命令！”
作为休伯利安号舰长近十年的威严环绕着，无量塔姬子低低地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了。”
咬住了嘴唇，符华身体颤抖了一下
又要失去了——就只是这样的一次思考而已，全身就好像被冰冷的毒蛇缠绕了一样动弹不得。
但是，她却又强迫着自己，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死死地盯着无量塔姬子。
大约是炽翎模式的残留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隐约之间看到——在她身边长大的少年，身上蔓延出了浓郁得抹不去的黑色气息。
…………………………
走到休伯利安的主炮位置，感受着红色战甲覆盖在皮肤的每一寸的触感。
“我知道你在的，出来吧。”
无量塔姬子环视了一周，发现四下无人，于是自言自语地道。
“你终于准备接受我了呢。”
原本僵硬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无量塔姬子——不，在无量塔姬子身体里的另一个东西说着，邪恶的气息弥漫了出来。
“尽管来吞噬我吧……我不会输的。”
“哈哈哈哈！！！我的每一任宿主都这么说！”
【火之律者】张狂地笑出声来。
“在我的心像世界崩溃之前——你都绝对不可能从十字架上下来！”
无量塔姬子面色狰狞地宣言。
“那就看看，你心中的休伯利安和圣芙蕾雅学院——能帮你挡住我多久吧！”
一股巨大的力量突兀地出现在无量塔姬子的身体里，把身体的每一寸都撕扯得生疼。
“我会赢的……”
头昏昏沉沉的，但无量塔姬子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好像这就能帮他守护住心中的净土一般。
“我会……保护住这一切。”
一步步地踏出了这个房间，直面着那一片白色的海洋。
那些还未被驱散的B级女武神们欢呼起来——只有少数露出了紧张和惊慌。
——但是，没有人表现出恐惧和退缩。
只是……有一个女武神映入了无量塔的眼帘。
她先是露出了紧张的神色——随后，却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双手放下了武器，被浪潮所吞没。
无量塔姬子的心中好像梗住了什么——对方是一个以感知力见长的B级女武神，大概是感知到了无量塔姬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吧。
但是，姬子没有停下他的双手。
因为即使前路布满火焰，伴随身侧的是鲜血和暗影——她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符华……保佑我。”
咬了咬牙，对心中的仙人做了一个小小的祈祷。
挥下双手。
——随后，雷霆和火焰交织在天空，在白色浪潮中劈开暗紫色的一道通路。
……………………
遥远的地方。
“啊啊……跑了吗？”
看着远去的触须，祭品一脸嫌弃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但是粘液十分顽固，不依不饶地扒在祂的拳头上。
“算了……我也拆了祂不少触须了。”
明明是在水底，但祭品一如往常地说着话——用水代替空气，震动发声。
“晚上让理莎帮我把衣服洗了吧。”
深深地叹了口气，祭品摆动起双手——猛然停下。
“祂慌不择路地逃跑了这么久……现在这里是哪里来着？”
心中怨恨起了克拉肯，祭品默默地发誓下回遇到这货肯定要再暴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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